苏敏敏见秦真跟在孟幼芝身边跟了一天,拽着他上了牌桌,说:“别拿你那枪去吓唬她,小心惹你大哥生气。” 秦真笑着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小妈。哥有要紧事忙,叫了好多护兵,管不着我。” 秦真玩儿心大,忙不迭又跑去找孟幼芝,要带她去后花园参观自己收藏的玩意儿。 孟幼芝不想给哥哥添麻烦,在别人家不敢使性子,只好被拉着满栋楼跑。到了后花园,秦真开了灯,提着桶干草往马厩方向走。 边说边指着后花园:“你看那儿,那是我家的荷塘。里面有我养的鲤鱼,乌龟。你再看这边,从花园往后走,还有跑马场。” 孟幼芝没吱声,跟在后头警惕地四处打量。 秦真说着他喜欢的东西,爱玩儿什么,把家里布局说了个遍,就差拿张纸告诉她后门从哪儿出,狗洞去哪儿钻。 说了半响身后都没个响动,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听了吗?我同你说话呢。” 孟幼芝盯着他。 秦真放下铁桶,又问:“喂!我说我跟你讲话呢!你怎么没反应呀?”说完,还在她面前挥挥手。“你是哑巴吗?” 孟幼芝杏儿眼水灵灵的,气质如兰花般。整个人生得又白净,跟富贵人家的小姐一样。 秦真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很是诧异,知道她是孟庭许的妹妹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当初就是因为看见孟庭许谈吐优雅大气,不卑不亢,很是对他胃口。 比那些什么畏首畏尾的教书先生好多了,自己也喜欢,便静下心听他教学。 这会儿拉着他妹妹,几句话下来,俩人性格似一个鼻子出气,相像极了。 秦真蹙眉,有点儿生气。可对方是个女孩子,比自己年长几岁,只好绅士地让开道,说:“你走前面,在家里我最大,所有人都要听我的,你别怕。” 吹完牛,提着桶子就绕到她身后:“孟幼芝,走啊。” 孟幼芝个子矮,年长秦真几岁。秦真生得高,他十三的年纪,心智还不成熟,说话咋咋唬唬也不温柔,故俩人之间气氛有些奇怪。 她只好沿着走廊往里走,过了荷塘。忽然眼前一亮,看见后花园一棵榕树下围了一圈人。隐约闻见一股刺鼻的腥味,她驻足一顿,瞧见两个男人趴在地上,手上和嘴里不断冒出血。 吓得猛然一惊,下意识就要喊出声。 秦真侧身朝榕树下看了眼,急忙拉着她退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你别看,我大哥办事呢。”接着,将她带到了后面马厩。 他从铁桶里拿出马草,递给孟幼芝:“看,这是我养的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马的鼻子。 孟幼芝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转醒,脸色发白,手里颤颤发抖。 秦真握着她的手腕,教她喂马。又想男女有别,立即放开,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她的袖子,挪到马头旁边:“它脾气很好的,你多喂喂它,它就愿意给你摸。” 她空洞的双眼微动,无力地抬手摸摸鬃毛。 “看吧!是不是?它愿意给你摸了。平时它还不想让陌生人摸呢,你……你反正,它愿意的。” 孟幼芝轻飘飘地问:“你大哥,是坏人吗?” 秦真瞪大眼睛:“我哥怎么可能是坏人,你别瞎说!” “那刚才,他……他。” “刚才怎么了?”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刀,他是不是……把那两个人的手指……砍,砍下来了?”孟幼芝越说越小声。 秦真说:“那是他们活该!他们给我大哥下毒,要害他的命,就该剁了双手喂狗!” 孟幼芝失魂,后脊梁骨发凉,眼眶通红。 秦真越发来劲儿,狠狠道:“换做是我,要是敢下毒毒我,我不仅要割掉他们的双手,还要挑断他们的双脚!” 孟幼芝顿时沉默了,猛地又退后两步,说:“你是魔鬼!你哥也是魔鬼!我要回家!” 秦真一听,孟幼芝说秦淮川是魔鬼,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一脚踢开铁皮桶,喊道:“我哥不是!我哥不是!是有人故意给他下毒,我问了管家,那个下毒的人还毒了你哥!” 哐当巨响,铁皮桶滚进了马厩。马受了惊,一下子朝天踢去,正好一脚踹向孟幼芝。 榕树下,秦淮川丢下菜刀,脱去手套。 范文生看他脸色,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叫人扶起地上的厨师。 秦淮川玩了会手指,说:“味道怎么样?我厨艺肯定是没你们好,这道毛血旺还得厨师长做的才好吃。” 厨师长看着地上那盆血旺,身体为之一顿。 “监督厨艺高超,菜做得极好,我自愧不如。” 说完,垂眼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秦淮川摇摇头,啧啧一叹:“我对厨艺一窍不通,就会乱砍一通,好在是做毛血旺,换作是其他什么肉菜,刀工肯定是不如你的。家里厨子只会做些家常菜,广东菜吃腻了也想吃点湘菜杭帮菜。这些都是厨师长拿手的,我想请你来公馆做私家厨子,工资你开,要多少都可以。” 俩人听得出来这话里有话,不敢驳了面,更不敢拒绝。 怕自己也像地上那盆血旺一样被剁得稀碎,也不敢言语。 秦淮川搅着手指,挑眉说:“今日不光请二位来吃饭,我还请了美味饭店的老板。他没给跟你们说吗?” 厨师长怂着脑袋,摇头。 “现在出了这件事情,往后哪家饭店还敢要你们。纵使是敢要,也没人敢去饭店吃饭呀。”秦淮川冷笑,“其实他该说的已经给我说了,不该说的……也差不多都说了。我没什么手段,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向来是非分明。倘若不从警察厅带走你们,那些人会如何待你们俩?一日不结案子,你们就会被关在里面一日。” 话已经挑明,俩人也不再沉默。 要是秦淮川送他们回去,关一辈子都是可能的。 厨师长说:“我也是受人胁迫,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啊!”他跪在地上,膝行到秦淮川跟前,磕头道:“我兄弟二人,是真的不敢反抗呀!秦大少爷,苦杏仁是我放的,跟我弟弟没有关系。您放他走,我去警察厅自首!” 他弟弟一听,跟着跪下吼道:“不是我哥!是我撺掇我哥放的!要自首也是我去!” 秦淮川听着声音耳朵疼,捏了捏耳垂说:“受谁胁迫?” 厨师长语气颤抖,咬牙说:“没看见正脸,听口音是汕头的。” 范文生插嘴问道:“现在就说了,怎么在警察厅的时候不说?” “那人讲就算我们进了警察厅也会捞我们出来,叫我们不必担心,只管照做。”厨师长愁眉苦脸,哪知秦淮川不按套路出牌,把自己带回了公馆,更不知道他要毒的人是秦淮川。 旁人要想从秦公馆捞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下好了,小命不保。 “你们在哪儿接的头?” “东兴大街,那间新开的胭脂铺子后街。” 秦淮川心里想,汕头口音,能从警察厅完好无损的把人捞出去,除了内部人员以外,其他人还真不行。 想了一圈,汕头口音的倒是没有。 又问:“你确定是汕头口音吗?” 他点头:“是!我确定!”怕秦淮川不信,又说了句:“我生怕事后他不救我兄弟二人出去,留了个心眼儿,跟踪到了他的住处。本想讹钱……唉,也不能说是住处,他进了草堂药房后又去了对面文具店。” 这么说,跟墨宝文具店有关系了。 秦淮川恍然,让听差的带两人下去。抬头仰望夜空,月光穿透薄薄的云层照射下来。 他又叫人备好车,打算去一趟医院看看孟庭许。 哪知后院忽然吵闹起来,管家奔跑到他面前,急得一脸汗水,喊道:“不好了!孟家二小姐被马踢破了头!” 秦淮川恐惧地一怔,急忙跑向马厩。 一路上听管家说了事情经过,见到秦真的瞬间抽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秦真被巨大的力量扇倒在地,瑟瑟缩成一团。管家见状立刻去扶,结果被秦淮川冷冷呵斥一句:“不准扶他!让他自己站起来!” 众人吓得楞在一旁,不敢喘气。 孟幼芝捂着额头踉跄几步,看见秦淮川上前就问:“我哥呢?他怎么样了?我想见他!他身体不好,他不能……不能中毒!” 秦淮川显然慌了,本来孟庭许就因自己的缘故被人下毒,看他跟妹妹相依为命,颇为可怜。如今他妹妹在自己家里被踢破了头,明明说了让他不要担心这种话,眼下又做不到,两边都不好交代,顿时心情很是郁闷。 差人请了医生,自己亲手给她按压,防止出血过多。 这一惊,姨太太们闻着声就来了。 见孟幼芝满脸是血,赶紧围着她进了客厅。 赵娴最后一个下楼,一问才知是秦真叫马受了惊,伤到了孟幼芝。进门时看见秦真哆哆嗦嗦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拧着他耳朵就带了过去。 良久,匆匆提着药箱的医生也赶来了。 听差的带着他进了客厅,进门的一刹意外地一顿。 这架势,仿佛进了战壕。 秦淮川说:“快给她看看!” 医生先是检查了伤口,又询问是怎么伤的,才说:“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流血流得多,这种情况是要打破伤风针的。” 孟幼芝满心是孟庭许,僵直地坐在凳子上哪管医生说了什么,只问:“我哥哥到底在哪里?” 秦淮川垂眼,安抚她:“在医院,现在太晚了,明日早晨我带你去见他。你先听医生的话,打针,好吗?” 孟幼芝瞪着眼看他:“你害了他!” 秦淮川抿嘴:“是,我的错。” 孟幼芝撇头,眼泪流了下来,默不作声。 心疼哥哥的身体根本受不住折腾,从前在家也是锦衣玉食,一点儿风都不敢让他吹。后来得了一位老中医指点,喝中药调理才好了些。 赵娴翻了个白眼,说风凉话:“不就破点子皮吗?这有什么?再说是那畜生踢的你,又不是我家真真踢的你,何必在那儿哭哭啼啼的?” 秦真急忙扯赵娴的睡衣:“妈,你别说了。” 他脸上还火辣辣的疼。 柳眉烟急忙拿来祛疤痕的药膏:“二小姐,你别跟二太太生气,她不是那个意思。这祛疤膏特别管用,你拿着,等伤口好些了涂抹在额头上,半个月就消了。” 秦淮川叫秦真进来道歉,这事他有错在先,被那一脸血吓到了,自知理亏,急忙诚恳赔不是。 等医生包扎好伤口打了针,众人散去,秦淮川让丫鬟带着她去了客房。 客厅留了盏照明的灯,秦淮川独自坐在客厅里愁眉紧锁。坐了会儿,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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