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川看着面色如灰匆匆赶来的警察厅厅长,又瞟了眼关起来的几人,说:“既然不是他们做的就把人放了吧。” 厅长一开始听说这事的时候吓得一惊,毕竟这是秦副总理的儿子,马虎大意不得,害怕真出人命便亲自来了。 听他说放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提议说再审审。 秦淮川冷冷盯了眼,看得人一颤。 审不出个所以然,又把人放了。 看着秦淮川坐上汽车远去的背影,他又着急忙慌的开始调动人员去美味饭店查细节。 这事儿秦淮川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警察厅要是查不清案子,就会受到上级的批评,到时候自己万一落得个失职丢了职位也有可能。 外面传得越疯,警察厅的压力就越大。 车内,气氛肃然。 范文生问:“爷,我们回医院吗?” 秦淮川顿了下,说:“你差人请饭店厨师和老板去公馆坐坐,再叫管家去青云路接孟家二小姐到家里好生招待。” “是。”范文生一向知道秦淮川的脾性,这请人去公馆坐坐可不是想去就去,想出来就出来的。办事要干脆利落,这样才能彰显他办事的效率。 车停在医院门口,秦淮川下了车。 病房内,护士敲门走了进来。孟庭许听见声音立马惊醒,浑身是汗。 护士拿着针,说:“先生,请把裤子脱了。” 孟庭许看了眼护兵,又看了眼护士。 护士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见过的屁股比你吃的饭还多,打完你还有十几个人要打呢。” 孟庭许这才掀开被褥,侧躺背对着护士。 秦淮川拐上楼梯,正好走到病房门口。站在门口的护兵立马朝他立正敬礼,齐声喊道:“立正!” 趴在床上的孟庭许感觉屁股一凉,护士涂完碘伏,针头就扎了下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护兵继续接着喊:“监督!” 孟庭许一听,屁股猛然收紧,身子跟着颤动。 “先生别动!”护士推药的速度徒然放慢,道:“请放松,屁股别绷得这么紧,不然我这药推不进去,打完针肌肉也会酸疼的!” 秦淮川抬手示意护兵闭嘴,自己靠在门口睨视着床前一幕。 站在一旁盯着护士给孟庭许打针的护兵瞬间立正站好,平视前方。 孟庭许尴尬地将头埋在枕头间,肉眼可见地红了耳根子。 等护士打完针,她替孟庭许盖上被子,才说:“晚上还有一针,今天最好不要久坐,侧躺吧。” “谢谢。”他闷闷道谢。 等护士走了,护兵也跟着走出病房,将今日情况汇报给秦淮川。 “报告监督,孟先生状况良好,医生说再住两天院观察一下,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秦淮川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眼神一直往里头瞟。只见那俊俏的侧脸陷入一半在枕头里,依旧背对着自己,身体微弓,看样子是决然不回头。 “他有说什么话吗?” 护兵想了一阵子,说:“醒来后就一直想出去,还问有没有人来医院找过他,旁的没说什么。” “就这些?”秦淮川还以为自己让护兵看守他,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想受到拘束,大吵大闹一顿也要跑出医院回家的。没想现在居然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些许意外。 护兵赶紧又说:“还有,他一醒来就问监督好不好。” 秦淮川眉头一跳,低声问:“问我?” “是啊,应该是担心您中毒。”他嘿嘿笑了声,“孟先生人怪好的嘞,哪有人一醒来就问别人好不好的,换做是我,怕死还来不及管他中毒没中毒。” 说完,护兵憨厚地摸摸自己后脑勺,傻笑着看向秦淮川。 结果一对上秦淮川的眼睛,立马端正表情,严肃地瞪着眼说:“汇报完毕,请监督指示!” 秦淮川冷冷别开脸,推门而入。 孟庭许听见脚步声落在床边,往被子里缩了缩。 秦淮川见状,勾唇笑笑,伸手去拉被子:“你是小孩儿吗?没打过针啊?不知道打针的时候不能动吗?” 气氛陷入沉寂。 被窝里的人动了动,好像是没什么力气与他争论。 秦淮川见他背对着自己,这边屁股又打了针,只好默默走到另一边,瞧他的脸。 “怎么了?” 孟庭许皱眉,早知自己吃个菜还要中毒,就不请他吃什么饭了。眼下肠子都要悔青了,一脸欲哭无泪。 “哪里不舒服吗?我去请医生过来。” “不用。” 秦淮川坐下,说:“我已经叫管家去接二小姐到家里好生招待,跟她说了你和我在一块儿,让她不用操心,你也放心吧。” 孟庭许听了,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秦淮川接着说:“我又不敢叫她来医院看你,她知道你中毒肯定会吓到的。家里姨太太们都在,知道你是她哥哥,必然会对她好,你就安心在医院养病,等好起来后我再接你回公馆让你们兄妹团聚,毕竟你是因为我才中毒。” 他听秦淮川这话,蓦地问:“有人要杀你?” 秦淮川点头:“仇家多了,有人想杀我也不奇怪。” “谁?” “现在还不知道。” 孟庭许呵地冷笑:“早有人看你不顺眼,确实正常。” 他行事作风颇为狠毒,孟庭许早有耳闻。再加上身份的特殊,让他在各个世家大族之间也成了眼中钉。 以秦鸿莲为一派的人,走的是打击崇洋媚外,禁烟禁赌博的路子。可有人依靠烟土做生意,这就坏了他们的发财道,便时常被针对报复。 若是除去了秦家,或者以什么暗杀意外事故解决掉秦淮川,对他们来讲简直就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秦淮川听他话里有话,问:“有人想杀我,你就这么开心?” 开心谈不上,就是单纯觉得他有些时候可恶得很。非要深究起来,好像没了他,广州的港口确实不行。 “我只是觉得,假如你脾气别这么怪,嘴也别那么贱,对旁人好点,广结善缘,兴许没这么多人想着要害你。” “对旁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日下毒,往后说不定直接提刀来砍我。再说这禁烟的事情,态度不强硬点,人人都拿我当软柿子捏,还怎么管港口?”他顿了顿,盯着孟庭许说:“你跟在我身边,也会害了你。” 孟庭许抿嘴,忽地没了话。 秦淮川说:“昨天那顿饭是我害了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既然你这么说,能帮我给光明报社的冷青松带句话吗?” “什么话?”秦淮川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我在医院恐怕要几天才能出去,我每周三都要去码头给工人们写信,请他帮忙通知一声,说我这周不去了,叫他们把信收好,下周我再去。” 好在还没开学,不然私塾也要请假个两天,这一请假,就得扣钱。 秦淮川不冷不淡地哦了声:“明明你叫我帮你去带个话就好,非要去麻烦别人,你是不信任我吗?” “我是怕麻烦你,而且你身边的人个个生得凶悍,去了怕吓到他们。” “不麻烦,我让范文生亲自去总行了吧?你觉得他生得吓人吗?” 孟庭许说:“我没觉得他吓人。” 秦淮川苦着脸问:“那我呢?你觉得我生得如何?” 俩人视线碰撞,愈发安静。 秦淮川长得英俊,仔细端瞧,鼻梁高,瑞凤眼,眼尾微微翘起,眉弓英气。 含笑时温柔又多情,冷淡时拒人千里之外。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个人要自己看他脸,还一副坏坏的嘴脸。 孟庭许挪开视线:“我评价这个做什么。” 秦淮川搬了凳子坐到床头,笑着问:“你说说,我想听。和那个……冷青松相比,如何?” 孟庭许心里顿了一下:“这有什么好比的?” 都是男人,都长一样呗。 秦淮川听他这么说,想的却是原来在他心里,冷青松根本与自己无法相比,他居然还自降身份来计较。一想,心头甜滋滋的。 果然,自己在孟庭许心中就是不一样。这外人和内人,一下子就分开来了。 心情好点了,压抑在心中的那股气忽然就消失了。 昨晚见孟庭许抽搐时的样子,当真杀人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按捺着自己,早就带人掀了美味饭店。 等到了警察厅才冷静下来。 孟庭许屁股一阵刺痛,酸胀得厉害。 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屁股疼,打针的那一条腿隐隐发麻。 这一想,岂不是方才自己打针的场面都被他看得精光了。 孟庭许后知后觉地羞了脸,一股强烈的羞耻心涌上心头,瞬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第十六章 百合 秦淮川静默地打量他几眼,替他掩好被角。 “你先养着,我还有事要办,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不用担心二小姐,有家里人看着。” 孟庭许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秦淮川肯定忙,他在这里坐着反倒让自己浑身不自在。于是要下床送他,想赶紧打发走。 秦淮川瞧出他的意思,没说什么,他要送就让他送。下楼,到了医院的花园。 秦淮川跟在孟庭许身后见他走路姿势不太自然,回想打针一幕笑了笑,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就送到这儿吧。” 孟庭许巴不得就到这里,那人也不早些开口,害他昏昏沉沉硬撑着到了花园。 “慢走。” 秦淮川低头盯着他的脸,说:“啧啧,被赶了。” 整个人从医院出来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门口来了辆汽车,开车的是个护兵。 花园种植了许多白玉兰、吊竹梅、紫荆花、紫薇、青皮木棉,该开花的都开了。春日梧桐,夏日荷花。幽幽暗香浮动,比病房里的味道好闻。 护兵说:“孟先生,咱们回去吧。” 孟庭许望着云端一角的太阳,说:“坐会儿。” 心里却有些不安,片刻,还是站起来回了病房。 身体沉重,一睡就到了晚上。 护士推开门进来,他自觉脱了裤子。 又怕门口突然出现个秦淮川,回头叫护兵站在门口守着,把门关了。 护士取了针,咯咯笑:“明日还有两针,还是打这边吗?” 孟庭许翻过身,说:“那就换这边吧。” 打完针,他叫护兵去开窗。 月光清晖明亮,侧身仰头就能看见。许是白天睡得久了,夜晚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隐隐感觉身后那扇门总会被人推开似的。 秦公馆内。 太太们吃了晚饭,带着孟幼芝上楼,问她会不会打牌,孟幼芝摇头,文静地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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