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山每周都要登一次山,上林湖离这里很近,这也是他锻炼身体最方便的地点。 “爸爸,您不冷吗?”康平穿的特别厚,来之前在网上做了攻略,知道夜间爬山气温最低,很有可能是会冻死人的。 “已经适应了。”褚淮山将他领口的扣子系上,“你要小心,山风很凉,别让它钻了空子。” 一个动作细致入微,康平感受到久违的父爱,眼眶热热的:“嗯,我会注意。” 褚淮山对儿子一笑,对逢恩同样,一视同仁。 转头间查看小逢恩,这孩子从下车就维持原样。他在房里亲手给穿的棉衣,出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甚至帽檐朝下压下去一点,都快压住眼皮他也没有朝上揪一揪,大概是听话,因为褚淮山不让他乱碰,讲乖小孩才不会因为爬山冻感冒,不能随便摘帽子。 察觉目光,逢恩抬起头,看向褚淮山。 他精神少有的亢奋。可能也知道出来玩,而且这是褚淮山为数不多能带他出来的日子。 “冷吗?”褚淮山知晓孩子实在笨拙天真,把他的小熊帽子朝上整理好,大掌包裹住逢恩藏在袖子里的小手心,“你的登山棍还有包有没有拿好?” 他和康平预备了一些食物和急救药品,虽然用不上,但每次出行这是必须准备的,以防万一。 父子俩一人一只登山包,逢恩眼巴巴地羡慕。 于是褚淮山也找来一只很小的手工双肩包给他背上,里面象征性的装上一块糖,两个苹果和两瓶200ml提前温好的奶,让小人儿也凑凑热闹,自己背。 听见褚淮山询问,逢恩摸了摸棉袄外面的书包袋,向他点头。 “好孩子。”褚淮山常年爬山,已经到了下半程不需要登山棍的好状态,儿子也不用管,就剩下一个小逢恩,“山路滑,一切注意。” 他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孩子上去,山峰陡峭威严,父亲的手却温热宽大,而且褚淮山是个很注意自身形象的人,就算凌晨3点,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茬也已经被整理干净。 隐约闻到须后水的气息,成熟优雅,魅力无限。 牵着两人到半山腰,康平热出一身汗:“爸爸,我自己走吧,前面路窄,容不下三个人。” 褚淮山闻声松开手掌,嘱咐他:“当心,夜间有露水,台阶滑。” 康平匆忙点头,已经迫不及待享受自由。 几步跑到前面,他掏出手机对山下山上周围一顿拍摄,新奇达到顶峰。 褚淮山对儿子的小朋友形容感到想笑,无论什么时候,康平个子再高,在他面前也只是个小孩。 他隐约能体会到为什么宋志华不舍得放开孩子,因为那赤诚而单纯的天性是让人年轻的良方。 同天真仔在一起,生命会倒退,时间会延长,尽管脸上的笑纹会因此增多,但幸福总有轻微代价。 为人父母,他们愿意承受这些。 康平眨眼间朝山顶跑去,没了影子。 褚淮山回头看逢恩,他从山脚走到山腰,一声不吭,也没有喘一口气。 本以为小人儿能习惯这样缓慢的登山速度,没想到还是被他高估。 就像喜欢撒娇的那些小朋友,父母不看闹不起来,褚淮山这一对视,逢恩瞬间停止前行,被他牵着的袖子往回一缩,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不是蹲,褚淮山刚开始也这么认为。 但是当逢恩走到他面前的台阶坐下,一双手抱住他的腿,将小熊帽子抵在他膝盖上面时,他看着那走线精密的花瓣帽子顶,唇角不自觉勾了上去,笑的很开。 “宝宝走累了。”褚淮山大掌抚摸小人儿的脑袋,手指沿着帽子下去,又捏了捏逢恩软乎的脸蛋,“怎么不肯说一声,咱们刚才就停下来。” 逢恩把他当人形靠枕,看着褚淮山一干二净的鞋眨眼睛,晕乎乎地喘气,发呆。 “……” 不讲话了,看样子,是真的累到极致。
第8章 褚淮山朝山顶投去目光,他们已经走了不近,超过1/2的距离。 他爬山习惯了,一口气走到山顶不成问题。而康平年轻力壮,又是第一次登这座山,探索的欲望也能支撑他完成这段磨练。 恐怕三个人当中只有逢恩是个小宝贝,在家被娇惯的不像样子,喝口水都要喂到嘴边,好奇心也远不在登山俯看之上,没有持久力。 于是褚淮山捏起小朋友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亲,由衷夸奖:“逢恩是个好宝贝,你已经走了非常远的路,超过我的预期,很厉害。” 逢恩喜欢被他亲吻,眼睛弯弯的,泛红的双颊溢出一丝天真软爱。 他指尖从袖子里探出来一点,攥住褚淮山的手背,贴自己的脸。 对小动物而言这是很亲近的示好行为,人也如此。 褚淮山由着小人儿折腾,看逢恩把自己一只大手当成玩物,翻来覆去的贴,给热乎乎的脸蛋降温,就算偶尔染上一些汗珠,他也不嫌弃。 漂亮人儿总有这样那样的风情。逢恩是个锯嘴儿小葫芦,他不爱说,褚淮山就默许他的一切亲近行为,甘愿配合小朋友闹着玩。 “口渴吗?”康平早就不见影,大概是已经到山顶,在和宋志华分享美景。 褚淮山不打算带着逢恩走完剩下的一半旅程,坐下来,摘下逢恩的小书包,从里面拿出牛奶,给他喝一点。 “你看,山里还是冷的。”褚淮山将一瓶奶放在掌心滚动,用来加温,“出来的时候哪还烫手,现在已经有些凉了。” 逢恩听见他说“凉了”,抬头望望人,又抿住嘴。 褚淮山跟他说凉的东西不可以喝,会肚子疼。 可是他真的很渴。 想要喝牛奶,而且已经迫不及待。 “好了。”褚淮山见小人儿眼珠子快要看出来,摸摸逢恩的下巴,把他长发放在耳朵后面,露出一张漂亮白皙的脸,“当心,别把头发弄上奶渍。” 瓶子递过去,逢恩捧住,一口一口往下咽。 褚淮山从第一年开始养他就买了各种各样的牛奶,逢恩不挑剔,什么都可以喝下去,但饲养人真用心的话,还是能从小朋友细微的表情中分辨出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褚淮山不喜欢喝牛奶,但逢恩喜欢,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这个牛奶造价最高,也最贵。 每个星期都会从国外运过来不少,单算价格,一瓶至少要近千,才200ml。 可是无所谓。爱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小心维护的感情也是。 主人从来不会要求小猫付出等价回报,就像褚淮山对逢恩所有付出的物质与爱,都不过是他心甘情愿,他也从未幻想逢恩能给他什么。 爱是馈赠,是无条件给予、更新换代。 他做这一切,甚至逢恩一个亲吻就抵消掉一半功耗。他什么都不给,褚淮山也认为不必计较,这都无所谓。 愿打愿挨,关系就是如此。 高大的身影遮住一半山风,褚淮山坐在逢恩身边,看戴着小熊帽子,穿浅白羽绒服的小人儿袖子捧着瓶身,咕嘟咕嘟喝牛奶。 目光缱绻,眼神温柔。 从前总是一个人登山,如今想来,身边要真配上一个小玩意儿陪着一起,那不知道会幸福多少倍。 逢恩一口气喝掉1/2的奶,眼睛盯着里边的泡沫看看,等一只又一只全都消除,小手指又要伸进去抠,想玩。 “不行。”褚淮山摇头,攥住这孩子的小袖子,“宝宝,手脏,碰过的奶就不能再喝了。” 逢恩看看他,收回手指,不再玩。 “还喝吗?”褚淮山询问。 逢恩摇头,意思是“不”。 于是褚淮山把瓶盖重新拧起来,剩下一只安全无隐患的瓶子给小朋友玩。 从山脚爬到这里用了近乎一个小时。 凌晨4点,远处的天空蒙蒙有了一丝亮意。抬头间云彩环绕,远处山峰叠翠,依稀看得见地平线外一丝橘红色朝霞。 褚淮山瞧着天景,等到那么橘色越发变量,面积也宽广起来,呼唤逢恩:“宝宝,看那里,太阳要升起来了。” 逢恩抱着自己的小牛奶瓶抬头,他眼睛很亮,两颗玻璃珠中倒映着亮眼的霞光,山色空蒙,尽收眼底。 下面有不少登山客背着包往上走,这个时间如果一口气登到山顶是可以看到日出的。 那场面极其壮观,他们常来,所以掐算好的时间。 褚淮山担心逢恩体力跟不上,特意提早了一个小时。可是爬到半山腰,他又改变了带小人儿一起俯视天下的意愿。 只是坐在台阶上看一看来往行人,见证下朝霞的缓慢升起,也是一件幸事。 逢恩看自然,他注视逢恩。景色与人交织,没有哪一刻将“快乐久长”四个字构架的如此详细具体。 褚淮山这样的身份,不该在人群多的地方出现。 尤其身边还带了一个小挂坠,更不该如此。尽管他讨人稀罕,又天真无邪,确实拿的出去。 可今天太好了,褚淮山想,康平来看他,逢恩和他儿子相处的又很愉快,他确实非常享受于家庭与情人的平衡感。 这是为数不多的美妙。他无须登顶高山,周围的一切已经环绕身侧,如天光璀璨,伴溪水潺潺。 当那些登山客三五成群地朝上面离开,太阳也升起来,褚淮山才捏正了逢恩的脸,凑过去,在他的小熊帽檐下同小朋友接一个吻,含他这个沾满奶渍的唇瓣。 褚淮山讨厌奶制品,可是,他怜爱逢恩。 舌唇交缠,逢恩被他亲到一半就开窍,破天荒搂住褚淮山的脖子,主动贴在他的人中,笨兮兮地朝下调整位置,拿牙齿撕咬他的嘴唇。 “小坏蛋。”褚淮山被这样的行为逗笑,一戳逢恩鼻子尖,“谁教给你接吻要咬人?” 逢恩知道,这是一个疑问句,他需要给出答案。 于是想了一会,指了指褚淮山。 “是我?”这个答案显然超出预期。 褚淮山笑道:“是我教给你的?又胡说了,你这个小脑袋总是记忆混乱,我什么时候教育你亲和咬人是一体的,你这个颠倒是非的小坏蛋。” 逢恩被他讲是“小坏蛋”,就把伸出去的手指缩回来,努力瞪大眼睛,辨认褚淮山是不是不开心。 褚淮山不舍得让他提心吊胆,捉住人的小手搓了一搓,低声言:“好啦,爸爸是讲褒义词,没有生气,是逗宝宝玩。” 逢恩眼中的猜疑消失掉,小熊帽子和脑袋一起栽进他的手心,变成一株害羞的玫瑰,绽放润无声。 “唔,你好,你不气。” 时间慢慢推移,气温上升也不再冷。 褚淮山带逢恩在半山腰目睹了一场没有那样壮观的日出,见康平这孩子没下来,给他打去电话。 那头接通,康平格外兴奋:“爸爸,我拍到了特别漂亮的日出,他们说待会还有更好看的,你们怎么还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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