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去摸索中控上的烟盒。 里面没剩几根,打火机也塞在烟盒里。 司机乐着,偷摸在后视镜里打量。 或许是觉得段弘俞平时没什么人气儿,也不愿意跟其他人打成一片,又或许是觉得他平日里一副逼格太高的样子,司机实在想象不出他能把那“劣质烟”抽下去。 偏偏段弘俞的动作并不生分,看上去也不像个刚抽烟的新手,他拿出一根放在手上敲了敲,烟头冒出的几缕烟丝趸得紧密,他才叼着点燃。 手掌微曲挡着风,红橙光晕亮起。 “谢谢。”把打火机塞回烟盒,段弘俞将它放回了前排。 “段导演跟我客气什么。” 他实在比平日的模样反常太多,司机却不知道缘由是什么,一路敞着吹风到酒店,段弘俞下车时,司机终于能搓搓手。 眼看着段弘俞进了酒店,司机在窗户闭合的车内嘟囔:“怪得很……” 一支烟没能让段弘俞平静下来,秦旸扰动的波澜壮阔,久久无法止息。 他回酒店的时间与平日相比有些提前,遂开门时,正好与清扫后打算离开的客房服务撞上。 几人打了照面,其中一位递来疑惑的目光,段弘俞不知道那神色因何而起,等人离开,他站在进门口的落地镜前才察觉端倪。 黑色外套的胸襟处,一抹暗红分外夺目。 它就那么大剌剌地向众人昭示它的存在。 段弘俞走了一路,此前已经完全忘却了秦旸还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厉害了,脑袋有些隐痛的错觉,段弘俞按了按太阳穴,抽出那支玫瑰。 玫瑰折得不错,模样肖似,拿远了看或许真能以假乱真。 段弘俞将它一把捏皱又摊开手,不知道是用料太扎实还是这卡纸质量太好,它只是稍微被挤压出痕迹,形却一点儿没走样。 何必跟一束花犯轴? “如果是我,我会偷偷在付静茹看得见的地方放上自己手工折的花朵,再在里面写上我想对他说的话,他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到的。” 段弘俞将它甩开丢到地下,脱去外套再看,那暗红的颜色落在浅黄色木地板上实在晃眼,余光怎么也避不开。 于是最终,那玫瑰还是落在了段弘俞手里。 他沿着折纸的方向,不算温柔地将它拆开,内侧果然有书写的痕迹,从翘起的边角,段弘俞看见了黑色凌厉的笔锋,他稍顿下,才继续,将整张纸彻底摊开在眼前。 ——如果我对你说了喜欢,那一定不是假话;如果我没说,是你没给我机会。 轻飘飘的一页纸没什么重量,段弘俞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 大衣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段弘俞迟缓几秒去看,是秦旸的新消息。 一个出现冒犯行为拥有威胁感的人再度出现,段弘俞却没有第一时刻阖上屏幕,反倒将它解锁。 察觉自己的行为时,页面已经转入聊天框内。 “你还不推开我吗?” “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抗拒我。” 秦旸的话言犹在耳。 …… 秦旸:等你回信 段弘俞将手机放回衣兜,没有回复,拆开的折纸花看上去卷曲潦草,随意舒展地翘起,他坐到沙发闭上眼睛,等意识到的时候,烟灰缸里已经半满,都是抖落的烟屑。 他试图让大脑冷静下来,但发现这是一种徒然,秦旸小心翼翼地出现,又强势地不可抗拒地靠近,记忆朦胧时紧紧依靠的双臂,以及他抵近的炙热的吻。 越是想要把这个人从脑子里清空,他就纠缠得越深。 大脑罔顾段弘俞的意愿,无论他如何想要抑制,秦旸都强势地扎根在此。 段弘俞想吃药,翻找药瓶,却找不出一种符合他此时境况的药物。 他没有过度紧张,没有机械思维,没有出现行为僵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和行为。 他只是……段弘俞按着跳动的心脏。 他只是无法镇定下来,但同时,段弘俞也清晰地意识到,那不是病态的症状。 房间电话响起时,段弘俞迟疑一刻才接起。 音调柔和的女声响起,不是秦旸。 脑中冒出的第一个下意识反应占据了段弘俞几秒的思维,令他差点错过电话那头的问询。 “段先生,请问您还在听吗?” “嗯。”段弘俞答复,“麻烦你再说一遍。” “哦哦,是这样的段先生,等会儿有份特殊的礼物会送到您的房间,如果您方便,到时候请查收一下。” “什么东西?” “段先生,我也不太清楚。” 电话挂断不久,段弘俞听到了门铃响起,他起身去开门,透过猫眼看见了两名酒店的工作人员。开门时,其中一位拿着一束捧花。 段弘俞马上辨认出来这就是秦旸的手笔。 “段先生,麻烦您签收一下。” 段弘俞稍转眼,4416房门紧闭,看不出人到底在不在房间内。 见段弘俞不应,工作人员稍稍为难地说:“如果您不签收,我们只能放到大堂去了。” 额角神经不受控地跳动,想到这里面可能被秦旸写满了杂七杂八不知所谓的话,段弘俞深吸一口气,接过花反手将门关上。 浅蓝色花束,认不出折的到底是什么品种,他暴力拆开,仿佛把对秦旸的不满向这花束发泄。 第一朵花,上书:无不良嗜好,无隐性疾病(上一次体检是在六月,有报告存档) 紧接着,他拆开了第二朵。 :存款丰裕,名下一线城市房产十三套,参股四家公司(可查证) :没正经谈过恋爱,全网无前任 :狮子座(星座说我俩挺合) …… 神经…… 段弘俞一朵一朵拆完,秦旸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资产收入,他的感情恋爱史,他的家庭情况,甚至透露了部分工作与之后的规划。 直到最后一张。 段弘俞徐徐展开, ——如有假话,天打雷劈。 呵。 段弘俞轻笑一声。 多么幼稚拙劣的把戏。 房门再次被敲响,透过猫眼,段弘俞看见了秦旸颀长的身影。 隔着一扇门,秦旸等候在外,他仿佛并不急切,但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哪怕段弘俞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直到三分钟后,门闩响动。 门敞开一道缝,秦旸第一时间探入。 他动作极快,蛮力十足,段弘俞被力道推到向后,成功让秦旸进入内室。 门倏地扣合,秦旸推着段弘俞到了墙边。 “段弘俞……是你自己开的门。” 段弘俞轻声讽刺,“这就是你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吗?” 几张纸条,玩闹一样,初中生都不会再玩的把戏。 “有用就行。” “我给过你拒绝的机会了” 秦旸几乎要罩住段弘俞眼前的光,他搂得很紧,快要将段弘俞揉进身体里。 灯被按熄了,或许是段弘俞被抵着撞到了总开关,窗外的天色还没黑透,但段弘俞总把房间厚实的遮光帘合拢,导致房间里一点儿亮光也瞧不见了。 摸着黑,视力减弱,其它感官却被调动得敏锐起来。 凑近的呼吸,温热的触感,再一次,秦旸吻了下来。 段弘俞有种无法控制的晕眩感,他掐着秦旸的胳膊,被迫应承着这个吻。 时间的流速被无限放缓,额头相抵,秦旸低声道:“段弘俞,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很长! 嘻嘻,求个海星,谢谢大家!
第51章 约等于同意 段弘俞没有回应。 或者说,秦旸也清楚现在他不会给出回应。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真像一阵风似的,撂下那句话就离开了,甚至没有在客厅停留过,进入的最大范围也没超过进门处五米的位置。 这让段弘俞摸不清秦旸的想法,他明明是冒犯的激进的,有时候偏偏又退后一步继续把持着距离。 如此被动的感受让段弘俞不满,可当真不满吗? 段弘俞按着胸腔,内里不平息像足了被放入池塘的活水泵,那沉寂的一潭死水被迫扰动。 室内空寂,只有唇上残留的酥麻感提醒段弘俞,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拍摄的进度滞后,制片与出品联合主创一起开了个线上会议,时间就等于成本,况且演员的档期不是说调就能调的,后面要是没能在预计的时间内拍完,一切麻烦事谁来负责,演员难道能等着这部剧? 出品说话很不客气,大有要找人麻烦的意思,但谁都知道滞后的原因在谁,段弘俞那头既没开麦也没开摄像头,任由对方说归说。 苏晴听着出品连珠炮似的,越说越来劲儿,正想着怎么委婉圆场,毕竟出品不能得罪,压力也不可能让段弘俞一个人扛。 但在她开麦之前,有人先她一步帮段弘俞解了围。 “前期磨合肯定是需要花更多时间的,磨合好了后期才不会出问题,黄主任你说是不是?” “段导演认真,想把片子拍好,我们要做的也只能是努力配合,把片子打磨得更完美。” 苏晴在开麦列表找了下,诧异地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秦旸。 这时候但凡换个人来,或许出品都得再哼上两句,但秦旸就不一样了,他毕竟势头正劲,有他帮忙,还抬出这样一副“一切为了呈现电影的完美”的论调,出品再有不满也没法说了。 秦旸话音刚落,杨黎也开口了,出品抬着演员出来做说头,她自然也要表个态。 一个剧组俩主演都站到了段弘俞那头,出品憋闷着,把麦给闭了。 会议不欢而散,刚一结束,苏晴紧接着就给段弘俞打了电话。 出品虽然态度不够好,但他说的也是事实,进度确实慢了许多,很多拍摄的大头都还落在后面,但段弘俞没接。 事实上他根本没仔细听会议的内容,简短听了一耳朵出品发的牢骚,就失去了兴致。 出品说什么,不至于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要论对他影响最大的,此时除了秦旸外别无他人。 这不算一件好事,太影响段弘俞的工作效率了,所以在会议结束之后,段弘俞就把手机开了免打扰,自然也错过了苏晴打来的电话。 思维活泛起来,段弘俞不受控地被情绪感染着推着走,如果先前他是闭塞的无法感受一切,那现如今,所有情感流动的轨迹都仿佛清晰起来。 于他而言,先前的男女主角的感情变化就像一张数据图,随着剧情,那条线上升下降产生波动,段弘俞没法看到那张数据图之下更确切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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