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浊仅单手撑地起,直视徐长留的眼神坚定:“不是这样的老师,是我做了噩梦要倒被姜劣接住。可我神志不清,把他当成梦里的坏人出拳,他推开我也是正当防卫。” 徐长留皱眉,恶狠狠看向姜劣,“他那是正当防卫吗?怎么也是防卫过当!” 于浊仅:“老师……” 徐长留打断他的话,,继续吼姜劣,“给我把你的家长请来,有些账我们一次性算了!” 一些账?于浊仅慌神,什么意思? 而且他的爸爸脚受伤了,需要照顾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来? 在于浊仅准备再多说点什么让这件事化了时,姜劣的嗤笑冷声传来,“徐老师这是为这么些年终于抓到我霸凌的把柄而开心吗?” 徐长留气得一步上前,尽管矮了身高1米87的姜劣两个头,粗粝的嗓音还是气势十足。 “姜劣!你眼中还有没有尊长?!” 姜劣冷下脸,“我说的不对吗?您让于浊仅跟我同桌不就是为了加深我们的矛盾,然后等着当场抓住我的这一天?我的家世配不上贵校,这不是您亲口说过的吗?” 于浊仅错愕地看向徐长留,原来……原来姜劣被他们这么对待,被他们从上到下唾弃! 徐长留敛回怒火,很符合经验老道者应对突发情况的收放自如,看向于浊仅,“我打电话给医护室老师,你去看一下伤。” “不用了老师,小伤。” 徐长留也就不强求,看向姜劣,“跟我来年级组!于浊仅上课。” 说完转身离开。 于浊仅的眼眶瞬间泛红,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看着迎面走来的姜劣。 姜劣朝他柔笑,上前一步捧住面前人的脸虔诚贴唇,三四秒后舔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才放开。 于浊仅紧紧攥着他的校服衣摆,让他不要走。 姜劣扳开他的手,转身跟上徐长留。 窗外天已经全亮,于浊仅对着光,肩膀抖动。 ----
第15章 红裙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于浊仅憋回眼泪,头也不回顺起桌上的复习资料,两步站到窗台前。 “浊仅同学,你没事吧?” 脚步停在身后,于浊仅硬着头皮转身,表情已经整理好。 骆沂婷扎着低马尾,温婉惹人,正递出纸巾。 她看到了,于浊仅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荒谬的念头,脸色沉下来:“我没事,谢谢。” 递出的纸巾堪堪悬在半空,骆沂婷看着他嘴角的血渍,竭力展现出友好:“刚才……我看见了。对不起,作为班长没有管好班里的所有人。其实姜劣并不是这么蛮横不讲理,虽然大家都传他霸凌,可在班里他一直都很安静,没对谁动过手,更没有刚才那么出格。我想拦他的,但,但是他强吻你的时候我正跨进前门,他的眼神很可怕,所以我退缩了。没有进来制止是我的错。对不起。” 从骆沂婷口中得知客观的姜劣,于浊仅多少是触动的,而且她没看出自己和姜劣的关系,也就不想多解释:“没什么好自责的,虽然是一班之长,但毕竟能力有限。(6)班成绩能够稳在前面,也没有发生什么大冲突,你功不可没。至于刚才那件事,请忘了吧,没什么好在意的。” 骆沂婷没想到于浊仅会这么坦然。 他进入这个班就被孤立,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相反,他好像适应得还不错,或许这就是学霸的超强自我情绪管理吧。 “谢谢你的理解。刚才的事我会保密的。” 于浊仅接过纸巾:“谢谢。” 手中空无一物,骆沂婷怔了一下,“这些天让你在(6)班受委屈了。” “哪有什么委屈,(6)班学习氛围很好,是我该感激才对。” 骆沂婷琢磨不透,他说的每一句话看似真诚,但结合实际境况又觉得半真半假。 “那我就不打扰你背书了。” 于浊仅:“好。” 于浊仅并不在意她会怎么想,在她看来,姜劣和自己的关系只会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且自己是被迫害的那一方。 沉着脸转身,视线落在校外围墙,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正往山上走,抱着一个黑色袋子,露出的是极小的一盆盆浅紫夕雾。 是山顶竹屋种花的主人? 那天荒唐场景发出的轻笑声会不会是他? 一年过去了,自己还没能确定。 在后来的交往中已经排除了轻笑声出自姜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声轻笑。 他不会因为喜欢姜劣就拿一句“我什么都相信你”来掩盖争议点,相反,他会围绕争议点查清缘由,不管结果怎么样,他喜欢姜劣这一点都不会变。 就因为这样的刻骨铭心,才会无所畏惧。 早读已经结束,姜劣去年级组没有回来,第一节课下了,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节课后大课间,于浊仅再也坐不住,来到(7)班后门,让门边的陆翊炜叫申溯。 陆翊炜笑:“诶学委,你这是回家呢,怎么这么见外,快进来!” 于浊仅笑笑,虽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旧情,但终究还是得注意规章制度,不能乱进其他班级。 在喧闹声中的申溯循声看向后门,发现是于浊仅,迅速放下五子棋:“这局让你了!” 同桌无语:“你这是怕失败借机跑的吧!” 申溯不理他,五子棋哪有于浊仅主动找他重要。 来到于浊仅面前,看到他嘴角的伤和脸上的淤青皱了下眉,但没有质问。 靠着走廊,于浊仅问:“如果老徐让学生请家长,可信度会是多少?” 申溯有些惊讶,“你在说姜劣那小子?” 果然,只要是关于姜劣的,总能迅速传开。 于浊仅只是看他。 申溯脸色有些差,轻嗤:“徐大仙言出必行,在这方面从不敷衍,更何况是姜劣这种劣迹斑斑的。” 于浊仅:“我想去看看。” 申溯:“嗯?为什么?”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嗯!保证不会生气!”申溯洗耳恭听状。 于浊仅:“其实没有亲眼看到的,我都不信,所以你说过的那些传言我都只是听听。” “只是听听!”申溯惊嚷,引来走廊上其他学生侧目,马上压低声音,“我就说你怎么老跟那小子顶撞,原来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你不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而且我跟你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啊,猜测的、谣传的,最后被证实的可都高达99%了啊!” 于浊仅看着,眼神淡淡。 申溯被激将法,“我带你去亲眼目睹!” 于浊仅佯装不解:“年级组不是禁止我们关心别人的家世吗?而且隐私工作做得也很周全。” 申溯鄙夷地看着他,“也不看看我是谁!” 于是两人悄悄溜到智行楼后门,后门前宽阔的草坪种着人工栽培的飞燕草,四季不败,深紫好似和天际相接。 智行楼是校园行政人员办公的地方,门自然是锁着的,也学生禁止入内。 于浊仅:“进得去?” 申溯势在必得,扫了一眼附近,到杂物堆里拿出一根铁丝,回来咔哒咔哒几下锁被打开。 于浊仅不知道他还有这隐藏技能,不得不服气。 申溯一路带着人走进四楼茶水间,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对面的年级组。 申溯凑到帘布旁瞅,“在那!” 于浊仅隐在他身旁,冰冷视线看着办公室,徐长留在和一个女人交谈,女人背对他们。 明明是冬天,女人却穿着一袭露肩吊带红裙,头上一顶大沿遮阳帽,帽外一些黑色波浪落在肩上。 而姜劣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女人和徐长留起身,遮阳帽过大,只能看到她的妖艳红唇。 女人和姜劣离开办公室,申溯转身,“肯定就是那个富婆,和他们说的一样。” 于浊仅放下窗帘,“不一定。” 其实只是不愿意相信。 申溯见他不到黄河不死心,“好!跟我来!” 两人走出茶水间,进入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就听到楼梯口传来的交谈声。 女声:“这会还不如不开,净说一些官话。” 男声:“嗯,去年的大饼还没吃完,今年又画了。” …… 会议室宽敞且光线通明,两人躲到对面靠窗位置看行政人员走过。 申溯死死盯着门,于浊仅往年级组方向看,瞳孔猛地放大,看到了对面休息室里的女人和姜劣。 姜劣一言不发,女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很生气,下一秒就掐住姜劣的下巴抬起凑近。 大沿遮阳帽遮住了两人的头部,姜劣垂在两侧的双手自始至维持原状。 于浊仅咬紧后牙槽,申溯说过的话直冲头顶: 「他看到那个富婆把姜劣抵在楼梯拐角,甩了一巴掌后强吻了他,而姜劣自始至终卑躬屈膝。」 几十秒后女人退开,染着红色指甲的纤细手指抚着姜劣的脸,姜劣撇开脸作出躲的动作,迎来的是女人甩去的一巴掌。 于浊仅猛地攥紧拳头。 “走!”申溯头也不回地朝于浊仅喊了声,不见反应,后瞥,“怎么了?!” 于浊仅起身挡了他的视线,“没什么,走吧。” 申溯不再追问,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两人身影从透明玻璃窗远去时,姜劣趁女人擦肩间隙朝那瞥了一眼。 来到一楼,申溯锁好后门,于浊仅开口:“你先回去,我去上个厕所。” 申溯又看了一眼他嘴角的伤:“嗯,快点啊,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智行楼一楼有厕所,行政人员的办公区是二楼往上,所以平时一楼就很凄清,宽度一米五左右的廊道两侧是储书室。采购人员每周三下午才上班,此时也就没开什么灯,显得有些阴森。 于浊仅站在一楼看着申溯拐进教学楼。 不久,姜劣和女人从不远处走来,于浊仅忙退进去,女人的遮阳帽仍旧压得低,就算从眼前过也看不清脸。 其实这才正常,学校极力保护每个学生的隐私,尤其是家世背景。女人显然很配合年级组,不然也不会从这片禁止学生进入的区域离开。 姜劣只送女人到那片飞燕草尽头,女人坐上黑色轿车离开。往回走,抬眼就看见了于浊仅。 于浊仅二话不说迎上去拉起他的手进入一楼,推开储书室,室内充斥黄色光线。 横肘子把人抵在书架上,姜劣眸子的光黯下去。 可听到的却是,“你是不是承认了霸凌我?” 姜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有作答。 “你混蛋,姜劣!你混蛋……”于浊仅双手垂落,额头抵着他的锁骨落泪。 姜劣没有抱住他,而是低声说,“对不起,浊仅,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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