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铅笔摩擦纸面的沙沙轻响,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时针分针逐渐走向凌晨,书页上的字越来越模糊,贺云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头不受控制地往下一坠,他猛地惊醒,下意识看向钟渝。 还在画啊,不累的吗?他心想,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半。 钟渝完成了草图,又打开软件修改,贺云承起身站到他背后,双手抱在胸前,弯下腰,偏头看了一会儿。虽然看不太懂那些复杂的线条与色块,但想来他的钟渝一向出类拔萃,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钟渝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微微侧了下脸:“你去睡吧,我还要一些时间。” 贺云承颔首,回卧室躺到床上,但一直都睡不太实,中途他又醒来了一次,旁边是空的。 他又起床来到书房,靠在门框上看钟渝,钟渝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边的马克杯冒着热烟儿,空气里一股浓厚的咖啡香气。 贺云承也懒得回去了,干脆在书房的小沙发上睡。 临近6点,终于完成。 钟渝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缓缓地舒出口气,坐得太久,感觉双腿都麻木了,肩膀和手腕又酸又疼。 把最新的设计图发到群里,他简单地打了行字过去:我临时改了一版,大家看看怎么样? 做完这些后,他回过身,贺云承憋屈地蜷缩在沙发里,睡得正熟。 心头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钟渝轻柔地抚了下他的脸,轻声唤他:“贺云承?” “嗯?”贺云承迷糊地应了声,缓缓睁开眼睛:“弄完了?” 他中途睡着醒来很多次,每次都只能看到钟渝忙碌的背影,现在是忙完了吗?身上怎么多了条毯子,钟渝给他盖的? “嗯。”钟渝失笑,“去床上睡吧。” “你呢?” “我也睡。” 天还没亮,两人前后脚回到卧室,贺云承困意翻涌,习惯性地拥住了人。 钟渝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他这次一定要睡到自然醒,就算是地球爆炸世界毁灭,也休想把他叫醒。 等他醒来时,天光大亮。 身旁没人,贺云承已经起床了,他抓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眼,现在是下午五点过。 睡了将近12个小时。 微信里全是宋明璟他们的消息,他点开来,拉到第一条,来自金晓烽。 [草!牛逼!] 宋明璟很快发言:@钟渝一晚上没睡吗? 陈雁秋:对啊!这样一来,更贴合主题了! 接下来他们在群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基于钟渝的改进,逐步完善了整个设计。 金晓烽:突然有信心了,我觉得我们有戏! 陈雁秋:何止有戏,拿第一好吗! 宋明璟:低调,晚上有空吗?我们再开个会具体讨论一下。 金晓烽、陈雁秋:OK。 钟渝也回了个迟来的“OK”。 看完群消息,又退到聊天列表界面,宋明璟私聊了他。 宋明璟:[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宋明璟:好好休息,晚上见。 宋明璟:好梦。 宋明璟消息下方,贺云承的头像旁也挂了个红点。 贺:有事出门,我让阿姨炖了汤送过来,起来喝点补补。 钟渝唇边漾出抹淡笑,回复:好。 补完眠身体轻松了不少,就是肚子很饿,他起床走出卧室,客厅餐桌上果然放了个保温桶,一打开来,香气扑鼻。 更饿了。 国庆假期结束,时间来到10月中旬,他们压着截止日期,提交了最后、也是最满意的一版方案,接下来就是等评审消息了。 忙完竞赛的事,学校正好组织了一场为山区儿童捐献物资与书籍的公益活动,钟渝报了名当志愿者。 有专人负责与定点山区对接,钟渝只需要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宣传活动事项,以及整理同学们捐献的物资,再分门别类地打包好,到时候通过联系好的物流公司送出去。 贺云承听说之后,好奇地问:“直接给钱不好吗?”他不太懂,何必要大费周章地搜集那些衣物、文具以及书本?麻烦不说,效率也低。 钟渝有些无奈,他又怎么会懂这些人间疾苦呢?何况公益这一块水一向很深,遂耐心地给他解释:“如果捐款的话,不能保证款项能到那些孩子们手上。就算到了,最后又能剩多少。” 贺云承很快就明白过来,“中间会有人吃拿卡要?” “不好说。”钟渝不想说的太直白,问他:“你家里不是也有公益基金项目吗?” 贺云承:“有是有,但我又没有参与过运营。”他以前就是个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从来不关心家里的事业,也就认识钟渝之后,大概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才开始学着管理一个公司。 虽然他对公益项目无感,但既然钟渝这么热衷,赶明儿他让人采购一批物资,匿名送到他们学校…… 贺云承从身后抱住中渝,微微往前倾身,嗅着他剃须水的香味,暧丨昧地吻了吻他耳垂:“今晚做吗?” 钟渝放下剃须刀,轻轻挣了挣:“改天吧,我今天很累。”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这两天不太舒服,右腹一直隐隐作痛,等明天公益活动收尾,再去医院看看吧。 贺云承抱着他不松手,吻顺着脖颈往下,双手不老实地钻进他衣服里,贴着皮肤摩挲:“不用你动。” 钟渝微蹙起眉,抓住他的手,转过身看他:“贺云承……我今晚不想做。” 贺云承动作一滞,望见他眉眼间的疲倦,失望地放开手。 他们都已经一周没做了…… - 翌日。 捐赠森*晚*整*理活动原本要结束了,但下午忽然来了批物资,据说是社会人士匿名捐助的,大伙儿又一起清点搬运。 眼见着物资装车,钟渝松了口气,右腹的疼痛感越发明显,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刚才一直咬牙忍耐,现在放松下来,那种剧烈的绞痛令他直不起腰,后退两步,坐在了路边的花坛上。 “学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个同为志愿者的学妹问,他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像是生病了了。 钟渝摆了下手,语气无异地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哦……”学妹犹豫着走开了,“那你注意休息哦。” 钟渝勉强露出个淡笑:“谢谢。” 他坐着缓了会儿,感觉似乎没那么痛了,这时收到了宋明璟的消息,问他能不能去一趟工作室,有事找他。 钟渝深呼吸,这边离工作室不是很远,先去一趟吧,稍后再去医院也不迟。 他站起身,右手按住腹部,咬牙往工作室的方向走。 可他还是低估了病情,刚坚持着走到门外,他就不行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要将他搅碎,他弓起背,感觉冷汗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整个人无力地往地上倒。 宋明璟听到动静,出门看到他脸色青白,顿时吓得不轻:“钟渝?!” 他赶紧把人扶住,焦急地问:“怎么了?” 钟渝眉头紧皱,几乎是用气声说:“肚子疼……” “肚子疼?”宋明璟反应迅速,弯腰将他背了起来:“先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 还好他的车停得不远,把钟渝放在副驾上,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到了之后医生一看,说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 家里。 贺云承第五次打钟渝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发过去的消息也没回。 眼见时间快到晚上11点,他坐立难安,往常就算钟渝晚回来,也会接电话,或者回消息给他,但今天一直联系不上。 他想去学校找,但T大那么大,又不知道人具体在哪,总不能靠碰运气吧?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再一次拨通了电话。 而另一边,又是检查又是手术,折腾了大半晚上,眼见人终于睡着,宋明璟松了口气。 急性阑尾炎,都穿孔了,医生说再晚点说不定有生命危险,也不知道他怎么忍的。 想到这里,宋明璟又叹了口气。 钟渝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忍了,不舒服也不说,还能忍得让人看不出异样,想批评他,又有点心疼。 手术完得休息几天,课是没法上了,宋明璟拿出手机,给他的辅导员打了个电话请假。 为了方便治疗,钟渝换了医院的病号服,宋明璟帮他整理换下来的衣服,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掉出一部手机。 宋明璟低头,手机静音了,但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来电,备注名:贺云承。 钟渝好不容易睡着,他也不好帮人接电话,本打算不管,可电话刚自动挂断不久,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担心有急事,宋明璟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 还没说话,对方就劈头盖脸地问:“钟渝,怎么还不回家?” 宋明璟微怔,说:“你好。” 对方显然是发现声音不对,顿了几秒,话音很不客气:“你谁?” “我叫宋明璟,钟渝的朋友。” 贺云承眯了下眸子,认出了这个声音,就是钟渝的那位学长。 钟渝现在和他在一起?还让他接自己的电话?他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贺云承按捺住心底的不耐,声线微沉:“钟渝呢?” “他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刚做完手术。” 手术!贺云承心脏微缩,急道:“他怎么了?” “急性阑尾炎。”宋明璟忽然意识到什么,“请问你是?” “我是他……”贺云承抿唇,“朋友。” 他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哪个医院?” 宋明璟说了医院的名字,“你要过来吗?” 贺云承随手抓了件外套,大步往外走:“嗯,马上。” 他在楼下找到了自己的车,心里又乱又急,昨晚求丨欢被拒,他原本不太高兴,想必那时候钟渝就不舒服了,但他居然没看出来。 几乎是一路踩着油门到的医院,他来到姓宋的说的病房外,正打算进去,可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口,他看到宋明璟正在帮钟渝擦手。 他莫名地顿住脚步,沉默地继续往下看。 宋明璟擦完,小心地把钟渝的手放进被子里,还用掌心贴了贴他额头,那眼神动作,怎么看都不对味…… 贺云承忍无可忍,冷着脸推开了病房门。 这是间四人病房,除了钟渝外,还住了其他病人,加上陪护的病人家属,满满都是人。 此时大家都扭过头,向他看了过来。 贺云承也不介意,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钟渝的病床。 来人气势汹汹,压迫感十足,宋明璟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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