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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街巴掌大点儿的地方，住在这里的老面孔也就那些。 除非是像之前胡老四骗刘大钱的事被廖远特意压下来，才没怎么传出去外。 其余的，不管谁家发生点儿什么事，基本上没几天街坊邻居的就都知道了。 特别是当初沈善和沈雨亲妈杨晓闹离婚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更是一传十、十传百。 沈善叹了口气：“是，她说要接小雨去国外生活，说我没出息就不该拖累小雨。” 当初杨晓觉得沈善守着一亩三分地儿，就卖几套老四街的房，太窝囊、没出息。 所以她生下沈雨出了月子，就和沈善离婚，把沈雨留给沈善去了国外。 一去很多年没有消息。 直到沈雨高考那一年，杨晓突然回来，直接当着沈雨的面儿和沈善闹起来。 说她要要回沈雨的抚养权，要带着沈雨去国外生活。 沈雨因为从小没妈，本来就心思窄。 被多年没见的亲妈这么当面儿闹一翻，一时没想开就要跳楼。 幸好那天王浩去给请假的沈雨送作业，发现沈雨要跳楼，拦了一把，这才没闹出人命来。 为这事儿，沈善一个几十年没跟别人红过脸的人，头一回抄起棍子对准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好几年的前妻。 想着当年事后他听到这事儿的惊险，廖远上心地问了嘴。 “这回小雨他妈没去找小雨吧？” 想起当年差一点他就没了儿子，沈善心口直抽抽的疼。 “没有，她不敢，所以现在就来我店里闹。” 廖远恍然：“怪不得这几天路过你店的时候看你老关门。” “远哥，你说我现在怎么跟小雨说这事儿？” 沈善脸上遍布风雨寒霜侵袭而成的沟壑，挤满对儿子的挂念和忧心。 “其实小雨成绩好，我知道，他跟着我这样的一个没用的爹确实是受委屈了。” “他妈这些年在国外混的不错，要是小雨跟着他妈一起，真能比现在过得好。” 廖远没琢磨透沈善的意思，问：“所以，这事儿，你同意了？” “没。”沈善摇摇头，“我虽然窝囊，挣不了什么大钱，但我知道小雨的事情得让他自己拿主意。” “那就跟小雨说。”廖远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他这么大个人了，也该学会自己拿主意了。” [廖远：今晚我想请沈哥和小雨吃顿饭。] 宋时的消息回的很快。 [宋时：那我今晚上多做几道菜？他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廖远：不用你做，咱们出去吃，你今晚也歇歇。] 廖远又简单跟宋时说了说为啥他今晚上要请客的原因。 [廖远：等我定好地儿，给你发定位，你直接过来就成。] [宋时：行。] 廖远收了手机：“沈哥，你跟小雨说，今晚上远哥请客吃饭，你让他放学了就赶紧回来。” 沈善心一哆嗦：“今儿晚上就说吗？” “小雨人聪明，你一直瞒着他肯定能觉察出来。而且小雨他妈要是再一急眼，直接找上小雨，再闹出当年那一出怎么办？” 廖远想了想，又补了句。 “你再让小雨跟王浩说声儿，让王浩那小子也过来。咱好几个大老爷们儿在，肯定不能出岔子。” “成！” 廖远的话像是给沈善吃了颗定心丸，立马就跟沈雨说了这事。 廖远刚跟相熟的烧烤店定了位置，猴急的王浩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远哥，小雨说你今晚要请客？定好地儿了吗？要是没定，就去我家的店里呗！” 廖远：“定好了，去吕姐家撸串。” 王浩一听有点儿不乐意：“咋不去我家店？” 廖远笑了声：“馋酒了，你家那开在学校里，放不开。” “成，今晚上我陪远哥喝几杯！” 王浩刚说完这句，紧接着说话的声儿小了不少。 廖远听着王浩不像是在跟他说。 果然没一会儿，王浩说话的声儿又大了不少：“远哥，我爸妈也想来！” 廖远一听就明白了：“行，一起，人多热闹！” 王浩一皮小子心眼儿直，但王浩爹妈正经做生意的，性子再淳朴也是能动些脑筋。 他这又是请沈哥、小雨，又是叫王浩，肯定是有事儿。 作为王浩的爹妈，也是沈雨未来的爹妈，他们肯定也得来！ *** “吕姐烧烤”和远方一样，都是老四街的老店，甚至比远方还要久远。 沿街一小片平房，还维持着老四街没建楼房前最初的模样。 低矮的红砖墙不再鲜艳明亮，映着炭烤火光的玻璃窗微微发烫。 上了年纪的木门虚虚遮掩，门框刷了清亮的漆也盖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和斑驳。 门口支起的棚子里，折叠桌和小马扎已经坐满了等待喝一杯的老食客。 临出餐的台子上摞满厚厚的一沓点完菜的单，每一页都写着“老规矩”。 廖远今晚要请的人不少，吕姐特意给他留了张最大的桌。 廖远和沈善离得近，就先来下单。 下了课就往这赶的沈雨和王浩是第二波。 第三波是关了店门才能过来的王浩爹妈。 最后才是宋时，他因为回去换掉在实验室穿的衣服才耽误些时间，来的最晚。 等宋时一到，廖远点的菜也开始上桌了。 王浩正给他远哥烫二锅头，一抬头就看见打完招呼坐在远哥旁边的宋老师。 王浩甩着粗黑的眉毛，扬着音叫了声儿：“嫂子好！” 王浩妈一听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没礼貌，叫老师。” “不叫老师，叫老师关系就远了，叫嫂子关系亲！是吧，嫂子？”王浩笑着问。 “是。”宋时把用热茶水涮好的杯子放到廖远跟前，笑了笑，“嫂子这个称呼就挺好。” 这称呼透着股和廖远分不开的亲密，他喜欢。
第38章 沈雨想做一回能担事儿的成年人 廖远在外吃饭有个规矩：再急、再大、再要紧的事也要等吃完饭再说。 吃饭时闲聊可以，但正事都得往后稍稍。 饭桌上谈的急头白脸，事儿、情绪装一肚子，堵着不好消化。 也浪费一桌子人家辛苦做出的好菜好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廖远晃了晃只剩个酒底儿的玻璃杯，想着自己先开个头。 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笑容腼腆的沈雨到是先张了口。 “爸，是不是……是不是杨晓又来了？” 沈雨这话直白让在座的人都挺意外，但只有沈善自己惊了一下。 “你知道了？是不是她找你了？” 沈善问的着急，脸色不太好看，让沈雨心里头发闷。 他低着头，两只手蜷缩在膝盖上交握着。 坐在他旁边的王浩伸过手来一把握住他的手。 那手跟王浩一样，是热乎、有力的。 被鼓了劲儿的沈雨这才抬起头，继续。 “你一年到头、就连生病都不舍得关店，但这回你小一周都没开门了。而且一要去店里你就愁眉苦脸的，我就猜应该是杨晓回来了。” 一下子说了这么大长串的话，沈雨缓了好一会儿，才直勾勾地盯着亲爹问。 “她是不是又回来问你要我，让我去国外跟她享福，然后你就犹豫了？” 沈善被儿子盯的心里发毛，肩膀瑟缩了一下。 “是，你妈她现在确实比我有能力，你跟她去国外确实比继续跟着我待在老四街强。但我没答应，我觉得这事儿我没资格替你拿主意，就算我是你亲爹。” 沈善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把沈雨紧绷在胸口的那股气一下子扎散了，两只圆圆的杏眼一下子就红了。 但沈雨没哭。 他死死的把泪憋在眼底，抽搭一下鼻子，肩膀展开，腰背挺得笔直。 沈雨在这一刻想要努力做一个能担事儿的成年人。 “明天周六，我没课，我想跟她当面聊聊。” 沈雨要跳楼那事一直是沈善心上扎着的一根刺，疼的他一听儿子要见前妻想都没想就给拒绝。 “不行！你不能跟她见面！” 沈雨打小比别的孩子心思细，再加上从小没妈的自卑，他其实很少能有勇气去做一回决定。 好不容易他下定决心一回，又被亲爹一棍子把鼓足的气打散。 沈雨憋着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砸下来，砸在王浩的手上。 让疼媳妇儿的王浩心口直抽抽。 但眼下这个场合，长辈都在，他没啥资格说什么，只能小声哄着沈雨。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他们定的桌子大，占的地方也大，离的其他桌子也就远了点儿。 别桌的欢声笑语顺着热气飘到这边，又沿着桌上凉透的剩菜滚了一圈才散。 盘子里的油花因为迟迟没动，凝成一团团油腻的白块，酒也喝的见底。 好像今天这饭局到了头。 王浩爹妈瞧着这样，对视一眼。 王浩妈点点头，王浩爹才开了口。 “沈老弟，我觉得小雨还是得见见杨晓，不然杨晓一直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只是沈善的倔脾气一上来，怎么着都劝不住。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廖远有心说点儿啥，但不好开口。 他到底是个外人，能组这么个局也是因为这些年和沈善的交情摆在那。 宋时见此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白瓷的杯底磕在老木的桌面上，声音清脆。 “沈雨的家长，作为沈雨的老师，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下。” 宋时把自己老师的身份一摆出来，沈善作为沈雨的父亲，不管想听还是不想听，他都得听。 “宋老师，您说。” “沈雨很聪明，这也让他有时候会想得多，容易钻牛角尖，所以会做出过激的行为。这种过激的行为不可取，作为家长和老师，我们应该引导，而不是一味的去反驳。” 宋时拿起茶壶，给沈善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些热茶。 “而且沈雨已经成年，作为成年人有些事情他可以自己做决定。你现在可以说这是在保护他，但等以后沈雨真正步入社会，你对他的这份保护还能叫做保护吗？” 沈善盯着眼前的杯子，态度有些松动：“可是……” 廖远一瞧，急忙用话又推了沈善一把。 “沈哥，你不就是担心小雨嘛！这样，明天你们在我店里见面。在我地盘上，杨晓再有脾气她也得搂住喽。” 沈善这才松了口：“行，我明天把小雨他妈约到你店里。” *** 明天沈雨和亲妈见面的事情拍板定下，大家也各自散了回家。 喝了酒，开不了车，住的地方又离得近，廖远和宋时索性走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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