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肯定不会和他结婚的,你知道,我答应过你。”女人声音轻柔缓慢,将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你现在作何打算?”陈解咎问。 “我打算逃婚,我去英国的机票,陈董会替我报销吧?等我离开,我就让我的助手把你要的东西寄给你。”女人说。 “当然。”毕竟阮安熙这一趟出去是要洽谈业务,确实也算是公司可报销账目,所谓“逃婚”只是顺带而已,阮安熙大约是想着反正马上要跑路了,就答应了父母算了,反正又不用履行。 阮安熙单手撑着头:“我还有一事要说。” “愿闻其详。”陈解咎微笑做倾听状。 “这趟英国之行,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为何我要去?”陈解咎问。 阮安熙笑了笑,半撑起身子,俯下身,挨近陈解咎小声道:“我一个人恐怕谈不下了,人家要是不认我的能力怎么办,毕竟我是个女人,而你就不一样,你的地位权势在我之上,哪怕人家无意合作,出于礼貌也会给我展示才华的时间。” 陈解咎轻声说:“阮小姐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阮安熙笑出声,接着忙道“解咎,你这样说我可真心寒,我可是在为你着想呢。” 阮安熙的心思陈解咎清清楚楚,阮安熙从来没打算长久和深港绑定,她只是把深感当垫脚石,等打响名声,一定会脱离深港直接单干,陈解咎和阮安熙第一次谈判,就知道对方绝非池中物。 不过这没什么,对于陈解咎来说,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就行。 陈解咎欣然答应:“好啊,可以一起,不过别拖太久,国内需要我点头的事挺多的。” 阮安熙道谢,心道我边帮你到这吧,之后能不能追上看你了。
第83章 霎儿风 说来也是有趣,二人竟在落地的机场碰到了许榴。 许榴和那青年一道下的飞机,路上说笑不断,在陈解咎看来,那青年也太活跃了些,围着许榴不断绕圈,一会儿讲中文一会儿又时不时蹦出几个英语单词。 阮安熙知道这时候是敷衍不了陈解咎了,直接承认:“特意选的同一班。” 陈解咎帮阮安熙提着并不算多的行李,闻言道:“把我送到他面前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人有个爱好,我喜欢看热闹。”阮安熙说完打了车,扬长而去,只留陈解咎无奈地站在马路边。 前面许榴二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同一班,自然也不知道此刻陈解咎就站在他不远处,依旧往前走着。 许榴来英国干什么?还在和旁的人一道儿来? 陈解咎想不到原因,毕竟过去了五个月,许榴早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人际圈子,许榴去哪儿,和谁去,那都是许榴自个儿的私事,轮不到他来过问。 陈解咎没再继续往前走了,否则有跟踪之嫌,他打了个车,回了酒店,到酒店后他先是洗了个澡,而后拉上窗帘开始补觉。 天知道他为什么又开始犯头疼症,分明这病已好久没发过了,今日却痛得十足厉害,他辗转睡不着,起身吞了颗止痛药,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着。 大约是才见过许榴的缘故,这次睡眠许榴毫不意外地到了他梦里来。 来就算了,还带着别的人一起来,陈解咎似乎能清楚地感知到这就是个梦,面前的景物他也清楚是虚幻,但他还是无法控制地被吸引到事件中。 那青年和他握手,开口道:“您好,陈先生,许哥和我提到过你。” 即使是对着这个梦中人,陈解咎也能保持礼貌,他伸手回握,刚要开口,许榴突然出现在那青年身边,朝他递出一份黄色包金边的请柬,陈解咎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反而是让许榴抢了先。 许榴笑容灿烂,瑞凤眼耀眼夺目,开心地说:“我们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五月二十一号,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画面一转,他已到了宴席之上,奇怪的是,自己左手边坐着慕献,右手边坐着陆鹤,前边坐着阮安熙,陈解咎一个头两个大,想让这个诡异荒诞的梦境赶快结束,却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来。 婚礼交响曲响起,繁复的欧式大门向两边打开,许榴身着白色西服,微笑着被许檀带着走向高台,陈解咎一眼就看到许榴脖颈上的粉水晶项链。 许榴走到终点,和那青年站到了一起。 接着就是宣誓互换戒指,等到要进行下一步时,许榴忽然停了下来,男人不慌不忙摘掉了脖颈上的项链,在众多宾客里一眼捕捉到陈解咎的视线,而后当着陈解咎的面,把项链扔到了地上。 “许榴!” 陈解咎醒了,他终于从梦中醒来,后背满是冷汗。 还能来得及消化这诡异的梦,手机便响了——是他定的闹钟。 他起身,一边往浴室去一边看新消息。 半小时前陆鹤发来一条的消息: “慕献来公司找你了,我正好碰上,我告诉他你出差去了,他就先回去了。” 陈解咎回复:“他找我什么事?” 那头陆鹤大抵是一直等着,见陈解咎问很快就回复了:“似乎是他父亲出了点事,如今在医院,他看着有些慌神,来找你拿主意。” “慕思灼?他怎么了?”陈解咎问。 “不清楚,慕思灼没和我说,但估计真出大事圈子里都会知道,再等等消息,不用着急。” 果然,没过多久,陈解咎接到了阮安熙的电话,女人话里掩不住的惊讶:“你知道吗?慕思灼出车祸了,就一个小时前的事,他父母特别着急,但好歹身体没出啥事,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听说是失忆了。” “只是失忆?”陈解咎皱眉。 “问听到的就是这样,多的我也没敢多问,怕再多说几句二老就让我回国。”阮安熙灵机一动,说,“要不这样,你去问问慕献那小孩,看看那小孩怎么说?” 慕思灼好歹是陈解咎亲舅舅,在陈家动乱时期慕思灼也曾主持大局帮了他许多,陈解咎虽和慕思灼不如往日亲近了,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担忧的,他迅速给慕献去了电话,从慕献口中得知慕思灼是真的没出大事才松了口气。 那点儿仅有的困意也被折腾没了,陈解咎又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祈祷大自然能让他的头痛症有所缓解。 他在酒店后院自带的小型花园逛了几圈,眼见着阳光渐渐浅了,便打算回去,忽然听到圆形喷泉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才在梦里听过的声音,如今骤然入耳,陈解咎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内心涌起诡异的惧怕,总觉得下一秒那建筑后的人会扔出来一串项链掉他脚边。 这是奇怪,那串项链他分明是好好收在陈宅卧室的枕头底下的,梦里却跑到了许榴脖子上。 “这里改改。” 许榴的声音让陈解咎回过神,陈解咎站在原地,看见许榴微微俯下身,接着,他看见那整日跟着许榴的、自己不认识的青年蹲在许榴脚边,左手拿着一个笔记本右手拿着一支笔在写着什么。 “这里也要改,你不能这么写,你得写些好听的话上去,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拍照的,既然的提前给你打过招呼了,那肯定就是要是配合着装样子,你别那么死板呀……”许榴虽然话里是在抱怨,但还是尽职尽责指导着,甚至蹲下去拿过笔给人上手改。 “我这话还不好听啊,你教教我怎么改呗,哥——”青年叫得亲昵。 最后这个称呼听得陈解咎无名火起。 “还嘴贫,别耽误时间了,早写完早回去!”许榴头都不抬,手上写得飞快。 “哎呀我都说了,他们在我住处旁边蹲守呢,我这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让我回去不是让我羊入虎口吗?你真这么狠心,我就直接在你隔壁订个房间吧?”青年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哎呀出来太急了证件没带起,哥我能跟你挤一屋吗?” 陈解咎一时激动,不注意手臂撑到了石雕喷泉的水里,哗啦啦一阵显然不正常的水声让蹲在水池边的二人齐齐看了过来,陈解咎只能走出去。 三双眼睛对到了一起,陈解咎是真的很尴尬,但好在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日那个毛头小子,他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冷静,他微微一笑,说:“挺巧的。” “我可不觉得巧。”许榴眉头拧紧,“陈先生原来还有跟踪他人的癖好,叫我好惊讶。” “哥哥,你倒也不必如此揣度我。”陈解咎微笑。 大约是被这个称呼刺到,许榴脸色更差:“不是跟踪那是什么?陈总放着酒店房间干净的水不用,来喷泉里洗手?品味挺独特。” 许榴把青年护在身后的样子让陈解咎想起了从前,他一声一声叫许榴“哥哥”的时候。 陈解咎忽然就没了多说的兴味,他抬起湿漉漉的左手,低头看了看,最终盯着许榴眼睛正色道:“许榴,无论你是否愿意相信,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只是个巧合。” “你还有得忙,我便不打扰了……”陈解咎略一思索,接着说,“注意休息。” 这句关心,就像简单的客套的一样,陈解咎自己也分不清,里面夹了多少真心。
第84章 砧声捣 次日早阮安熙便来邀他同行,并称已经约好了Plume品牌的主理人Sibel,他们需要一起去一趟Sibel的工作室。 陈解咎看着已经站到门口整装待发的女人,气笑了:“我同意了么?怎么就答应了?” “你若不去,那你来这一趟干什么?总不是来旅游的。”阮安熙理所当然,“耽搁不了你太久,昨晚上陆鹤应该有联系你?你要的东西我都已让助理送过去,陈先生难不倒要前脚拿了东西,后脚就食言?” 陈解咎虽不喜阮安熙这般擅作主张,但阮安熙的话也没错,便简单收拾了,和阮安熙一同去见人。 因为要和对方合作,陈解咎早已提前了解过Plume品牌的历史以及几位和Plume有关的重要人物,Sibel就是其中之一,Plume的金牌设计师,连续四年获得欧洲最高服装设计奖项黑羽奖的冠军,一位中意混血的女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因为极少出现在媒体视野,所以网络上与之有关的消息极少,上面这些信息还是内部人员透露,陈解咎才知晓,其他的信息,例如性格如何,婚配与否,他一概不知。 Sibel的工作室极其豪华,是座半悬浮的“空中楼阁”,进入其中要经过重重关卡,二人先后被查了证件又被盘问了许久,才终于推开了那扇欧式小门。 女人身着一件极其考究的纯黑缎面A字裙,短马甲外套上挂着一枚设计感十足的胸针,海藻般的深棕色卷发到肩膀的长度,画着淡妆,看向来人时脸上露出客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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