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熙朝慕思灼抱歉地笑笑,转身跟着慕思灼一同出去了,在转身的前一刻,女人朝陈解咎眨了眨眼,无声地开口,陈解咎看出来了那口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这个年过得实在有趣。 大年三十夜里陈解咎早早睡下,一夜无梦,起来后神清气爽,没过几天便又赶赴忙碌的工作,算来自诊疗室一别,已经五个月没再见过许榴。 工作依旧进行着,每天在相同的地方入睡又在相同的地方工作,日子都慢了下来,生活在不再有能大幅度牵动他情绪的事件,仅有的几次听到“许榴”这个名字是在陆鹤口中,是陆鹤想要透露许榴如今的动向给他,而他委婉回绝。 他似乎已经全然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对于即使搬出许榴也没有打动陈解咎这件事,阮安熙惊讶了一段时间,随后接受了事实,很有诚意地推出了另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实际多了。 慕家因为陈卫枰的缘故并不喜欢陈解咎,所以一直以来陈解咎都没有和慕家提出那个要求。 自慕安去世,慕安的大部分遗物都在慕家,这其中包括许多与他有关的,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去过慕家大门,也无意参与斗争,慕家当初与陈家联姻时实力尚强,如今已是江河日下,这也是如今慕家长辈这么急着催慕思灼和阮家联姻的主要原因。 如今的慕家全靠慕思灼一个人支撑着,他不好去干涉,免得叫人寻了话头说他是幸灾乐祸,所以这个慕宅大门,他怎么踏都是不合规。他更不能托慕思灼亦或是慕献要出来,慕献在慕家的待遇和他半斤八两,至于慕思灼本就因为推脱联姻而被父母芥蒂,哪还能替他开口说话。 他也不想欠慕思灼人情。慕思灼早不是以前那个亲近的小舅舅了,如今的慕思灼,他见了也是要恭恭敬敬的,情分总是会在权利的一寸寸长进中变得寡淡的。 现在唯一能在慕家一众长辈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就只有阮安熙这位阮家大小姐,慕家上下都赶着巴结的“未来靠山”。 “但我不好和慕思灼父母混得太熟,不然届时不好脱身,反而连累慕思灼,所以你要的东西我短时间给不了,需要些时间。”阮安熙莞尔一笑,“不过肯定能弄到就是了。” 陈解咎给了阮安熙从长计议的机会,这次合作便算是彻底敲定了,陈解咎说到做到,考虑到阮安熙还要和慕家周旋没时间再等,他和企划部的下属连夜盯完企划进度,力排众议给予了阮安熙第一笔投资,同时为阮安熙准备好了传媒界的上流人脉,逐个引荐。 一切都如二人所想一般进行,某日陈解咎忙完工作,才下会议便被通知有人在等他,这样的事是常有的,陈解咎照例要回绝,忽地听到那新来的助手女士说来的人叫慕献。 陈解咎皱眉:“你上来前交接没做是么?他是我朋友,下次他再来别拦。” 陈解咎把人请到接待室时,慕献已然是满头黑线了。 “你也觉得父亲应该结婚?”慕献质问。 陈解咎猜想慕献大概是看他最近对阮安熙的态度,以为自己也很满意这场联姻。 他不置可否:“这时候没外人,怎么知道喊他父亲了?” 慕献嗤笑,只当陈解咎是承认了,青年仰躺在沙发上,说:“真没意思,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但其实你也是一样的。” “什么叫不一样?在你心里我有什么特别之处?”陈解咎在慕献对面坐下,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和这青年对峙时,慕献只小他五岁,但在处事待人上全然不若他圆滑,他要拿出自己青年时期的思维去与此刻的慕献的脑电波对接才能勉强对上,说来好笑,他竟不觉麻烦,只觉得还挺有趣味。 “我总觉得,你没慕家人那么势利,我知道你和你哥哥的事情,所以觉得你是个纯粹的人,我以为你在爱情的浸染下会更感性,所以也愿意帮我。” 青年的长相俊郎,贯常张扬的眉此刻压了下来。 这是慕献头一次和他敞开心扉,但陈解咎只觉心寒:“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文青……你觉得我就纯粹了?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把许榴放下了,爱情是爱情,但人生是人生,不能因为困在爱情里就不去学会待人处事,你说的所谓势利只是一种最高效稳定且大部分人都在使用的生存方式,是的,我感性,我早看出来你对慕思灼的想法,但那有什么用,我就一定要帮你吗?你得学会自己去把人留住,而不是在这里道德绑架企图洗脑我一个过来人。” 慕思灼看向面色较之方才毫无变化却又说了这么一大通惹人烦恼的话的陈解咎,半晌,吐出四个字:“你真冷血。” 陈解咎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愿如此。” “我现在开始觉得,你从来就没爱过许榴了,你以前的痴情模样只是你好演技的一部分。”慕献假意吐槽。 “那我可能早就进军娱乐圈了。”陈解咎四两拨千斤,又道,“我下午还有会,和你磨蹭这么久饭是吃不急了,我得去补个觉,慕思灼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少来我这里作妖。” 陈解咎说完,拿上东西就要走,身后传来慕献的声音,青年扬声道:“我要是许榴,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我也绝不和你好了!” 陈解咎脚步不停,慕献的声音阴魂不散,又直直敲到他心口来—— “又冷血又口是心非,放下了放下了你是真放下了,你放下了你倒是谈新的啊!你新男朋友呢?去哪儿了?怎么不带出来见见?” 门已被陈解咎推得半开,慕献的声音太响亮,先前那位接待女士因待会儿还要送客,便就一直候在不远处,闻声走了过来,突然听到这秘密,脸上的微笑都快挂不住,在一抬头,自家老板脸上的也是。 难得见陈董这般喜怒形于色,方才责问他不仔细交班时也是波澜不惊的,此刻却活像被人拿火烧了屋子似的的脸黑。 接待女士微微低头,听到上方传来陈解咎的声音,克制着咬牙切齿的冲动:“下次他来,记得拦。” “好的,诶,诶?” 这才半个小时,规矩就变了?
第82章 霎儿雨 事实上,不用陈解咎去拦,自那日后慕献也再没来主动找过他,慕献拿到了实习证明,一开春便回了学校修习剩下的课程。 阮安熙成果显著,某日陈解咎回到家,收到阮安熙的信息,约他周末出去吃饭,顺道详谈接下来的项目,这个项目是半保密的,因为是与英国著名服装公司的合作,且涉及到太多未商议完全的地方。 陈解咎一边处理白日里遗留的工作,一边在脑内迅速搜寻周日的安排表,确定了得空,便答应了阮安熙。 到了周日,陈解咎提前了十分钟到餐厅,却见阮安熙已是到了,看来对方也提前出发了。 餐厅位于中心城区,对面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互联网大厂的写字楼,地中海式的装修风格迎合年轻群体,于是来这里吃饭的,要么是名门贵族,要么是事业有成的精英,他们身侧来往无一不是俊男靓女 “解咎,好久不见。”阮安熙一身杏色针织长裙,画着淡妆,是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相似的温柔打扮。 确是好久不见了,阮安熙沉迷搞创作,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足足一个星期不见了人,陈解咎都担心阮安熙是被父母软禁了。 “好久不见。”陈解咎在对面坐下,“阮小姐。” 陈解咎告诉阮安熙自己没有忌口,阮安熙也不推辞,爽快地点了菜。 等旁边没人了,阮安熙也不急着聊工作上的事,而是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为了向你证明我还活着,我必须得出来露露面了。” “我确是担心你被你父母挟制,不过如今看来,阮小姐状态还不错。”陈解咎说。 “那当然,你猜他们为什么把我放出来?”阮安熙笑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还真有软禁存在了,果然陈解咎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因为我同意了他们和慕思灼结婚。” 见对面的男人皱眉,阮安熙露出玩味的表情,他又说:“先别着急,你要的东西,我早拿到了,不过我要是给你给早了,你不帮我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阮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揣度我。”陈解咎依旧笑着,周身的气息却已冷了。 “这个世界上十足狡诈的,第二是商人,第一是男人,陈先生在这上占满了,我必须要谨慎些,您说是吗?”阮安熙说着,伸出手,敲了敲桌面,陈解咎若有所感地抬起头,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从他身后走来的男人身着靛青色毛衣外套和铅灰色宽松长裤,略长的黑发松松扎着,显得慵懒随性。 陈解咎听到那人开口,同身边的人聊天。 “你总这样,说了也不听,怎么教也教不好……” “哥是觉得烦了吗?那哥还教吗?” “没觉得烦,教是肯定要教的但你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还是耽误的你自己的时间,你知道么?” 陈解咎脸色微变,刚才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是许榴。 而许榴身边那个俊郎青年,他没见过。 阮安熙饶有趣味地看着陈解咎,她当然见过许榴照片,她当初要接近陈解咎,怎么可能不去找这位传奇人物的照片,事实上他连许榴身世都查到了,后来也在私下打听当年的陈家动乱。 女人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偶遇故人,要去打个招呼么?” “不了。” 陈解咎这话一出,已经在他们不远处坐下的许榴忽然愣住,男人挺直了背,僵硬地抬起头,看见了陈解咎。 陈解咎的声音不算大,餐厅内环境也并非安静得落针可闻,但陈解咎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许榴又对这个声音太敏感了。 许榴与陈解咎对上眼,在陈解咎捕捉到任何情绪前迅速移开了视线。 阮安熙背后是那陌生青年,那青年对面是许榴,所以许榴和陈解咎其实是面对面的状态,只不过隔了两个人,挺远了。 打底是陈解咎听到那青年疑惑地问许榴:“怎么啦哥?不喜欢这里吗?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许榴的声音响起:“没有,就在这吃吧,别折腾了,吃完我们早些回去。” 什么叫“吃完我们早些回去”?,许榴在和这青年同居?这青年和许榴是什么关系? “解咎,你这般魂不守舍,我都不知道作何表情了,你这样,显得我挺多余。”阮安熙虽然这样说着,脸上不见丝毫委屈悲伤,反而是眼尾笑意更甚。 “正事都没谈,怎么就多余了?”陈解咎说完这句话,阮安熙不久前点的餐品被端了上来,都是些简单清淡的菜品,倒合了阮安熙表面温柔体贴的人设。 “啊对,这意外弄得我正事都忘了,我们刚才聊到……”阮安熙倒了杯酒,端着高脚杯,嫣然一笑,“我答应了我父母和慕思灼联姻,但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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