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所剩无几的药粒,安奕又犹豫了。 抑郁症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昂贵,他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把药放回了抽屉。 作者有话说: 20号休息一天哈。 浅谈一下本文hzc的设置,不是一下火烧得旺旺哦,私以为要有一个点火仪式,再由严琛亲手添柴,火先烧到手指,让他内心警醒:呀,我老婆好像抓不住了。他想找回主场,谁知却是火上浇油,直到火越烧越旺,燎了他的眉毛和心肝儿。 点火仪式三章内必到,大家容我慢慢铺垫写好哈~稍安勿躁
第20章 他在沉默中把一切残忍说尽 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 安奕铺开画本,对着从网上搜来的教学视频练了一整晚的素描。 做陶瓷因为涉及到釉上彩和釉下彩,要有一定的美术功底,他除了在短暂的学生时代去过几年兴趣班,剩下的全靠这几年在失眠时的自学练习。 最基础的素描练习能让他静心,专注于线条的描摹,时间也就不算难捱。 安奕画到天亮,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了医院。 其实他没必要到场的。 骨髓回输是静脉输入,全程在移植仓内进行,术后安雅还要在仓内继续接受治疗观察——表面看来,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可安奕还是早早就等在移植仓外。 他需要第一时间听到消息,他要当面看着林誉明的表情,确认妹妹一切无虞。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而回输从中午才真正开始。 安奕一直坐在楼梯间里,隔一会儿看眼手机,再继续等。 林誉明叫他去休息室一起吃午饭,安奕吃不下,手指颤抖着甚至筷子都拿不稳。 林誉明安慰道:“你放轻松,回输一般不会出差错,后续的治疗我们也会重点观察的。” “我是怕有排异反应,会很难受吗?”安奕控制不住往最坏的结果想,“回输她疼不疼?” “肯定会有点不舒服,但相比之前的清髓治疗,就没什么了,”林誉明按住他的手,“排异也不会立刻有反应,你真的不要这么紧张。”他问安奕:“你的药有没有继续吃?” 安奕心思根本没在自己身上,敷衍点了下头,又问:“回输要多久?我今天都没跟小雅视频。” “应该快了,我等下去问问同事,”林誉明说,“她今天会比较虚弱,视频的话还是过两天等她的白细胞升起来再说吧。” 这话依旧没能打消安奕的顾虑,他一直等到回输结束,托林誉明带了一张写了安慰的字条进入移植仓,看看安雅的情况。 回输很顺利,安雅看到纸条很高兴,特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让林誉明拍了照片,带给安奕看。 安奕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回肚子里。 等回到公寓,内心才迟钝地漫起一丝开心。 自18岁以来,他很难真正感到放松,因而这片刻的幸福实在难能可贵。 他想找人分享,除了安雅,脑内第一个浮现的就是严琛。 安雅能顺利移植,多亏有严琛背后出力,所以把移植情况告知严琛也在情理之中。 ——安奕给自己找了个强有力的借口联系严琛。 铃声响了五下,安奕犹豫着要不要挂断时,电话接通了。 严琛不耐烦的声音在听筒中显得有些失真:“有事?” 同时一道清亮的嗓音从较远处叫了严琛一声,问他“这条礼服裙如何”。 严琛敷衍说了句“都好”,拿着手机走远了点,又问安奕:“什么事?” 安奕嗓子像被扼住,费了好大力气才开口:“……是小雅,她今天回输的还可以,想告诉你一声。” “知道了。”严琛压低嗓音,“没别的事先挂了,等我回去再说。” 安奕连忙说好,挂断电话后,内心空落落的半天没动。 他很识趣地没再打扰严琛。 生活中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做。 回输第五天,安雅总算有了精神,跟他接通视频。 进仓后大剂量的化疗让小姑娘本就消瘦的身体掉了近十斤,整个人皮包骨似的躺在病床上,由于嘴里长了许多溃疡,说句话都疼得眼泪打转。 安奕心疼坏了。 他找到林誉明咨询了许多问题,得知眼下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给安雅做一些高蛋白的餐饭,辅助她能尽快升高白细胞,安奕便一整天泡在厨房里变着花样研究食谱。 回输半个月后,安雅的白细胞开始缓步升高,这说明干细胞植活了。 眼见出仓在即,兄妹两个欢天喜地开始构想出仓后的生活计划,结果就在某一天,毫无征兆的,安雅一天腹泻高达近二十次,随后出现了呕吐和发烧症状。 ——这是急性肠道排异的反应。 林誉明和导师紧急给安雅上治疗,原本预定的出仓时间被一推再推。 排异反应发生后的几天,安雅一直低烧,上吐下泻的症状始终无法缓解。 安奕慌了。 他怀疑是自己做的餐饭不好,才导致安雅肠胃不适。 尽管林誉明告诉他很多次,排异反应是骨髓移植的常见并发症之一,和吃食关系不大,但他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内疚中。 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日夜徘徊在移植仓外,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无力感侵扰着他,安奕觉得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安奕从网上找来许多文献,吃饭看、走路看,越看越心慌,越看越无助。 他有心想寻求其他专家的帮助,可安雅现在的主治医生已是这方面的顶尖大拿,连这种人物都觉得棘手的病例,又有谁能接手呢? 谁能来帮帮他? 谁能来救救他们? 安奕六神无主,抱着保温桶下了公交车。 马路上汽车的引擎与鸣笛,放大数倍似的沉重敲击着他的耳膜,让人听着难受。 他低头加快脚步,就要拐进医院大门时,一声尖锐拉长的鸣笛声倏然刺穿空气,在耳边炸开,安奕心跳一缩,几乎在同时被一只大手用力向后拽了一把。 安奕踉跄着,后背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强有力的胸膛。 “没事吧?” 安奕回头,眼神透着迷茫。 秦牧野把他拽到路边,让刚才紧急刹停的车开走后,才松开安奕,笑了笑:“怎么这个眼神看我?不记得我了吗?” 安奕确实觉得陌生,自上次滑雪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过联系。 “怎么瘦了这样多?”秦牧野看他脸色不对,皱眉道:“是不是严琛又给你脸色看了?” 安奕摇摇头,惦记着要给妹妹送饭,他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要走时,又差点和路过的一辆自行车撞到。 秦牧野及时把他拽住,不放心地说:“我陪你进去吧。” 安奕拒绝了,他怕严琛知道不高兴,但秦牧野看他神情恍惚,蜷在袖口里的手在不受控地轻颤,还是坚持要送他。 从医院大门到住院部大楼不过两百米左右,路面平坦、行人也不算多,安奕却走得相当艰难。 在他第三次差点被路沿绊倒时,秦牧野忍不住了。 他拿过安奕手中的保温桶,挡在他的面前,沉声道:“小安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安奕皱眉道,“东西还我,再不送去就凉了。” “我给你拿着,”秦牧野说,“你万一摔了跤,妹妹还吃什么。” 安奕没再倔,跟秦牧野一块去了移植仓外送饭。 得知妹妹早晨体温又升高了,安奕面如菜色,眼前阵阵发黑,秦牧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正巧林誉明从仓内出来换班,看见这一幕,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了?” 看安奕脸色白得吓人,林誉明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心率怎么这么快!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牧野把刚才遇见安奕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安奕迟钝且费力气地眨了眨眼睛,哑声说:“没事,我应该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吧。” 林誉明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他和秦牧野一左一右把安奕架到旁边的休息室,林誉明从护士那找来一块巧克力给安奕吃,秦牧野则去给他买了份早饭。 安奕只吃了两口,哇一下全吐了。 “对不起。”他匆匆跑去卫生间,漱口洗脸,把衣服上沾到的污秽擦洗干净。 抬起头时,从镜中正对上林誉明探究和担心的目光。 安奕咧出一抹堪称惨淡的笑:“我真没事。” 林誉明绷着脸问:“我上次问你继续吃药了没有,你骗我了是吗?” 安奕低头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正好家里没药了,就想趁这个机会干脆断了,所以没再吃。” “你的戒断反应太严重了,”林誉明皱眉道,“现在小雅还没度过危险期,你如果在外面有个什么万一,你让她怎么办?” “……没那么夸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我撑得住。”安奕说。 “你缺钱找我啊,我……” “我不缺钱,我只是顾不上这些了誉明,”安奕弓起背,林誉明在镜子里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安奕撑在洗手台上的五指蜷曲,骨节惨白,“我不想睡觉,不能闭眼,我害怕做噩梦,我怕……怕哪天一睁眼,就发现那些噩梦都是真的。” 林誉明欲言又止。 在沉重的不幸面前,一切言语都很苍白无力。 他学医这些年,本以为面对生死已足够淡然,可看见安奕这副模样,他仍觉得怅惘辛酸。 安奕深呼吸几次,转过身来。 “誉明,能跟我说句实话吗?小雅她……排异程度有多严重?” 被这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林誉明的嗓子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他又在这磨人的沉默中,把一切残忍的可能说尽了。 作者有话说: 最后提示一次:血压高的别继续了
第21章 “你最煎熬的时候他人呢” 谁都能看得出,安奕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妹妹是他强撑下去的唯一理由。 林誉明特意向上级打了特批申请,让安奕做好消毒与防护,进移植仓去探望安雅。 安雅浑身插着管子与监护仪,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在打点滴。 枕边摆着一张他们兄妹的合影,是去年两人在动物园拍的,那时候安雅还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五官清丽,和此刻瘦脱相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安奕几乎只看了一眼,就流下泪来。 他背过身去,抹掉眼泪,抬手轻轻敲了两下窗口。 换药窗紧挨着病床,安雅撑开眼皮看过来,愣了一秒,不敢置信地想坐起来看个清楚,奈何没有多大力气,只梗起了脖子。 安奕忙冲她摆摆手,隔着玻璃对她说:“乖乖躺好,不要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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