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碰到着冰得吓人的身体,殷姚没有任何抗拒,完全如布偶一般,恍然如梦,又或是无所谓谁将他带走。 严琛顿了顿,还是捞起他的腿。 此时却听见咔哒一声,严琛觉得额头触到什么冰凉的物体,身体一顿,没有抬眼,只说,“政董这是要反悔吗?” “开个玩笑罢了。严少爷怎么不把话听完,真是急色。”政迟笑意不改,轻描淡写地说,“是说忍痛割爱,总有条件要讲。” 严琛松开一言不发的殷姚,站起身。那把精巧的小雏鹰并未上膛,也不像是填了弹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只是个‘玩笑’。 “你想要什么。” “牌还没打完。” 严琛没有反应过来,“牌?” 政迟说,“我加了倍,可以再加。河牌没有启出来,严少爷要试试手气吗。” “哈。”付矜垣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靠在椅子上,终于觉得开始有意思起来。 “……我跟。”严琛默默掏出胸口那个包装朴实的盒子,“加这个。” 他将盒子打开,不轻不重地扔到桌面上被推出去的筹码堆里。 感兴趣的人上前一瞧,已经算是见够了世面,看见这个东西,也忍不住感叹。 就不说价值几何了,要换算一下,这整整二十八层的船加起来,也难能抵得上。 “好!”付矜垣乐得见此场面,对荷官打了个指,“直接开。” 一言不发许久的殷姚终于动了动,对那边的喧闹视若无睹,抬起脸,看着政迟,在男人的脸上,只有捉摸不透的神情。 像是在说别怕,又带着戏谑。 或许都没有。 看不明白。 他不明白。 荷官脸上挂着精准计算过一般的笑容,挑了最后一张牌面。 五张明牌除了先前播报的几张已经公示,剩下,就是这张轻轻搁在最右侧的牌。 是一张方块5。 鸦雀无声中,只有付矜垣良久,发出短暂的喟叹。
第38章 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政迟还是没有看那张牌桌,他的影子依旧印在殷姚失神无光的瞳仁中,有趣地呵笑一声,手扬起,两张手牌散落在桌面,落在严琛铁青的脸前。 合桌面上的公共牌,五张一起,分别是黑桃A,K,Q,J,10。 政迟手里拿着K和Q,早在河牌启出来前,就是稳赢的局面。 “我操……哈哈哈,真他妈。” 真他妈恶劣。付矜垣大笑着摇了摇头,搂着怀里满脸不解的少年,仰头喝了杯酒,又是心里觉得有趣,喝彩道,“各位,这还不叠一杯?” 10至A的同花顺,也叫皇家同花顺,概率只有三万分之一,再也没比这更大的牌型。牌场多年,也难能一见。 荷官反应过来,将那金铃摇晃着,喜气洋洋地用好听的声音,高声道贺,“闲赢,闲赢!您先生大捷,财源广进,步步高升——恭喜!” 气氛到了点,也觉得有趣痛快极,一众跟着付矜垣举了杯,此起彼伏地笑着道喜,“恭喜政董!” 都不做作,一并痛快地挥洒了桌面上山堆般的筹码,有人欢呼有人畅饮,一片杂乱的噪音中,殷姚听见政迟问他,“害怕?” 他低笑着说,“逗你罢了。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把你送出去。” 殷姚淡淡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余光却瞥见人群笑闹中,稀稀落落,严琛离开的背影。 张了张唇,不知怎么,看得人难过,有下意识起身追过去的念想,却身下一痛,让殷姚猛地清醒。 “怎么。” 政迟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后面贴过来,轻声问他,“想追上去?” 明显寒意的语气,殷姚并不是听不出来。 他一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不安地否认。 而是看了政迟一眼,垂眸默默想了想,并没有从他身上起来。 有人的瘾被这一场局勾了起来,早开始了下一轮,围在一起,玩得热火朝天。 “政迟,”殷姚抬起头,“你会不会后悔。” 他问这句似乎并不是为了要什么答案,并不等谁来回答,又飘忽地问,“越遥死的时候,你后悔过吗?” 背景里有人讨到好彩头,又和同僚逗趣说乐子,付矜垣风趣幽默,和谁都对得上梗,好话百出,笑得众人前仰后合。 玩开之后的欢乐场,没有那端起来放不下去臭架子,让人终于有了纸醉金迷的虚幻感,筹码堆里令人惊叹的小盒子和无数珍宝堆在一起已无人问津,阔气的东道主又叫了三两张桌子,反正地方够大,时光悠闲,没有窗子分不清昼与夜,什么都不缺。 喝彩,谑笑,娇嗔。 没有人再注意这里,他在温柔地吻他,因为爱看他痛就让他痛,爱看他哭就让他一直红着眼,他回答,“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任何事。” “生气了?”政迟哄着他,“是我做过火了。” 殷姚依旧垂着头,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重重扬起,又轻轻抛下,像淤血,破不开皮肉,没那么触目惊心,但用力按下去也痛的。 大概是怎么哄殷姚都没什么反应,政迟有些无奈,“消消气。” 眼前递来一把手枪,塞进他手心里。 殷姚虚虚握着那把精巧漂亮的左轮手枪,动了动,不解地用眼神问他。 这手枪是付矜垣送给殷姚的,见面的时候开玩笑说给新嫂子的见面礼,起初还觉得新奇,但自从政迟把这玩具似的小东西玩到了殷姚身上,再看就觉的浑身别扭了。 政迟不知怎么,看见他和付矜垣说话就不高兴。 殷姚一握着它就回想起冰凉的枪管和坚硬凸起的异物,觉得烫手,想扔掉却被按住了。 “小心些,是填了弹的。”政迟垂下眼,握着殷姚的手,将那保险栓用拇指扶住,稍一用力,便扣了下来。 “……”殷姚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政迟耐心解释道,“只有一枚,所以摸着份量差不多。” 只见那子弹从匣中滑出一个头,又被塞了回去,指腹反扣弹巢,合上后盖,再用力拨动,从外表看不出那子弹到底在什么位置。 或许就是这一发也说不定。 殷姚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惊惶地挣扎,手却被他用力握着,如何都抽不出来,“疯了吗!” “你不是生气吗。”政迟握着殷姚的手,将那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笑着说,“试试手气?” 和殷姚的食指一起叠在扳机上,一用力就能将扳机扣下。 殷姚慌道,却无法声张,压低声音,“你别开玩笑,放开我!” “不生气了。”政迟凑近他,吻了吻额头,凑在他耳边低道,“别担心,玩这个我运气一直很好……” “政迟——!!” 啪嗒。 殷姚的尖叫咽在嗓子里,满头都是冷汗,大口地呼吸着,心跳似乎要撞破胸口,震到耳鸣。 政迟由上至下地看着他,将那温热的枪管放下,闷笑声压抑不住地变成大笑,在殷姚看疯子一样惊魂未定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将人抱在怀里,“吓成这样?都说了,我运气一向很好。” 这东西他玩多了,要是输过,也不会还有命站着这儿。 说来有趣,当年被政成凌一怒之下发配出去,连张电话卡都没留给他,渡过去之后身上连十美金都凑不到,能在地下和黑人用命拼出条财路来,是因为转盘游戏,他从来就没输过。 “疯子,你他妈神经病!”殷姚手还在抖,心冷到忘了畏惧,将那把枪狠狠地摔了出去,咬着牙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 “怎么还在生气。”政迟充耳未闻地将他压在软座上,“再来一枪?” 殷姚恨恨地瞪着他,但也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吻下来的温度很烫,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脖子上的锁链在晃动时蹭着喉结,硬将那颗痣磨得红艳。 殷姚很配这种颜色,让政迟不由得想,若是赌输了,或许死前还能看见殷姚身上落了他血的模样。 这种时候,殷姚总说着,放开,放开他。 为什么要放开?明明担心得要死。 政迟心情大好,不顾殷姚如何抗拒,连招呼都没打,就将他抱了回去。 - 略 - - 入了夜的大海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除了邮轮的灯将周围海域照亮,再往远处看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偶尔会有出来散心吹海风的人,但也都成双成的手拉手走在一起,严琛扶着栏杆,脸色难看地低着头,也不知是晕船的毛病犯了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就是让他一阵阵的犯恶心。 可他不想回房间躺着吃药睡觉,总感觉回去了,脑子里会不受控制乱七八糟地想着好多东西。 那双眼睛,那串宝石链子。 隔着衣服的肉感。 要说自己冲动出头结果还给人摆了一道,也没觉得有多丢人。 殷姚…… 当年其实,也算是不欢而散。 那时候殷姚不是这样的,很活泼,也爱玩,胆子大,性子和普通大学生一样。 但也有现在比不上的青涩,不知道经年了什么事,殷姚一举一动总有些抑不住的味道,连眼神都有气味似的。 “妈的。” 严琛有躁起来,想抽烟,却发现擦不开火。 搓了半天,火气终于上来,连带着那会儿的憋屈,手一抬就要摔出去。 身后却轻飘飘传来一句,“别什么都往海里扔。” 短短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让他硬生生打了个激灵,心里那点不痛快瞬间消失在九霄云外去了,他精神抖擞地转过身,惊喜道,“殷姚。” 殷姚见他语调这么高,愣了愣,眼睛也弯起来,“给,用这个吧。” “不抽了不抽了。”严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也没有很想。” “这样。”殷姚想了想,冲着他伸出手,“那还有多的吗?给我一根吧。” “啊?哦,有……”严琛又手忙脚乱的摸出刚塞回去的烟盒,“我都不知道,你也抽烟啊。” 殷姚没说话,将烟支抿在双唇间,擦了火,浅吸一口,呼出来一点点雾。 动作很流畅,他却没有再抽,而是递了过去,“给。” “嗯,嗯?” “给。自己把珠子咬了。” 严琛脑子有点烧,好一会儿才接过来,是殷姚小心翼翼抿着点的,所以烟嘴没有湿,看着很干净,“你不抽啊。” 殷姚笑了笑,“不喜欢烟的味道。”vb:板砖小土妞哦 严琛哦了一声,“但我看你点得很熟练啊。” 殷姚没有回复,严琛感觉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咬了珠子心烦意乱地猛吸一口。 但不知怎么,抽水似的,一点儿味都没有。偷偷尝了口烟嘴,又觉得这举动十分白痴,猥琐还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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