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养成无法无天的模样,其实是他的失责。 在妻子产后抑郁的过程中并未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在孩子最需要管教的时候并未给他一个合格的童年。 至于自己的疏忽,令原本的亲生孩子流落在外,养子娇纵,无法无天。 一切轨迹皆是因果。 可惜叹息也解决不了问题。 书房一侧,地面上堆积碎裂的陶瓷片,新鲜出炉的碎片里还沾着温热的茶水,嗅起来有股淡淡的茶香。 边上,站着一个青年人。 阴影里,也看不清脸,说话声倒是一如既往气人:“他在哪。” 自己未来还不清楚,尚且没有把傲气卸下,我行我素到这个地步,陈嘉润即便再宠爱他,也不由恼火:“他是你弟弟!” “早就不是了。” 青年语气嘲讽,“福利院里出来的孩子,你关心过几天,当时也是你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 “他是一个人,你把一个人关在那个地方!” “那又怎样,我养他长大,”青年声音低沉,“他长在我身边,就是我的。” 冥顽不宁,扭曲至此。 陈嘉润气急,几个玻璃杯甩来,恰有一个砸在青年的额角。 一道血痕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柔软的地毯。 “陈先生,对不起。” 他忽而又极礼貌,认真弯下腰,开口:“不要生气,因为我这个养子实在不值得。” 身份暴露那天,就该意识会有这样一天。 陈嘉润又觉得心头阵痛,难以忍受。直到如今,已经过了几个月,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从不会说话的幼儿长到如今的年岁,也知道这个过程多么艰难,恍惚中又想起童年时的许多记忆。 实在是令人痛彻心扉。 原先那样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难道真是他的教育出现了问题? 仿若一瞬间老了许多,他摇了摇头:“你不必这样气我。” “不论怎样,那个家,你不必回去。” 陈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孩子,纵使这个看不顺眼,那就把他先送去国外,也好放他自己想想,自己的未来。 留在国内的那个就好好补偿。 否则还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原先预备将这个计划讲给陈自祈听,却得到他的拒绝:“不,我能走。” 他语气平静,丝毫没有生活被打得天翻地覆的困苦,至于这些日子的敲打也一并收下,脾气磨得好似没有:“但是我有个条件。” “把陈三愿,交给我。” 实在是冥顽不宁。 接连几日,这固执的青年在家里找不到他,就去公司找他。 顶着旁人的议论,一点没有话题主角的实感,甚至好脾气到对周围人一笑。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难道天翻地覆的变化还能将人的本性改变吗? 旁人纷纷感慨。 陈自祈没有这份心去思考别人如何猜想。 他脑子里仅有一件事——把陈三愿要回来。 他如今已经不是陈家的孩子,往后改名改姓,和他的猫光明正大在一起。 这桩在外人眼中天塌了的坏事,与他而言却是得偿所愿的好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不兴高采烈呢。 他并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晓陈家认回的真少爷是谁,没人告诉他。 他也不屑于去问。 在他眼中,陈三愿就是他的。 从头到尾,从生到死,从未有谁能如他这般依恋他,如此贴合熨帖他的心。 是以无论如何,纵使去往国外,这只猫他也是要带走的。 陈自祈最后答应陈嘉润的邀请,去国外冷静一段时间。 “我可以走,去国外,随便哪里。” 陈嘉润望着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还有条件。 “但是陈三愿,必须跟我走。” …… 齐延对着电话,冷冷道:“不可能。” 小愿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齐延从未避开他与旁人联系,往常也有生气,只是这次说话的语气像变了一个人,冷漠近乎无情。 他悄悄看了几眼,又看向这几天一直来找他的柯漾,后者露出一个温婉的笑:“还要吃吗?” 柯漾在给他剥橘子,好甜。 吃多了就有点腻,小愿摇头,小声说:“不要了。” 柯漾来找过他几次。 说是要赔礼道歉,当天带来许多零食,让小愿半夜吃撑了揉肚子消食。 从此小猫就不再怕她了。 没有谁会怕一个总是给他带玩具和食物的漂亮姐姐。 猫就是如此物质。 偶尔也会健忘。 毕竟娇养才是养猫守则。 小愿吃她的东西,也和她开始说话。 她总说要补偿,就开始揉他的脑袋。 没有章法,头发都要被她揉乱了。不过都是在齐延不在或者出去的时候揉头,她好像有些怕齐延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小猫保密,她说齐延可能会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不高兴,柯漾没有说。 她总是嘀嘀咕咕露出一个笑,然后道:“幸好没让谢冶看见。” 谢冶又是个熟悉的名字。 柯漾问他和谢冶的事情,小猫说不上来。 他不太记得清。 柯漾很高兴他记不清,第二天又给他带了很多吃的。 她偶尔开玩笑说这是聘礼,就被齐延盯着说不下去,接着就尴尬道:“玩笑,玩笑嘛。” 谢冶没有来看他,或许有一次是来了的。站在门外,但是那天齐延正好在,堵着门口好一会,不知道说了什么。 直到半夜,那人终于忍不下去了,叫了一声:“小愿!” 小愿好奇地抬起头,只来得及瞧见一个身影,以及身影后,被许多保镖拦住的某人。 严严实实,一条缝没有。 嗯,很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感觉。 小愿发现齐延对女孩的态度比对男生要好上许多。 不知道什么原因。 宋芙和宋束一起来看他。他只将宋芙放进来,对着宋束道:“你不行。” 宋束觉得莫名其妙:“她都行,为什么我不行?” “她是女生。” “所以呢?” “你居心不轨。” 于是居心不轨的宋束被关在门外,善良大方的宋芙来陪他讲话。 这是医生开出的康复训练,说是每天要找不同的人聊天,说说话。 宋芙给他推荐了一个游戏。 小愿玩到傍晚,还没通关。 游戏是个攻略游戏,里面好多男人啊,并且每个男人都长得很强壮。 八块腹肌,嗯,很强壮,好像一只胳膊就能把他抱起来,非常有安全感。 不过他不怎么能看懂这类语言游戏,总是出错。 宋芙一步步教他如何做,又给他看抽卡池,背景介绍,忙忙碌碌很久,还是一个人物进展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临走前想起什么,给小愿塞了一张照片。 是宋束的。 “我哥哥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不比别人差。”她眨眨眼,尽力推销,“虽然偶尔不靠谱,但是你不能总看缺点嘛,喏,腹肌就不错,而且很听话,标准的妻奴啊,你嫁过去……” 零零碎碎一大堆话,叫小猫听得分外头晕。 柯漾第二天来接班,好奇望着少年手里的游戏,盯着立绘看了几眼,询问:“这是什么?” 小愿想了想:“游戏。” 就是有点难。 柯漾没怎么在意,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口,含糊不清道:“什么游戏?” “共妻。” “噗——” 这下茶水喷得到处都是。 等缓过神来,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她才知道宋芙打的什么主意,这下克制不住露出一个笑:“小愿,我其实也有一个哥哥……” “嗯?” 什么意思? 夜晚,齐延回来,小愿给他讲了这件事,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五味杂陈的情绪。 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还是去上学吧。” 再和那群人待一会,就要变得不正经了。 他这些天忙的也正是这件事。 找一个合适的学校太难,怕他受欺负,也怕他没人说话,太孤独。 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一所公立学校,学风严谨,老师也宽严有度。 送小愿去上学的那天,难得阳光明媚的日子。 艳阳高照,他走下汽车,好奇地望着眼前这座学校。 周遭都是来送学生的家长,各种叮咛嘱咐。 齐延也嘱咐他:“好好听课,不要发呆。” 他摸着他的脑袋,“有什么不会的都去问老师,不要不懂装懂。” 他踏入学校,回头,看见齐延对他点头。 又往前走了一步,接着一步步就接上来了,不再停顿。 这所高中只有开学时是热闹的,其余时候总是沉默。 小愿缩在角落里,不怎么和大家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老师在课后将他叫进办公室。 小愿迈入办公室的大门,看见一个熟悉的青年朝他微微一笑。 笑容灿然,令人恍惚。 “陈三愿,”陈自祈慢慢道,语气坚定,意味深长,“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76章 无缘。 小愿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 老师扶了扶眼镜,感到困惑:“小愿,这是你的家长吗?” 小愿没有来得及回答。 青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老师,是我将他带大的。” “我是他的,哥哥。” 对峙又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 小猫并不精通。 …… 谢冶好不容易打听到学校地址,清嗓咳嗽,径直走进学校。 他气质超群,更有难言的贵气,加上相貌出众,一路上引来不少关注。 然而他心不在焉,一路跟着纸条上的地址,停留在高中部的某个班级。 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午休时分,大多数人都在睡觉,鲜少有人奋笔疾书。 他目光扫过这群学生,没找到目标。 他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才拽住一个刚从班级出来的学生,礼貌询问:“你们班新来的那个转校生,人去哪里了?” 那学生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衣冠楚楚的男人,顿了顿才道:“被老师叫走了,说是家长来接。” 家长? 哪里的家长? 齐延不是还在医院吗? 他面上道谢,心下却有种难言的急切。 快步行至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刚刚站稳,手抬起还未推开门,却听里面一位老师好奇道:“你们班那个转校生,哥哥长这么漂亮又气派,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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