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这堆不知上进的纨绔子弟中,每个人都听过柏揽洲的大名。天赋卓越的小画家,小小年纪就在绘画界创出了自己的名声。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他还懂礼貌,他还听父母的话,他还小时候长得可爱长大了长得帅气。 柏揽洲曾是多少纨绔子弟的对照对象,就连沈游的母亲——沈游认为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的姜姒女士,都对柏揽洲赞不绝口。 可是,此时此刻,沈游却说:“我现在回家,我却可以对我的爸爸妈妈说,我其他的比不上你,但有一点我比你强。” 说到这里,沈游的笑容都冷了起来:“最起码,我不会在背后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这依然是赤/裸/裸的嘲讽,然而听到沈游这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撕破脸的话,柏揽洲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脸色非常的平静,平静到仿佛刚刚沈游所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还可以”“你晚上想吃什么”。这句如此尖锐的话,没有在柏揽洲的脸上留下任何涟漪。 柏揽洲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说:“我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了?沈游,说话要负责的。” 他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沈游眼睁睁看着烟头上断断续续的烟雾被皮鞋踩灭,彻底变成一地的灰烬。 柏揽洲声音低沉:“那怎么能叫小动作?那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必经之路。” 他看着沈游,口中的话轻柔得像是天边的云:“沈游,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拦我?他是个天才,我也不想看天下落幕得那样难看,所以现在只不过是小小的警告。但是你要相信,我是为他好。” 说到这里,柏揽洲甚至笑了出来:“你别害怕,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的。” 沈游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睁开双眼,一拳头抡上柏揽洲的脸。 ****** 警察都要气笑了:“你是说,是他抓着你的手往他自己脸上招呼的?” 说着,警察真的笑了出来:“这位同志,请你搞清楚,这里是警察局!” 沈游眨眨眼,一脸的无辜:“警察叔叔,不信你问他。” 刚刚大学毕业没几年的警察“叔叔”余途:“……” 警察“叔叔”转头问柏揽洲:“你别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柏揽洲:“我们就是闹着玩,结果没收住手,警察先生,你别想多了。” 柏揽洲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们在大学的时候都是拳击社的,一起切磋是家常便饭了,没想到会给您造成这样的麻烦,真的很抱歉。” 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了,只是依旧掩盖不了那股令人发疯的憋屈。 余途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两人统一口径他还真做不了什么。毕竟不统一口径也不过是调解,总不可能真把两人抓进去。 现在两个人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也只能口头批评教育一顿,然后骂骂咧咧地让两人滚蛋。 沈游出了派出所,他眯着眼看外面的阳光,忍不住说了一声:“外面的阳光真好啊。” 柏揽洲不理解他什么意思,便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很不错。” 只是紧接着,沈游便说:“维洛琉斯看不到吧?” 柏揽洲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是的,没错,仰赖于沈游的死咬着不放,即便他们找了无数律师论证维洛琉斯还是未成年,维洛琉斯依旧要在少管所待很长一段时间。 沈游微笑:“这样的阳光不常见啊。” 说完,笑嘻嘻地走了。
第16章 魏无酒拄着拐杖在派出所门前等他。 派出所门前的老槐树年纪也不小了,茂密的树叶欣欣向荣,撑起一片阴凉。魏无酒就站在树下,听见沈游的声音,转身对沈游挥了挥手。 沈游笑嘻嘻地走过去,问:“没有等多久吧?” 魏无酒叹气:“你说得对,确实没有等多久。” 毕竟警察也不好意思为难他一个盲人,所以魏无酒真的就只是来走了个过场。 魏无酒再一次叹气:“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多大个人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旺财在沈游的脚边转了几圈,“嗷呜嗷呜”地叫着,仿佛是在应和魏无酒的话,嘲讽这个胆敢做他爸爸的“小孩子”。 沈游蹲下身摸了摸旺财的狗头,难得对旺财露出笑脸:“我的宝贝儿子,有没有想爸爸啊。” 旺财也任他摸,难得的好脾气。 魏无酒在一旁摇头:“多大个人了,就知道占旺财的便宜。” 沈游站了起来。派出所门口的老槐树遮住了一大片的阳光,树荫缝隙漏出的点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恰巧映衬着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眸。他的眸中像是有流光在闪烁,遍览这世间所有的颜色。 沈游说:“我可没有占他的便宜,我只是在实话实说。你就说吧,他是不是我儿子?” 沈游将旺财的毛都要揉炸了:“我给他买狗粮,还要每天给他顺毛、带他遛弯,我爸对我也就这样了。” 魏无酒:“……” 哄堂大孝了兄弟。 你爸听到了不会拿扫把揍你吗? 这时,柏揽洲走了过来,带来一地的阴影。他的影子遮住了阳光,让旺财都不满地叫了起来,不再是像撒娇一样的“嗷呜嗷呜”。 魏无酒说:“旺财,别闹。” 旺财依旧在叫,看起来焦虑得不得了。他围绕着柏揽洲转,推着柏揽洲的双腿,像是要把柏揽洲推得远远的。 魏无酒又叫了几声,旺财才不满地退了回来,围在魏无酒的身边委委屈屈地叫。 魏无酒说:“不好意思,旺财被我宠坏了,不太听话。” 说是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意味,仿佛道歉只不过是用来堵柏揽洲的嘴,而他本人则觉得这也不过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柏揽洲也真不能和一条狗过不去,只能冲着魏无酒无所谓地笑笑:“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魏无酒又说:“沈游和你打架是他的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 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姿态,道歉像是随口一说的敷衍。 这一次,柏揽洲却反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和沈游打架吗?一点都不好奇?” 魏无酒笑笑,竟是摇头:“我只好奇你们谁赢了。” “当然是我!”沈游顿时跳了起来,“我把他按在地上打!” 柏揽洲竟是没有说话。魏无酒看不见,也不知道他们俩究竟是谁赢了。但看柏揽洲的反应,魏无酒忍不住想,八成还真是沈游赢了,不然柏揽洲不会闭嘴。 魏无酒没有嘲讽落水狗的习惯,听了沈游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还胡闹。” 却没有一点指责的意味,反而像是打情骂俏。柏揽洲在一旁听着他们打闹,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的火辣,像是被人反复扇了好几个巴掌。 好一会儿,柏揽洲才整理好心情。他努力在脸上扬起一个笑容,用还算平静的语气问:“可是我想告诉你,怎么办?” 柏揽洲的话瞬间让沈游变了脸色。沈游的目光仿佛鹰隼一样钉在柏揽洲的脸上,像是要把柏揽洲的脸盯住一个窟窿来。他的眼底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警告柏揽洲不要胡说八道,说出他不想让魏无酒听到的话。 柏揽洲接收到了沈游的警告,但他的脸上却满是无所谓。他一点都不在乎沈游的警告,反而很喜欢在沈游的底线处反复蹦迪:“你真的不好奇吗?沈游什么都瞒着你吧。” 这话一出口,沈游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只是这一次他没再只顾着瞪柏揽洲,而是瞬间转头看向魏无酒,拉着魏无酒的手说:“阿酒,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糟老头子”柏揽洲:“……” 魏无酒也被这句话逗笑了,他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说:“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也没指望沈游回答,魏无酒吐槽完,就对着柏揽洲说:“我这个人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对很多事情也没有那么操心。沈游不想告诉我,我也懒得知道。” 沈游的嘴角扬起笑容来,看起来比旺财聪明不了多少。 柏揽洲一顿,像是没想到魏无酒竟然会回答得这么风轻云淡。好一会儿,他才问:“哪怕是和你有关的事,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 魏无酒牵着旺财的狗绳转身就走,口中还招呼沈游:“走了,回家,还等着你做午饭呢。” 旺财回头冲着柏揽洲龇牙,平日里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哈士奇竟然在此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攻击性。 被一条狗鄙视,柏揽洲都要气笑了。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沈游和魏无酒的相依偎的背影。他们靠得那样近,柏揽洲甚至还看到,沈游的手正拉着魏无酒的衣袖,像是在撒娇。 这么大个人来了还撒娇卖萌,恶不恶心。 柏揽洲突然就冲着魏无酒的背影喊:“魏无酒,那种画法真的是你自创的吗?” 魏无酒顿时立在那里。 沈游觉得他的耳朵好像幻听了。 他听到了什么? 柏揽洲说了什么? 柏揽洲怎么敢? 沈游近乎机械一般转头看向魏无酒,却只能看见魏无酒被树荫遮住了表情的脸。阴影打在魏无酒的侧脸上,此刻看不出一丝阳光的痕迹。 柏揽洲刚才问什么? 沈游又问了自己一遍。 柏揽洲问那种画法是不是魏无酒自创的。 沈游这样告诉自己。 柏揽洲怎么敢问出这句话的? 沈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魏无酒的脸色,然后悲催地发现现在在魏无酒的脸上,他看不出半丝痕迹,更看不出魏无酒的想法。 魏无酒此刻会想什么呢? 沈游这样问自己。 沈游忽然间发现,他好像也不知道魏无酒现在会想些什么。不知道魏无酒在想什么,他就不知道该对魏无酒说些什么。 他很少会和魏无酒提起画画的事。自从重逢以来的第一面,他得到了魏无酒显而易见的拒绝后,沈游根本不敢和魏无酒提起这些会令他不愉快的话题。 只是他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被柏揽洲这个棒槌一下子捅破了,还是石破天惊、带着让人震惊的力道。 沈游沉默了一瞬,转身走到柏揽洲面前。 柏揽洲还在笑:“我只是比较好奇罢了,毕竟除了《快哉风》和《卷珠帘》,魏无酒他……” “砰——” 沈游一拳头砸在柏揽洲的脸上。 十分钟后,余途头疼地看着这么快就二进宫的某人,只觉得自己现在还有头发真是祖宗保佑。 他一脸无语地问:“你们俩现在还坚持刚刚的说法吗?误会?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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