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此刻除了更加冷漠以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戴好。”蒋洄把自己头顶戴着的帽子扣在喻年头上,因为顾忌着他的伤,没太敢用力,只是松松垮垮的放了上去,来阵风就能把帽子掀飞。 喻年抬手扯着帽檐把帽子向下按实,遮住了满头的银发。 “身份证带了吗?”蒋洄侧头看着喻年耳边露出来的碎发。 喻年木着脸,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递给蒋洄。 蒋洄拿着喻年的身份证,给他挂了号,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似乎和蒋洄都非常熟悉, 甚至还隔着窗口和他打招呼,眼神暧昧的看向了在后面玩手机,丝毫没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喻年,蒋洄笑了一下,摆手解释了两句,带着喻年上了二楼。 “骗子。”喻年把嘴里的糖咬碎:“挂门诊?不进医院大门?” 蒋洄毫无忏悔之心,把身份证、病历卡和挂号单塞在喻年手里,拉开诊室的门把人推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医院不允许无特殊情况下,病人看病的时候又他人陪同,蒋洄把人送进去,懒懒散散的背靠着墙边等喻年。 值班医生年纪不大,他接过单子,示意喻年坐下,然后开始在电脑里创建患者信息。 “喻年是吧?”医生看了一眼病历卡:“头皮发炎了?” 喻年把帽子拿下来,医生笑了一声:“脱色到这种程度,确实很容易发炎。” 他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开始给喻年开药。 深夜的诊室里有些寂静,医生百无聊赖的开口,想和喻年聊两句:“门口那个,是你男朋友?” 喻年抬眼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语气笃定,揶揄道:“别害羞,我刚刚都看见你们在门口依依不舍了,你男朋友是蒋洄吧。” 喻年不知这位医生是怎么凭借高超的观察力看出“依依不舍”的,但有关自己和蒋洄错过的那六年之中的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于是摆出了一个好奇的表情:“你们认识?” “算不上认识,只在他讲座的时候见过两次,但蒋洄是我们大半个医院的偶像。”医生感慨道:“他研制出的免疫人群抑制剂,简直是学术奇迹,值得被载入史册......” 听完蒋洄的功绩部分,喻年适时的打断了医生无关紧要的滔滔不绝,拿着单子离开了诊室。 蒋洄靠着墙已经玩了十几分钟的小游戏,见喻年出来了,把马上要通关的游戏关掉,拿过喻年手里的药方,一边看一边问道:“医生怎么说?” “开了药,回去按时涂药,近期少吃辣的就行。” 蒋洄点了下头,带人去药房拿了药。药方的值班医生显然和蒋洄也非常熟悉,几个人调侃了一会儿,蒋洄才得以脱身,和喻年驱车回家。 “蒋博士很这么受欢迎。”喻年坐在车里,望着蒋洄的侧脸,语气不善。 “彼此彼此。”蒋洄回敬了一句。 搁六年前,蒋洄或喻年早把对方按床上在漫漫长夜里深入交流了,偏生眼下两个人名不正言不顺,有气没处撒,气氛沉寂的有些突兀。 直到下了车,喻年才有些隐匿的期待着开口问道:“蒋洄,你研制疫苗,是因为......” 我吗? “是为了拿奖。”蒋洄没让喻年把话说完:“我不想继承家业,总要在自己工作的领域做出点什么成绩,才能让我父亲他们放心。” 理由合情合理,喻年的猜测显得有些一厢情愿。他的心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跟着蒋洄进了家门。 蒋洄洗了手,坐在沙发上研究了一下.药物说明:“过来涂药。” “你帮我涂吗?”喻年的心有些死灰复燃的预兆。 “你自己看得见?”蒋洄问。 “看不见。”喻年走过来,蹲在蒋洄面前,垂着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蒋洄拿着棉签,另一只手扯了个抱枕递给喻年,示意他放在地上:“蹲久了腿麻。” 喻年稍微抬了一下身,把抱枕放在屁股底下。 起身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发丝堪堪擦过了蒋洄的下巴。 蒋洄拿着棉签的手一顿,眼底晦暗不明。 喻年低着头等了一会儿,见蒋洄没动,抬头问:“怎么了?” 他望过来的眼里好像盛了一汪清泉,湖面遮着轻柔的雾气,蒋洄无法自从的轻柔笑了一下:“没怎么,在看说明。”
第七十八章 他像在等待一个久别重逢的吻 “明天想好要怎么过了吗?”药水碰到皮肉还是有些轻微刺痛,喻年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蒋洄只能找话题转移喻年的注意力。 “明天是什么......嘶——” 话题选的不太好,没想到当事人丝毫不记得自己明天是什么日子,疑惑抬头的时候,棉签不轻不重的在喻年的红肿部位擦过。 “别动。”蒋洄把喻年那颗不老实的脑袋按下去,语气中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天你生日。” “你陪我一起过吗?”喻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动。 “明天实验室有会。”蒋洄回避道。 “好吧,”喻年的声音有些低:“那就不过了,我在家里煮个面就行。” 不知道是“一个人在家”的杀伤力大,还是“喻年下厨”的杀伤力大,蒋洄拿着棉签,迟迟没再下去手,他闭了闭眼,妥协道:“我陪你。” “想去摩天轮!”喻年雀跃道。 “还有吗?” “顺路去看场电影。”喻年一板一眼,全是按照蒋洄当年的生日当天流程来。 “嗡——嗡——”沙发上的电话十分煞风景的震动起来,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是喻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来自国内的号码。 喻年的脸色变了变,像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几乎是扑过去拿着手机,飞快把屏幕暗灭,说了句“我接个电话”,就快速起身,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关上了门。 蒋洄拿着棉签和药水,坐在原地,表情有些落寞,许久,他才自嘲的笑了笑,盖好药水的盖子,起身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是他的Alpha吧,远在千里,祝自己的Omega生日快乐,蒋洄酸涩的想。 房间内,喻年闪进卫生间里,谨慎的接了电话。 “请问是喻年先生吗?” “是我。”喻年的声音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抱歉打扰你了,是这样,专家确定下个月初要来我院会谈,我已经把你的病例提前发给相关专家了,他们对你的情况很感兴趣,想问一下你下个月五号能来我院就诊吗?” 喻年算了下时间,刚好能来得及:“可以,麻烦您。” “对了,冒昧的问一下,你现在还是没有Alpha或者Beta伴侣吗?” “怎么了?”喻年不明所以。 医生道:“根据你近几年的激素报告和信息素波动数据显示,即便你的情况通过手术会有所好转,你的信息素水平依旧会低于常人很多。” “换句话说,你未来的受孕几率基本为零。” ...... 喻年怔楞着挂了电话,无力的靠着卫生间的瓷砖墙壁,手脚发凉。 他不是很喜欢软软糯糯的人类幼崽,加上童年时期的诸多阴影,喻年对能不能有孩子这件事情,本身没太大所谓。 但蒋洄呢?就算他不喜欢,那他的长辈呢?蒋氏集团呢? 喻年绝望的蹲在地上,环住自己,过去的几年里,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恨过司珏。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天光大亮,蒋洄站在门口敲了敲喻年的房门。 里面隔了一会,才响起了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喻年拉开门,眼底泛着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眠。 “昨天没睡好?”蒋洄的嗓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失眠。”喻年扯了下唇角。 “要再睡一会儿吗?”蒋洄问。 “不了,出发吧。”喻年揉了下眼睛,看起来有点红。 蒋洄欲言又止的看了喻年一眼,他想了一夜,有很多话想和喻年摊开来说,但今天寿星最大,说出的话太过糟心,天大的事情,也要等过了午夜十二点再说。 喻年抬脚要走,蒋洄约摸是扯人衣领扯惯了,伸手把人拽着衣领拽回来:“先吃早饭。” 桌子上放着两碗白粥豆沙包和小菜,异国他乡,也不知道蒋洄每天从哪儿弄的这么接地气的食物,喻年好几次都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国内。 豆沙入口绵软,粥的米香四溢,喻年一夜没睡,居然也跟着吃了不少。 出门前,蒋洄拿着昨天那顶帽子扣在喻年头上:“以后别染了。” 帽檐遮住了喻年的视线,他努力抬着头,看向蒋洄:“你不喜欢?” 蒋洄很微妙的眯了下眼睛:“你以为我喜欢,所以才染的?” 喻年沉默了一下,欲盖弥彰的扯了扯帽檐。 “我不喜欢。”蒋洄握住冰凉的门把手。 “哦。”喻年小声回应了一句,心说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染发?他撇着嘴,下意识把露在帽子外的头发往里面藏了藏。 蒋洄一大早就和实验室请了假,在赵冕跪着哀求“爸爸别走,我真的快忙不过来了!男朋友还等着我去约会呢!”的哀嚎中把人屏蔽了。 这边只有一个游乐场,万幸里面娱乐项目齐全,喻年不至于失望而归,两人在一起那年,直到分手的时候,都没能坐上一次摩天轮,今天算是弥补了六年前的遗憾。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工作日,游乐场里的人不多,摩天轮很快就排到了蒋洄和喻年,两人坐在同一个铁皮箱里,箱子外被画的粉粉嫩嫩,箱子里也被粉色铺满,恋爱的粉红泡泡简直快要溢出来。 喻年和蒋洄面对面而坐,随着机器的运转缓缓上升。 即便独自一人坐过一次摩天轮,喻年依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情侣对摩天轮趋之若鹜,此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游戏本身枯燥乏味,没有任何刺激性,但摩天轮的意义,从来不是在甜腻腻的音乐中从最低点升到最高点,而是此刻对面坐着的这个人。 设施缓缓上升,喻年很久没和蒋洄这样面对面静默的坐着了,他有些无措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没敢抬头:“蒋洄,你喜欢孩子吗?” “还好。”蒋洄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喻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场合问这种问题。 “不过长辈在催。”蒋洄抱肩看着喻年。 喻年咬了下唇,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想要落荒而逃,手都已经放在了把手上,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来到了摩天轮的最高点。 阳光斜着照进来有些刺眼,喻年被晃了一下,下意识闭上了眼,看上去像是在等待一个久别重逢的吻。 蒋洄抬起手,把喻年的帽子拉了下来,帽檐直接盖住了喻年的大半张脸,喻年眼前一黑。拉下来的瞬间,隔着半个铁皮箱的距离,蒋洄虔诚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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