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有些重,他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够到一个有些冰凉的金属物件,有点像相框,他打手电筒探头去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不知道藏在这儿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但好奇心驱使着雁响把它拿出来,跟着一起被拉出来的是包装纸不小心粘在框上的灯泡。 他先把灯泡给大哥拿过去,然后才背过身看那个相框。 杂物区灰尘都铺了一层,但这个相框却干干净净,好像刚被擦拭过一样,也维护得很好,以至于里面的一对夫妻还没有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男人眉眼跟阮再少很像,温柔秀气,笑起来有酒窝,彰显出一种很有亲和力的活泼,妻子微微歪头靠在丈夫的肩上,脸上同样有酒窝,但气质更温婉腼腆一些。 两人挽着手,姿势甜蜜恩爱,雁响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阮再少的父母。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个照片是黑白的。 “你看什么呢?” 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把雁响不可言说的预想给吓了回去,他肩一抖,下意识把相框反过来往下藏,但是已经没必要了。 大哥按住他的手:“哎呀我都看到了别藏了……” 他说得也不是很理直气壮,毕竟不是他的东西,雁响也同样,于是两人对着相框尴尬了一秒。 “哈哈……”大哥干笑两声打破沉默,“你从哪翻出来的?这是软崽的爸妈吗?长得好像啊!” 雁响点点头表示认同,又把目光放回照片上面,大哥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我说今天老板怎么不在,原来是……” 雁响隐隐猜到什么,抬头看向大哥,对方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 大哥叹了口气,看他有些茫然的脸,没忍住多说了几句:“我也是听说啊,这两口子好多年前就走了,本来年纪轻轻北上闯出了一番事业,结果回来一趟人突然就没了,造化啊……” 一字一句越锤越实,雁响心里咯噔一声,猛然间就全都想明白了。 分享欲旺盛的人从不提及的父母,无人接听的纸杯电话,被废弃鞋架和冲浪板挡住的涂鸦,以及藏在深处的黑白相框。 那阮弘毅听到涨潮落潮后的忧虑和面朝大海的荒凉阳台呢? 雁响手指僵硬地捏着金属框架,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怎么走的?” “唉……海难走的。”
第54章 不逃课 爷孙俩是第二天中午才回来的,雁响翘了大半节课,做好午饭摆上桌,到外边马路牙子上等人。 比阮弘奕说的时间晚了点,太阳都烤得脖子发烫了车才悠悠停靠下来。 雁响站起身去迎,副驾的车窗先滑了下来,姑姑笑着问他:“饿死啦,老头儿说你做了饭,够再加两个人吗?” 她指了指驾驶座的姑父,姑父也朝雁响露出一排大白牙。 雁响想到了这点,饭菜做得多,于是点点头:“可以,够的。” 这一插曲让他错过了跟阮再少说话的机会,只能转过身踩着那个与平时别无二致的影子,阳光下散着一点寺庙的香火味道。 - “太好吃了!雁响你手艺不错嘛!”姑姑干完最后一口米饭,边擦嘴边赞叹,“比软崽炒的好!” 阮再少咬着筷子抬眼,不服气道:“哪有?” 雁响抓住机会接他的话:“没有,你做的好吃。” 然而阮再少低头放下碗,权当没听见。 雁响起身收拾桌子,而阮再少像是想体现自己很勤奋似的也跟着一起收拾碗筷,收到最后还剩一个大瓷盘,两人同时各捏一端。 雁响以为阮再少会先松手,但是没有,僵持着等在原地,然后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 “我就说软崽很乖的嘛!”阮弘奕坐椅子里手撑膝盖,对姑姑说,“你偏说我老宠着他,哪有?” “……”雁响看了阮再少一眼,对方一副坦坦荡荡丝毫不心虚的样子。 最后还是他松了手,两人来到厨房洗碗,姑姑他们看不到这里,于是他戴上手套对阮再少说:“你出去玩吧,我来就好。” 说完他又瞄了眼对方的左手,纱布早就没了,也没贴创可贴,结痂的小口子裸·露在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雁响松了口气。 阮再少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看了眼对方的黑眼圈,没说话,就站在旁边拿着抹布擦洗好的餐具。 一时之间只有水流的哗哗声,这里安静、隐蔽、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很适合说开一些事情结束冷战。 但雁响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习惯追溯一件事的根源了,而两人之间的事太过复杂,也有很多分支,甚至穿插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使得他很难去理清楚来龙去脉,从而不能准确找出那个关键点来解决。 他冲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关掉水龙头,阮再少接过擦干净,又瞥了他一眼,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挂好抹布出去了。 阮再少不说话,雁响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的关系就一直维持在这个冰点,好几天过去都没有升温的迹象。 直到蔡晴明拜托的回忆录都差不多做好了,雁响心不在焉地滑动鼠标,视线落在窗外的黑夜。 这个视角能看到一点海面,有白色的浪花在悠闲地打滚,他收回视线,打开音乐软件找一首想加在背景里。 正挑着,手机响了一声,这几天他一直都开着消息提醒,做事上课等也没有免打扰,为的就是如果阮再少来找他能第一时间回复。 雁响立刻丢下鼠标,解锁手机一看,嘴角瞬间瘪下去了。 是微信,但不是阮再少,而且看到红泡泡在“通讯录”右上角的时候,他心情值又下降了一个度,瞬间丢开手机。 谁啊?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认识什么“新的朋友”,也一点都不想费心费力去斟酌什么拒绝的用词,但这一打岔他就集中不了注意力到电脑上了,只能点开来赶紧处理掉。 头像昵称完全陌生,雁响皱着眉去看下面那行介绍,顿时愣住。 【我是杨宇,队长叫我来加你的。】 队长?阮再少?什么意思? 总归是跟阮再少有关,他赶紧通过,刚发了个“你好”过去,对面突然冒出一堆视频和照片。 雁响看到照片里都是熟悉的人,有LAW,当然也有阮再少,只是都穿着新的打歌服,地点却很陌生。 杨宇:【这是今天比赛拍的照片和视频,你们队长说都发给你。】 雁响瞪大眼,简单一句话默读了好几遍了都没读明白,今天比赛? 他往回翻那些视频照片,这才发现在舞台上的很多,而且侧边的展览立牌上赫然写着“MD”、“晋级赛”、“八进四”等字眼。 雁响傻眼了,立马退出去翻LAW大群,根本没有通知,最后一条记录时间还停留在上次三周年开始前的插科打诨上。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杨宇:【哈喽?怎么不说话?我没加错人吧,你是LAW的摄影师?】 对啊,他是LAW的摄影师,为什么不叫上他?难道是因为他上次说的那句“我不干了”吗? 杨宇:【哦,我是你们队长雇的临时摄影师,上次三周年也是我,不是骗子哈。】 雁响五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无法控制地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直到电脑自动息屏了才回过神来,顶着混乱的大脑回复:【好的,辛苦了。】 杨宇:【不辛苦,队长说你挺忙的,下次还有活儿可以叫上我!】 雁响没再管他,深呼吸一口气给阮再少打电话。 电话响了足足大半分钟才在最后一秒接通,雁响攥着手指,直接开口:“阮再少,你今天不是满课?什么时候走的?” 然而对面并没有回应,雁响只隐约听到开门声和疾步走的风声,还有一些叽叽喳喳声,最后是周盈的声音:“呃……喂?雁帅哥,有什么事吗?软崽他……他、他去厕所了……” 雁响唇线抿直,手心掐出指甲印子,声音沉下来:“叫阮再少说话。” 那边周盈为难地支吾几声,然后把手机拿远,跟其他小姐妹诉苦:“呜呜呜雁帅哥今天怎么也这么凶……” 雁响没听到这句,耐着性子等阮再少开口,又大概等了两分多钟才等到:“什么事?” 阮再少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没有开心或是不开心,再加上手机传过来打了折扣,听起来很冷漠平淡。 就算是跟陌生人说话也不会这么有距离感,雁响一下子被堵得心口冒苦水,那些想要质问的话全在这一刻软成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阮再少似乎愣了一下,沉默一会儿才说:“我们请了一周的假,因为三天后就四进二了,省点路费。” “嗯,晚饭吃了吗?吃的什么?” “……吃了。” “没吃吧,我给你点个外卖,地址哪里?” 阮再少又沉默了一会儿:“不用套我话,官网有写。” “官网总不能连你们住的酒店都写上去吧?牛肉沙拉行吗?” 阮再少语气有点反对的意思:“你要过来?别逃课。” 他等了一会儿雁响也没再说话,但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皱眉道:“雁响,你不会已经——” “这家店不错,替你选好了。”雁响停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想什么,不会逃课的。” - 当然不会逃课,雁响直接请假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他十八年循规蹈矩地过来,还没做过几件这么冲动又叛逆的事。 总之等脑袋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在酒店门口了,而且房间也没预订。 “非常抱歉,这几天附近办各种展会客流量大,我们这边已经没有房间了。” 雁响在前台小姐诚挚的目光中退出门,突然想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有点后悔。 但假都请了,来都来了,他只好拖着行李往隔壁酒店走。 晋级赛在羊城中心举办,他赶的早晨的飞机,这时还八点不到,大城市的街上已经有很多行人了。 雁响低着头扮演隐形人,忽地听到李沐容那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转过头,有所预料地对上了阮再少的视线。 对方穿着件无袖卫衣,一层薄薄的肌肉很流畅地附着在大臂骨头上,双手插在兜里本来是一副很酷的样子,但脸上的表情又让他看起来实在很呆。 “走啊?”李沐容在后面扯了扯阮再少的帽子,“落手机了?” 见阮再少的表情奇怪,她顺着目光看去,登时一脚踩空楼梯:“卧槽——见鬼了!” 其他人连忙扶住她,同时也是一脸震惊地看向阶梯下的雁响,白双星最先反应过来,推着阮再少下去:“人家都求和求到这儿来了,你还生什么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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