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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仍旧跟在覃觉的身后，默不作声地护着他。就在覃觉再一次要踩空之际，哑巴眼疾手快接住了对方，紧接着也不顾对方挣扎，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大步朝家里走去。 “你，你放我下来”，覃觉呵斥着哑巴，想让对方放开自己。那哑巴却是岿然不动，抱着覃觉的双手也是抱得紧紧的，他不会再让他摔倒。 阿六把小鱼儿刚放置到覃觉家门口的椅子上，哑巴抱着覃觉也到了。哑巴并没有在门口停留，而是直接抱着覃觉进了卧室，把人放到了床上。 覃觉气得面红耳赤，他气愤自己连路都走不好，也气愤哑巴抱自己时那熟悉的触觉，让他想起了那个不该想起的人。过往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地跑进了覃觉的脑海里，生气，愤怒，难堪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覃觉摸到床上的枕头，凭感觉朝着床边站着的哑巴砸去。哑巴受着了，但看着坐在床上的人连耳朵都气红了的模样，又心疼又无奈。 覃觉朝着哑巴砸去了枕头，还不解气，又抬脚踢了他几下。他很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追根究底还是太过于无助了。 小鱼儿生病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干活的时候，拿不出钱生活的时候，很多很多艰难的时候，一个人真的处理不过来的时候，覃觉不止一次，在内心深渴望着，可以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稍微依靠一下，哪怕这个人只是一个路人，路过随手帮自己一把，他也将感恩戴德。 沈瑜可以，阿六可以，许大娘可以，孙无忧可以，萧洛铭，何梅可以，黄杞也可以，很多人都可以，可以接受他们在自己身处谷底的时候帮自己一把，可唯独此刻站在床旁边的哑巴不可以。覃觉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此刻面前的这个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跟他有所交集。 覃觉坐在床上，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头埋在了膝盖上，红了双眼。今天小鱼儿掉井，真的吓到他了，比之前小鱼儿被绑架还要害怕。之前至少知道对方抓走小鱼儿还会跟自己谈条件，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万一那口井足够深呢，万一小鱼儿掉进去直接摔死了呢，万一井里有尖锐的东西呢，万一小鱼儿被扎废了呢，想想就让覃觉头皮发麻，后怕不已。 哑巴拿了湿毛巾给覃觉擦了擦破皮的手掌，覃觉很不配合，不让哑巴碰自己，哑巴也是执拗得很，一定要把他手掌擦干净，气得覃觉又踹了他好几脚。 手掌擦好了，哑巴留覃觉一个人在房间里恢复一下情绪，天已经很黑了，他要先去把小鱼儿抱回来睡觉。 许大娘跟阿六已经把小鱼儿抱回到了客厅里，这会正围着小鱼儿在给他看脚，哑巴走过去抱起小鱼儿就往卧室走，也没有跟两人说话。 懂事的小鱼儿趴在哑巴肩膀上，挥着手跟许大娘和阿六道别，“许奶奶，阿六哥哥晚安”。 “晚安啊，乖孙”，许大娘一边吐槽哑巴太没礼貌，一边笑着也跟小鱼儿挥别，等两人进了卧室，许大娘给他们关上房门，才带着阿六骂骂咧咧走了，主要还是骂哑巴脸皮厚之类的，最后再骂一骂阿六自己不争气。 哑巴给小鱼儿换好睡衣，让他躺到床上，在他的脚下垫了个小枕头，抬高他的脚。小鱼儿有自己的小床，那小床就挨着覃觉的大床。此时覃觉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奄奄的，下床摸索着进洗手间洗漱。 哑巴赶紧跟了进去伺候他洗漱，害怕他摔跤。哑巴忙着又是给他挤牙膏，又是给他拧毛巾，恨不得自己直接上手给他洗。 原本都还好好的，直到哑巴蹲下身想要给覃觉脱鞋泡澡，那双宽厚的手掌握上覃觉脚踝那一刻，覃觉突然又发起了脾气。覃觉使命躲着哑巴的手，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 “你放手，别碰我”，覃觉的声音并不大，小鱼儿还在外面床上躺着呢，他也不好太大声吼哑巴。 哑巴一时间不知道覃觉为什么又来了脾气，有点手足无措站在覃觉面前。覃觉挣脱开了哑巴的禁锢，松了一口，但他今天急着找小鱼儿，在路上摔了好几跤，澡肯定是要洗的，他只是不想要跟哑巴再待在一间洗手间里了。 覃觉对着哑巴呵斥道：“你出去”。 哑巴沉思了一会，弄出声响，向后退了几步，做上关门的动作，但其实自己却是并没有走出去的，他担心覃觉自己洗澡不安全。 果然，覃觉以为哑巴走了，摸索着去够头顶上的喷头，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浴缸方向倒去。哑巴立马飞奔过去接住了他，抱着他摔到了浴缸里，成了肉垫子垫在了覃觉身下。 后背砸到浴缸里的那一刻，哑巴疼痛得闷哼了一声，这是两人这么久相处一来，哑巴第一次发出声音。 两人不小心碰触到了喷头开关，花洒喷出了水，将两人都淋湿了。覃觉又来气了，一拳砸到了身下人的胸口上，骂了一声“骗子”。 覃觉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哑巴却是不肯了，双手环抱着身上人的腰身，不让他起来。 “你放开”，覃觉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挣扎得厉害。 哑巴不仅不放开，甚至又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覃觉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到自己脸上，下意识躲开了点距离。 花洒里的水还在往下落着，两人的呼吸也近距离交缠着，浴室里的氛围逐渐变得暧昧。
第六十四章 爱恨 身下的人其实什么也没有做，但他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顶到了覃觉，搞得覃觉面红耳赤。覃觉再一次挣扎着要起来，这一次，哑巴放开了他，扶着覃觉站起身子，顺手又关掉了花洒。 覃觉摸索着跨出浴缸，想要走出洗手间，哑巴又不肯了，有些强硬地把人拉了回来。 覃觉抬手给了哑巴一耳光，吼道：“你放开我，白玄墨”。 覃觉真的急了，喊出了哑巴的名字。他跟白玄墨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熟悉这个男人呢，就算是眼睛瞎了，但只要这个男人一靠近，哪怕是他轻微的喘气声，他就能知道是他。再加上最近这个男人对自己越来越频繁的肢体接触，以及刚刚哑巴发出的那闷哼声，覃觉已经确定的不能再确定，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装哑巴的人就是白玄墨。 白玄墨硬生生挨了覃觉一耳光，原本还不知道覃觉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直到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白玄墨全明白了。 白玄墨有片刻的僵硬，原来覃觉已经知道是自己了。他留长了头发，留长了胡子，甚至用上草药香的香水掩盖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可覃觉还是知道了。因为知道是自己，所以覃觉生气了。覃觉还在记恨着自己。 “覃覃”，白玄墨有些难过，低声喊了覃觉一声。白玄墨仅仅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白玄墨急切地把覃觉搂抱进怀里，亲吻着他。他感受到覃觉在抗拒，在发抖，他在害怕，他在怕自己，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在改进了，可覃觉还是不要他，还要躲着他，还是记恨着他，还是不肯原谅他。 “乖宝，覃覃，你别怕我，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才可以接受我”。 隔着已经被浸湿的衣服，覃觉感受到白玄墨滚烫的身躯贴着自己，几乎要将自己灼烧至伤。覃觉没想到白玄墨可以无耻到这种境界，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一恢复记忆了吗，他怎么还敢如此对待自己，竟然还要脸跟自己亲热。 覃觉拼命挣扎着，可白玄墨就是不放开他，覃觉当即抬手又甩了白玄墨一记耳光，哭喊到：“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还要我怎样”？ 白玄墨禁锢着覃觉的双手，分毫都没有松开，覃觉要打他，那他打好了。白玄墨自己心下也明白，要不是之前覃觉失忆，这两记耳光早该落到他的脸上了。白玄墨执拗地抱着覃觉说道：“我不想要你怎样，我只是想要跟你们在一起，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你当我们是一家人了吗，白玄墨，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要利用的？”覃觉真的搞不懂白玄墨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会执着到这种地步，不辞千里也要追赶过来。 “覃觉，我，我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想要利用你，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爱你，很爱很爱”，白玄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表达爱意的话语，覃觉似乎一点都不信，甚至还显得特别难受，好像无论他怎么表达，无论说多少次，覃觉都不曾在意过。 白玄墨不甘心，真很不甘心。 “你爱我？然后呢？然后利用我的腺体？利用我的生殖腔？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让我怀孕，好让你们做更多的研究看看？然后利用完了还要让我死？让我代替柳习岩去死？这就是你的爱吗？白玄墨，你怎么敢说你爱我呢？你怎么敢的！” 覃觉哽咽住了，努力忍着自己的泪水，他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只是想要不被利用而已，为什么白玄墨就是不肯放过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覃觉，我，我是利用了你的腺体，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没有让你去代替柳习岩，更加不可能让你去死，覃觉，我没有”，白玄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着急过，就算是在尔虞我诈的谈判桌上，他都可以泰然自若，掌握一切节奏。可是此刻他却变得焦急，变得无助，变得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呵，谁信呢，白玄墨，你真的觉得我是白痴吗，那时候在海上，你是去救他了吧，你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反正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又何必在这说这些谎话呢”，多可悲呐，白玄墨，都到这种时刻了，竟然还要用这种谎言来戏弄自己，覃觉难过地闭上了双眼，自己好像从来都得不来白玄墨的一句实话。 白玄墨脸色瞬间刷白，在海上抛弃覃觉这一幕，又何尝不是他永远不愿意想起的过往呢，从那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每一个午夜梦回当时的情景，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连他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更何况是当时被自己舍弃掉的覃觉呢。 泪水划过脸庞，白玄墨没有去擦拭，他该的，“是，我是做错了，我承认，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所以我在弥补，我努力在弥补，我想尽一切办法在弥补，你也看看我呀，覃觉，我改过自新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你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吧”，白玄墨几乎是用着祈求的口吻对覃觉说着话，覃觉不能就这样判了他死刑。 “我给过你机会？给你什么机会？给你再一次利用我的机会吗？我怕了，白玄墨，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陪着小鱼儿好好活下去而已，你也给我个机会吧，算我求求你”，覃觉难过得厉害，他都已经逃离海城那么远了，可还是没有逃离开白玄墨这个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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