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照顾“病人”吗? 林桥有点无奈,但现在再开口解释就更显得突兀了。 一路无言,不多时,耳边水声潺潺,再走近几步,岸边灯光恰好,水色潋滟。 林桥走到桥上,低头望下去,便见几条锦鲤正奋力逆流而上。这罕见的一幕瞬间扯紧心神。 他凝神细看,有鱼掉队,便心弦紧绷,忽而又听一声清冽水声,是锦鲤扑腾着跃出水面,他便微微笑起来。 看了不知道多久,那鱼终于到了最后关头,只差纵身一跃,他也跟着掌心冒汗,大气都不敢呼,唯恐那细微的气音会惊扰锦鲤,待到锦鲤积攒够了力气,纵身一跃过了龙门,他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已经紧张得发了汗。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让谢执久等了,很是歉意地望过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专注凝望他的眼。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目光,再抬头时,谢执已经低下头,同旁边人谈笑起来。 ……是错觉吧。 没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没等他想好抬头的时机,就听到谢执自然而然道:“抱歉,久等了,老板是我朋友,就多谈了几句。” 说着,他自然而然带过这个话题,双手撑在桥边,低头望了眼簇拥的鱼群。 他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桥心中疑虑,安静几分钟后,眼前却忽然漾开一道明光,是河水尽头飘来无数河灯,伴着鳞跃,老板就站在河边,用满是爱怜的目光看着小溪,道:“此处鱼群景盛,是十几年前刚开业时,由我父亲购置的,起初只是几尾小鱼,那时我还年幼,并不认为它们能活下来,时时逗弄恐吓……但后来,居然也在这小小溪流中繁衍壮大……” 林桥听得入了神,没注意到身旁人正盯着他,用一种极为专注的目光,却又像是打量与审视。 老板弯腰撩起一捧清水,微微笑了,问:“客人最近,可是学业上有困?” 林桥怔了一下,他迟疑着,事实上他明白,只消听从母亲的便好,像过去一样…… 老板又笑了,他笃定道:“无碍。你看——” 他伸手指,林桥下意识顺着去看,便见锦鲤纷纷顺游而上,追随着最初那条,飞身而起奋力越门。 “传说,唯有缘人得见这鱼群跃龙门。”老板道:“见者此后,心想事成,顺遂安乐。” 心想事成,顺遂安乐。 正是他现在最迫切渴求的。 奶奶的病,自己的学业,还有母亲…… 他有些晃神了。 老板与谢执对视一眼,在其中看到了他对自己自作主张的不满。但老板并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微微笑着,带着一种万事自在掌中的笃定,转身离去。 耳边水声依旧潺潺,夹杂着锦鲤跃起带动的哗哗声,林桥恍然听到身旁人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林桥。”他道:“我叫林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光速打脸) 谢·畜牲·执
第4章 当晚,不知为何林父回来得很迟,脸上表情却是极为轻松的。 林桥猜测,这次的“生意”应该谈得很顺利。 虽然不知道父亲把他带过来,有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到家时已接近凌晨,母亲并不在家,这让林桥松了一口气。 他洗漱完毕,坐在桌前继续写日记。今天是他第一次进入那种场合,虽然开始有些不顺利,但…… 想到举手投足间沉稳又优雅的男人,林桥有些艳羡地垂下眼。 如果是那位先生,想必什么都难不倒他吧。 …… 林桥作息一向规律,哪怕睡得晚了,第二天也依旧在早上六点半就醒过来,下楼时发现母亲已经在等他了。 这次林母并没有多等,沉默吃完早餐后便直接开车带林桥出去了。 一路无话到了目的地,林桥下车时发现,这是母亲反复向他提起过的机构。 离报志愿还有六天时间。林桥心一紧。 甫一进去,便有众多老师围了过来,谈笑间俨然与林母十分熟悉。 林母坐在正中心,与老师们交谈许久,林桥听到了很多、很密集的专业名字。 ……都是金融相关的。 忽地,耳边传来一道很年轻的声音,是一位新入职不久的女老师,她道:“主要还是得看看孩子的兴趣……” 这话一出,氛围顿时沉默下来,林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啪一下将手中志愿书敲到桌上,但到底还记着是在外面,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礼貌,对着女老师道:“他是我生的,不劳您挂心。” 第一句话咬字极重,女老师被吓了一跳,又被旁边的老师拉拉,后知后觉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她朝林桥望了一眼,看见那男孩站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表情木得像是对自己的未来毫不关心。 在这种机构里工作,类似的情况太多了,但她还是深深叹了口气。 - 回家中途林母接了个电话,便急匆匆把林桥放到路边,给他打了个车,千叮咛万嘱咐司机一定要把人送到“xx小区”门口,这才离开。 但走到一半,眼角余光扫到某个熟悉的建筑,林桥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司机道:“请停一下……我想在这里下车,可以吗?” 司机想到林母的嘱咐,迟疑片刻,还是在林桥的保证下停了车。 旁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车,林桥扫了一眼没在意,转身朝着博物馆走去。 他出示证件拿了门票走进展厅,昏暗的灯光、熟悉的展品让他安心。 在他全神贯注观察某件青铜器上的细小伤痕时,他忽然发觉有个人停在他背后。 林桥转身,有些意外,但还是闭着嘴一路被带到大厅,这才开口叫了一声:“季先生。” 眼前人身量比林桥稍高一些,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是读书人特有的儒雅。 他与季和远是在博物馆认识的,几次偶遇下来也觉颇有缘分,只是高三一年没再见过。 季和远笑道:“好久不见,乔乔。我记得你今年该上大学了,提前先道一声恭喜。” 两人寒暄几句,季和远又问:“我方便问一问吗?你想去哪个学校?” “A大吧,”林桥道:“……金融系。” “金融?”季和远意外,但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A大的金融也是顶尖。” 又过几分钟,季和远看了看表,歉然道:“我朋友还在等我,下次再见吧。” 于是两人分别,林桥独自打车回家。 季和远快步走上二楼,意外发现谢执居然坐在玻璃围栏边,低眸望着一楼某处。 他疑惑跟着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便开口道:“谢总,我们继续谈谈合作吧。” - 回到家时,林桥看了一眼车库。 林母还没回来,林逸明大概又去赛车了。 时间平静地过去三天,林父每天早出晚归,笑容满面,想来应该是生意进展很顺利。 直到午饭时,林父忽然开口:“林桥,今晚和我出去一下。” 在听到儿子名字的瞬间,林母整个人宛如暴怒的母狮,啪一声放下筷子,“你又带我儿子去干什么?!” 林父厌烦皱眉,只是盯着林桥道:“你知道的,她还在……”疗养院。 林桥不敢让林母听到奶奶的名字,瞬间便抬头回答道:“我知道了。” 林母愕然看着林桥,过了几秒才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父,道:“林鸿晖!你又在搞什么!他是我儿子!我生的!” 林桥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听着逐渐尖锐刺耳起来的女声。 又是这样。 - 还没到晚饭点,林父便早早将形象管理师带来,给林桥仔细捯饬一遍,这才将林桥带出去。 这次,他甚至主动让林桥与他坐同一辆车。 车平稳启动。 林父低着头看合同,过了片刻,忽然叹道:“真是好价钱啊。” 他说完,用一种很满意的、打量的眼神注视着林桥。 林桥没吭声。 林父收了合同,按下某个键,隔断帘升起,挡住了司机的身影。 他慢悠悠道:“林桥,这几年照顾奶奶,也是辛苦你了。” 顿了两秒,见林桥仍不回应,林父又道:“我知道你在记账……等你毕业工作,只怕十年都还不完欠我们的吧?” 林桥唇线绷紧了一些,“您不用这样。我会听话的。” 林父又笑了,“你从小就是个乖孩子。” 他敲打完林桥,这才开始提正事,先是简短提了一下前段时间公司的困境,随后才步入正题。 当提到与谢家的婚约时,林桥不可避免地怔了一下。 他问:“前几天的宴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是。”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林父的回答也相当爽快:“谢总需要一个‘妻子’去应付父母,这对你来说应当不是难事。” “今天见面,便是要敲定一些细节……” “至于那些债务……只要你点头,就一笔勾销。” 林父还在说,可风声从紧闭车窗外灌进耳朵里,模糊了一切。 林桥侧过头,望着窗外倒驰的风景,恍惚片刻。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他并不意外。 从父亲第一次提起宴会这件事起,他就隐隐约约有了一种预感。 毕竟父亲一向不喜欢他。 他想起藏在桌子最深处的记账本,正面是从幼童到成人母亲所花费的心力,背面是沉沉压在肩上的、吊着奶奶性命的胡萝卜。 “……好。” 他又一次说出了这个字。 - 车缓缓停在酒店前,林父正想带他去坐电梯,却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拦住。 薛助理伸手,对着林父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合作方面,我司还有一些细节想与林董谈谈。” 林父浸润商场多年,瞬间便听出来,谢执这是想单独见一见林桥了。 但这事明面上是联姻,背地里却谁都知道,是谢家救林家一命。于是他也不好多说,只给林桥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薛助理又对着林桥微微躬身,递给林桥一张电梯卡,道:“谢总在顶楼等您。” 攥着那张黑色的电梯卡,林桥后知后觉有些紧张了。 林父并没有给他资料,此时他对那位联姻对象的印象十分粗略。 性别男,今年二十七岁,为人强势,是燕科公司的创始人,是谢氏集团的继承人…… 种种光环加诸于身。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毕业生,是林家不受喜欢的小儿子。 他们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到他头上来呢? 林桥站在电梯门口,迟迟没有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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