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闻到的玫瑰味,都会想起那天惨死火海的女人。 霍老告诉他,这个女孩是他第一个暗恋对象,只是后来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是秦家的千金,叫秦音。
第30章 东宅。 办公室里狼藉一片, 上世纪手工做的古董座钟被板凳抡出来一个大窟窿,水晶玻璃洒了满地,昂贵的羊毛挂毯被扯下来被人来人往踩成烂布。 屋外, 叫喊、打斗、各种声音混乱成一团。 谢不臣一身笔挺的西装, 浑身上下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连一点皮屑也找不到。 从霍老那里回来后, 他推迟了远洋项目, 一刻也不停地带着手下的人强闯东宅, 足足把原定的计划提前了半年多。 二十年前的大火精妙之处就在于知情人几乎都已经去世,死无对证。如果不是霍老的那一番话,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把那个女人和季钰联系在一起, 更会不会想到, 这背后编织了一张怎样的大网。 他做事往往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计划,不过一旦牵扯到季钰, 总会不由自主的想着再快一点。 他脱下大衣, 摘下手套,遣散了所有人独自进去, 绕过一地酒水碴子,停在黑酸枝金丝楠木的办公桌前。 还是那个老板椅, 谢狩正坐在那里, 眉眼肃穆,不动不笑时仍有一股来自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可眼底一片黑青和满脸胡茬, 难掩颓唐。 见他来了, 谢狩像是释然地笑一声:“来了。” 没人摸透过他的心思, 哪怕跟随多年的下属,更遑论他这个七八岁就被“贬”到国外的太子。如今父子俩人独处, 却谁也不知道谁先开口说话。 一时半会气氛陷入尴尬的境地。 谢狩也不打算说什么,把手里的古老闹钟拧了拧放在桌面。 “滴答”、“滴答”、“滴答”…… …… “时间不多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谢狩问他。 谢不臣皱眉:“时间还有很多,不急,而且,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呵、” 谢狩盯着转动的闹钟,失神片刻:“你当然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因为小钰走了,你觉得是我逼走他的。因为这个,你现在快恨死我了吧。” 谢不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再怎么恨,他也不回回到我身边。” “啧,真是没用,连一个没权没势的omega也留不住,你怎么让我放心把谢氏交给你?” “所以我来抢了。但是,季钰不愿意被我绑在云海,他有自己想做的事和想去的地方,不管怎样,我不会强留他的。”谢不臣说的时候语气温和,嘴角荡起浅笑,抬眼,面对谢狩时又是另一种冷淡的姿态:“我不像你。” “做不到把季钰扔进狭小的阁楼里不见天日,这跟禽兽没有区别。”谢不臣说:“当年你杀了那么多人,不也是没留下秦音吗?” 谢狩眯起眼睛,道:“你倒是知道的多。” “不多,你的心思难猜,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不救我。” “那场大火?” 谢不臣没说话。 “你还记得这事呢,过去好多年了我都记不清了,让我想想……”谢狩认真“唔”了一会,努力回想道:“可能是因为……觉得你不如小钰吧,你有时候太毛躁,有时候又太软弱,其实比起你我更想让小钰来做我的孩子,不过之后我就后悔了,季长风留下的野种而已,死了就死了。” 谢不臣紧接着问:“之后呢?” 谢狩绞尽脑汁,五官都纵到一起,最终放弃摊手:“没了,你知道的,我和你从来就不是什么父子情,只是谢氏权利过渡的交接人。亲情什么的……你是她亲生的,她应该会给你。” 这个“她”自然而然指的就是谢母。 “……” 谢不臣蜷起指尖,默默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清雅幽静的景色,与屋内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久久没有说话。 谢狩为了巩固地位选择和谢母结婚,之后生下谢不臣,他对这两个人没有感情,或许在秦音那,或许在别人那,总之,他对谢不臣和谢母不会有一丝念想。 这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关系,可谢狩还是一意孤行的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对火海里的儿子不管不顾、不在乎失去亲人的季钰会不会重新走出来,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因为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谢狩当年留下的那群雇佣兵不堪一击,挡不住谢家更新换代。 “叮铃——” 闹钟响了,谢狩抬手关掉。可闹钟已经太多年了,即使被换了一套全新的零件,破败的指针仍在最后一秒震动时四分五裂。 谢狩心疼的叹了一声:“这个闹钟是她做得仿款,我当年很喜欢,可惜她只给了季长风我没要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放在身边小心维护,但它还是坏了。” “她不喜欢你,靠强取豪夺来的根本不是爱情。” 谢不臣敛回视线,看了一眼那个年代久远的闹钟,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恶心。 谢狩失笑:“我又不喜欢她,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 谢不臣下令关闭东宅大门,没他的命令不准打开,撤掉了几乎所有的佣人,只留了个别几个送饭打扫的。 这等于变相的软.禁了,不管他这些年来有多少没说出口的怨念,但终归他是谢父谢母的亲儿子,事情做得太过难免招来外界口舌,动荡谢氏股市。 谢狩被软.禁的第二天谢母就通过管家递话说两年没见现在很想他,谢不臣思考了一会,还是拒绝见面。 半个月后,谢宅拆掉了所有的禁闭室,甚至有关于禁闭室的建造图纸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其实不怪谢不臣心里如此抵触这种东西,他其实还在上学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沉默,话挺多的,后来经常因为说错话惹谢父谢母不开心,宫 中号梦白 推文台 直接禁闭室一关一个月起步,里面连基础的电子设备都没有,唯一能保证的也就是一日三餐不被饿死,在禁闭室里唯一反思明白的大概就是:祸从口出。说的话越少错的越少。 他的青春期有一多半都是一个人守着禁闭室度过的,另外一半是和季钰过的。 谢狩死了,听法医说是给自己注射.了0.05克的氢氰酸,毒发身亡。在清理遗物的时候,在书房的书架最隐秘的暗格里找到了秦音的骨灰。 听谢狩的一个心腹交待说,是谢狩提前给下过的命令,等他死后把骨灰和秦音的放在一起,而且和两人的骨灰一起的,还有那个闹钟。 生时不能同寝,死后愿能同穴。 谢不臣把秦音的骨灰亲自送回了秦家,谢母听到这个事后大发雷霆,尤其是听到谢狩死的时候还抱着那个破闹钟,听管家的描述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发疯了一样抓着什么都砸,整个西宅上下鸡犬不宁。不得已被送到了医院,后又转院到精神病院修养。 有关于谢狩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秦音,他这一辈子想要什么都似乎不再重要了。曾经那个不管多么相顾无言只有厌恶的至亲一旦离开,留下的只有一笔勾销,想提起劲再说恨,可能都会被一句“算了,他都死了”冲淡。 - 景林园的荷花开了。 和他说的一样,粉嫩的花苞开满了整个池子,在一众青葱的树木下显得特别好看,整个景林园都裹上了一层淡淡的花粉香。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又重新回到了当初的那种朝九晚五的日子,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偶尔会回到谢家看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快乐,也没有很快乐。 他站在桥中.央,水里映着他如往常一样没有表情的脸。 贺兰山拿着两个红丝绒盒塞给他:“张秘书遗漏的,本来是按照你当初的命令说要扔掉的,但我瞅着挺好看就留下来了,你不要我拿走了。” 谢不臣一眼就认出来那对戒指,是他和季钰恋爱期间买来的,即使公布了季钰的身份,但那些不长眼来搭讪的a、o还是很多,他就买了这个用来断绝季钰的桃花。 后来有了求婚戒指,这个就被他收起来了。 谢不臣没说话,死攥着戒指盒不松手。 贺兰山瞥他,一副“我就知道”的哼了一声,吊儿郎当的半边身子靠着石扶手,抬下巴:“这都两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蔫巴的过下去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打算,”谢不臣手指更用力:“拆掉贫民窟。” “……” “哈?”贺兰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是老谢,你还真是不鸣则已,闷声干大事哈。贫民窟这种东西都几十年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说拆就拆的,你小心被反噬。” 谢不臣:“反噬了又能怎样。” “我动用全部人脉估计能给你保个凌迟。” 其实贺兰山那天理解错了谢不臣的语气,那明显不是个疑问句,而是陈述。 有些计划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在很久之前已经被提上了日程,用的还是季钰当年的那套方案,只是这次主推这个计划的人换成了周行。贫民窟背后牵扯着的是整个泰安的利益,很快,这个计划便遭到了上面第二次镇压。 周家并非当年秦家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看。周家是有祖辈打下来的家底,加上谢不臣这两年来的输血一般泰安人难以撼动,遑论这背后还有谢家坐镇,在临海城市干生意没人敢得罪几乎垄断远洋行业的谢家。 这种不自己主动下场,而是让周家出面当代理人的打法竟然非常顺利,不过也只局限于前期罢了,到了中后期推行就十分艰难缓慢,遭到了上级、泰安、与敬安的三面打压,包括谢氏在内。 这种侵.害自己利益的事情没几个人会干,谢不臣不仅要抗住多方面的压力还要安抚自家人的人心。这些日子谢不臣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贺兰山在白玉为堂因为这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每隔几天就打电话给谢不臣一顿骂骂咧咧,说自己连派对的时间都被剥夺了,整个人老了几十岁,只是从来不提退出二字。 这个计划是让穷人走出贫民窟,获得更多上升机会,提高就业水平,扩大消费人群。对谢氏这种龙头企业好处不多,可以说是弊大于利,所以在一次酒桌上有人借机会问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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