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徐槐被激起了一些意气,“不如我们把目标定高一点,在国际比赛上拿冠军?” 这个跨越幅度似乎过大,杞无忧蹙眉:“这个……好像有点难?” “不难,小杞,”徐槐微微俯身,两人距离拉近,“以前的我可以做到,以后的你也可以。” 离开徐槐的房间前,杞无忧按照惯例询问他明天什么安排。 这次徐槐的回答却不像之前那么果断,斟酌片刻,才道:“既然你肖教练说我们在过二人世界,那我们明天还是别过了吧。” 杞无忧:? “我带你去个没去过的地方玩儿,好吗?” 还以为徐槐不想带自己玩了,杞无忧绷紧的神经骤然松了下来。 “好的。” “你都不问问去哪儿吗?” 只要跟着徐槐,去哪里都可以。但杞无忧还是很给面子地顺着他的话问:“去哪儿?” “你认识谭涟吗?” “谭涟?”杞无忧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而且相当有印象,“你说的是,U池的那个谭涟?我听说过他。” 谭涟是中国单板滑雪第一位世界冠军。 北京冬奥会申办成功之前,在单板滑雪国际赛事中取得过成绩的中国运动员屈指可数,谭涟就是其中之一。他曾在单板滑雪U型场地技巧中拿到过世界杯年度总冠军,然而那时国内的雪上运动几乎没有任何热度,就算是世界冠军也鲜为大众所知。后来他因伤退役,拒绝了专业队的聘邀,开始从事雪上运动的推广工作,开办滑雪学校,创立滑雪运动品牌,退役后的事业发展得有声有色。 杞无忧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此。 集训队里有从U池转项过来的运动员,和谭涟打过交道,对谭涟的评价不太正面。 杞无忧没接触过谭涟,也不太关心别人对他的评价。但谭涟既然是徐槐的朋友,杞无忧便先入为主地给了张好人牌。 徐槐在雪圈的朋友遍布世界,他以前兼项U池,和谭涟一起训练过,也一起参加过不少比赛,关系一直不错。 得知徐槐来了中国,谭涟早在上个月就盛情邀请他去万龙滑雪场玩。 “他最近几个雪季都在万龙当私教,我们明天去U池玩儿吧?嗯……或者让他来云顶也行,云顶的U池更好点儿。” 杞无忧只想和徐槐一起待着,不太想和其他人打交道。但因为对方是徐槐的朋友,杞无忧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明天去找他,他没有在带学员吗?”私人教练为学员提供一对一指导,一般提前约好课的话就不会轻易变更。 “没有啊,我问过了,他明天下午休息,我们可以下午去找他玩儿。” “……好吧。”杞无忧颇有些遗憾道。 今年雪季,云顶和万龙首次合作开展“云龙通滑”,两座雪场部分区域的缆车是互通的,一张雪票可以直接联通两个度假区。 徐槐和杞无忧上午依然在云顶滑,下午坐缆车去了万龙。 午后天气晴朗,谭涟正坐在一家餐吧的露台上喝下午茶,见到徐槐过来,站起来和他拥抱了一下:“Ryan,好久不见了。” “谭哥,上次见你还是在铜山呢。” 等两人抱完,杞无忧也跟着徐槐叫人:“谭哥。” 谭涟这才把目光转到他一旁的少年身上:“这位是……?” “杞无忧,是我以后要带的队员。” “就他自己来了?” “嗯对。” 徐槐解释了一下带杞无忧来崇礼玩的原因。 谭涟听后,眯了眯眼睛。即使事出有因,即使徐槐为人热情,但他一般也不会热情到这个地步吧,这简直是在免费当保姆帮人看小孩儿。 “看来你挺喜欢这小孩儿的啊。” “嗯,他很厉害,我很喜欢他。”徐槐毫不遮掩地夸赞道。
第28章 怎么对我负责 听到这句话,谭涟明显一怔,瞥了眼刻意压制着嘴角笑意的杞无忧,“你是从哪个省队出来的?” 杞无忧还在脑中组织着语言,徐槐已经替他回答:“他是去年跨界跨项选材进的国家队,之前练的是武术,在嵩山少林寺。” 谭涟盯着杞无忧看了好一会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难得啊。” 然而心中暗想,这小孩儿之前根本没接触过单板滑雪,才转项半年而已,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又能有多厉害?徐槐怕不是被真爱影响了判断力吧? 众所周知,徐槐一直对中国功夫很感兴趣,堪称真爱。他读大学时在东亚语言与文明系,研究方向是宗教学,以佛教为主,而杞无忧刚好就是学武术出身的少林寺弟子。 “随便点,我请。”谭涟把饮品单递给徐槐。 徐槐喝的是自己常点的热红茶,杞无忧瞄了下饮品单,最后点了杯黑咖。 “你喝黑咖?”徐槐皱了皱鼻子,好像已经闻到了黑咖酸涩的味道,“这个很苦的。” 杞无忧几乎立刻道:“那我换一个。” 于是换成了杯暴打甜蜜橙,饮品单上唯一一个有“甜”字样的饮品。 然而徐槐又发表意见:“暴打?听起来好暴力的样子,甜蜜橙做错了什么。” 杞无忧:……请问你关注的重点为什么是暴打而不是甜蜜? 谭涟笑着摇摇头,“你怎么这么多意见,人家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不是徐槐意见多,主要是这个名字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想看看暴打甜蜜橙到底是怎么个暴打法。 他跑进餐吧里,观看店员对着橙子一顿猛锤,下手的确非常暴力,让他不禁为甜蜜橙默哀两秒。 两杯饮品被徐槐亲自端到露台。他弯下腰,把橙红色的果茶放到桌上,高大的身影遮挡住阳光,投落下的阴影将杞无忧笼罩。 “槐哥,”杞无忧微微抬起头,他没有立即喝,而是把玻璃杯往徐槐手边推了推,“你要尝一下吗?” 据他观察,徐槐似乎挺喜欢橘子橙子这一类的水果。 “嗯,”徐槐直起身,没有客气地尝了一口,“好喝!”并给予了高度评价。 暴打甜蜜橙里放了许多橙子片和柠檬片,口感酸甜,还带着一点茉莉花茶的清香,里面加了冰块,感觉更适合夏天喝。 他没有用上面的吸管,而是直接把杯子端起来,就着杯沿啜饮了一小口。他并不介意和熟悉的人共用一根吸管,但怕小朋友会介意。 杯壁上凝结着水珠,仿佛还有一些残存的体温,杞无忧拿着玻璃杯,悄无声息地咬着吸管,一边听徐槐和谭涟聊天,一边喝完了整杯暴打甜蜜橙。 老友相见,似乎总要回忆从前。 谭涟加入国家队的时间比肖一洋还要早一点。 当时的单板滑雪国家队项目单一,只有U池一个,没有别的选择余地。那时候,大家都不熟悉这项运动,最早一批练U池的运动员大多数是从高山滑雪转项过来的,教练以前也是教高山滑雪的,所有人,包括教练在内,对单板滑雪的了解都十分有限。 第一批运动员和教练员就这样一腔孤勇地从零起步,艰难地沿着这条路摸索,不止是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给后来者铺路。 可惜命运有时就是爱跟人开玩笑,谭涟从十二岁那年接触单板滑雪直到退役,坚持了四个冬奥周期,整整十六年,最终还是与冬奥会领奖台失之交臂。谭涟在那届冬奥会上折戟的同时,徐槐收获了一枚银牌…… 两个男人聊天的话题不外乎滑雪、比赛、运动员这些,偶尔徐槐会把话题往杞无忧这里引,让小朋友不至于感觉到被冷落。谭涟讲他自己,也讲了一些关于徐槐的往事,杞无忧听得津津有味,即使全程一言不发,也完全不会有被冷落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话题过渡到两个病友交流病情。 “那你腿现在怎么样了,钢板取出来了吗?”徐槐问。 “好着呢,早就取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经不起太大折腾了,平时也就教一教学员,”谭涟语气坦然,又问道,“你呢?” “我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能跑能跳能滑,”徐槐神色轻松,“不过下个月还要复查一下。” “去哪儿复查啊?去卑尔根还是……” “就在北京吧,拍个片子还跑到卑尔根拍吗,”徐槐淡声笑道,“不至于。” 关于伤病的话题,谭涟刚一提起来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个刚滑了半年的小朋友在场,他们这两个已退役的伤残人士在这里大聊特聊病情,怎么听怎么劝退。 所以聊了两句谭涟就赶紧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免得让这位日后的滑雪新星对于训练和比赛产生心理阴影。 杞无忧对伤病倒是没什么阴影,但听到徐槐的伤,还是难免眉头紧蹙。 雪上技巧类项目一向以爆发力著称,正式比赛中,从起跳台出发到最后落地全程时间只有几十秒,运动员必须在短暂的时间里做出高难度的空翻转体等动作,这对于身体各项机能状态的要求极高。 滑雪运动员的巅峰时期很短暂,有时候比一个奥运周期还要短,大多数人在赛场上都没有几个四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状态下滑是必然的,但除了年龄之外,最重要的还有伤病的原因。 伤病几乎是横贯所有运动员职业生涯的最大关卡。 杞无忧在训练结束后的夜晚,偷偷看过许多场徐槐过去的比赛回放,知道他在哪场比赛里成功做出新动作,创造了历史,也记得他在哪场比赛里出现过失误,受了或大或小的伤。 2016/17赛季的洲际赛,那应该是徐槐失误最严重的一次。 在前两跳接连出现失误的情况下,到了第三跳,他依然没有放弃,坚持上场比完全程。这场比赛他原本就是带伤上场,起跳之后身体还是不受控制,最终在旋转了五周之后从空中狠狠摔向了地面。 那一瞬间,他听见解说员懊恼的大叫与场内观众的惊呼,而屏幕前的杞无忧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意识回笼,看到的是徐槐被赛道滑雪医生上了夹板之后抬下去的一幕,从屏幕里一晃而过,他想要看得更仔细点,但镜头已经切换给了下一位出场的选手。 比赛时,医疗救护人员会一直在雪道旁待命,一旦有运动员摔倒受伤,就会立即赶到伤员身边进行紧急处置,处置完会立刻撤离出赛道,以免影响到后续比赛。 那场比赛后,徐槐的伤势受到很多媒体以及雪迷的关心,但他始终没有对外界透露过伤势如何。 网友们只能自己推测,结合徐槐当时的状态以及修养的时间,推测他应该有骨折,胸腔、肺部甚至是头部可能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创伤。 之后一整年他都没有参加过国际比赛,大概是还在进行后续的康复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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