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槐率先钻进狭窄的小树林里,杞无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不时地倾斜身体或跳跃来绕过障碍物。男人身材高大修长,滑行姿态却很轻盈,灵动而飘逸,像一片落叶,又像一片羽毛,仿佛漂浮在粉雪上,有一种御剑飞行的感觉。 徐槐看似很轻松,好像没怎么发力,但其实他的核心控制力非常好,所以才显得动作流畅又轻盈,这恐怕是相当一部分滑手练上许多年都无法达到的状态,但杞无忧相信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可以做到像他这样。 他们穿过一段窄而长的陡坡,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前方的路变得开阔起来。 这时徐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杞,缓坡也要小心点。”他戴着护脸,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怕杞无忧没听清楚,于是加大了音量提醒道,“别卡刃了。” 杞无忧也大声回应:“好,我知道。” 坡度越来越缓,两人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顺利滑出了小树林。 这才是真正的爬山半小时,滑雪十分钟。 不过和徐槐一起爬山,显然要比排队坐缆车更值得。 山下没有下雪,初级道也不用坐缆车,只需要站在魔毯上传送过去就行,所以依然有不少游客在那里玩。 “小杞要不要去初级道?” 初级道……有什么好玩的,去看新手花式摔跤吗?杞无忧对此兴致缺缺,他认为徐槐也不会对初级道太感兴趣。 “不了。 ” “那里呢? ”徐槐脱掉一只固定器,抬手指了指另一个地方。 杞无忧摘下雪镜,转头看去。 徐槐手指的方向是娱雪区,和儿童乐园差不多,有什么雪上飞碟、雪上碰碰车之类的项目,在里面玩的都是一些身高还没他雪板高的小朋友。 徐槐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儿? “槐哥, ”杞无忧侧回身,认真地对徐槐说,“我没那么幼稚。 ” “好吧, ”徐槐耸了耸肩,“其实我有点想玩儿。” 杞无忧身体一僵:“……啊?” 现在撤回刚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他语气生硬地试图补救:“你要是想玩儿那我们就去──” “可是你都说幼稚了。 ”徐槐的语气听上去竟然还有点失落。 “槐哥, ”杞无忧下意识伸手扯了扯徐槐的衣角,“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槐却忽然笑出了声。 柔和的光在湖蓝色的眼底微微荡漾,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有种清冽的甜意,爽朗而明快。 这下杞无忧才明白,原来徐槐又在逗他。 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 他有点想笑,松开了徐槐的雪服,脸一沉,故作生气状。 徐槐见杞无忧面无表情地垮下脸,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于是又开始用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哎呀好啦好啦,我错啦。” 然而行为上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他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弯腰抓起一团雪作势要往杞无忧脖子里塞。 杞无忧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腕,可还是有一些碎雪顺着领口钻进了衣服里,一股湿漉漉的寒意贴上皮肤,他被冰得一个激灵。 徐槐手腕一翻就用巧劲儿挣脱了杞无忧的手,他单脚踩在雪板上,往前滑了下,作案后企图逃离案发现场。 “徐槐!”杞无忧拽住徐槐雪服后面的帽子不让他走。 徐槐侧过脸看他,笑得一脸纯良:“你冬天不打雪仗吗?”他的五官精致而立体,有种天然的混血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杞无忧笑了声,“行,”俯身从地上捡了一把雪团在手心,“打雪仗是吧?” 徐槐预感到不妙,又企图逃跑。 “你别跑!” …… 两人玩闹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徐槐先停下来,他头发上沾满了细碎的雪,帽子里、衣领里也有雪,脸上还被杞无忧拿冰凉的手抹了好几下,高挺的鼻梁微微有些泛红,整个人都很狼狈。 徐槐受不了似的高举双手:“我认输我认输!” 他只是想随便玩一玩,顺便逗逗小孩儿,结果反而被小孩儿欺负。他是真没见过像杞无忧这样打雪仗的,这哪里是玩,简直是在跟他火拼。 杞无忧脸也有点红。 他以前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大概是和徐槐待久了被他同化了。 他望着男人有些狼狈的模样,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走到徐槐跟前,想帮他把头发上的雪弄掉。 结果徐槐条件反射般往后撤了一大步,没让他碰,“你别碰我啊,真怕了你了。” 他一边嘀咕,一边自己胡乱掸了掸,三两下就掸落干净了。 “是你要和我打雪仗的。”杞无忧失望地撇了撇嘴角,走到徐槐身后,把他雪服后面弄歪的帽子扶正了。 “是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们两个打雪仗,注定只有你一个人开心。” 杞无忧语塞,思索片刻:“那我下次让着你。” “没有下次!我再也不会和你玩这个了,”徐槐又看了眼充满欢声笑语的娱雪区,郁郁道,“早知道就去玩雪上飞碟了。” 杞无忧:…… 所以你是真的很想玩雪上飞碟对吧? 作者有话说: 雪上飞碟,好玩的!
第26章 二人世界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玩。” 杞无忧拉住徐槐的手臂,要把人往小孩儿最多的娱雪区拉。 “不,”徐槐稳稳地站在原地没动,“你心里肯定在想我幼稚。” 还挺记仇。 “……我没有这样想,”杞无忧有些头疼道,“不幼稚不幼稚,是我错了好吧。” 生拉硬拽行不通,杞无忧只好换了一种策略,绕到徐槐身后把人往前推,“槐哥,走吧走吧——” 竟然轮到他来哄徐槐,很不可思议。 徐槐慢吞吞地挪步:“好吧,但是我要先去买个冰淇淋。” 便利店在雪具大厅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杞无忧打算将功补过:“我去给你买,你要什么味道的?” “抹茶!” 不管哄人手段怎么样,反正最后大概算是成功了。徐槐吃了杞无忧买的抹茶甜筒,还和杞无忧一起玩了人气最高的雪上飞碟、雪上碰碰车。 从娱雪区出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徐槐的口味偏西式一些,前几天在太舞,他们吃的大多数都是西餐,他怕杞无忧吃不惯,偶尔来顿火锅或者烧烤,杞无忧在吃饭方面没有任何意见,他都听徐槐的。 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家东北菜馆,徐槐突发奇想换换口味,试一试东北菜。 他们要把雪板包和滑雪装备暂时寄存在雪具大厅,刚走到门口,摘掉雪镜和护脸,杞无忧就听到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几个雪友自以为小声地叭叭: “你看那个人是Ryan吗? ” “是的吧……他长成那样总不可能和路人撞脸。 ” “昨天我还刷到他在太舞呢,怎么今天就跑到云顶来了? ” “正常,大神一般都各大雪场乱滑的。” “那能不能去要个合影啊?” “我不好意思,你去你去。” “哎呀,我也不好意思……” 几个人你推我搡,扭扭捏捏的,谁也没有上前。 他们的雪服和装备都很专业,一看就不是临时在雪场租赁的,而是自己买的,能认出徐槐也说明几人对雪圈有所关注,并非对滑雪半知半解的新手小白。 不过……讨论得这么大声是不是生怕Ryan本人听不到啊。杞无忧侧过脸望向徐槐。 徐槐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头向那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看去。 有个穿着粉色雪服的女生注意到徐槐的视线,大惊道:“啊啊啊他是不是听到了?!” “对呀。”徐槐眼睛弯了弯,回答她。又问道,“你们是要合影吗?” 几个雪友热情得不像话,光是合影签名还不够,他们又把徐槐围在中间询问起各种问题,杞无忧听着都觉得烦,偏偏徐槐还特别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Ryan你要在云顶待几天呀,我们能去看你滑雪吗?” “应该待两天,当然能啊,我们可以一起滑的。”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在万龙玩儿一下,然后回太舞,听说除夕夜太舞有烟花表演。” “天哪你竟然也要在这里过年!” “嗯,以前没有体验过,在这边过年还挺好玩儿的。” …… 看着那几个雪友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杞无忧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 “槐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没等徐槐回应,杞无忧就拎起两人的雪板包,沉着一张脸先进了雪具大厅。 徐槐一直是这样的人,待人真诚热情,毫不设防。他这样对待杞无忧时,杞无忧相当受用,但要换成别人,杞无忧就会觉得有点烦。 怎么会这样?杞无忧想不明白。 心不在焉地把东西寄存好,还剩雪鞋没有脱掉。 “小杞,你存好了吗? ”徐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杞无忧忽觉心里一松,“马上,你把你的雪镜和护脸给我,我去存一下。” 徐槐把手中的护具递了过去,“诶,小杞,”在杞无忧走到储物柜角落时又叫住他,“等一下。” “嗯?” “你鞋带好像松了。” 杞无忧闻言低头。 他穿的是最传统的绑带雪鞋,不知怎么的鞋带没系好,已经有些松散。他正想弯腰去系,徐槐却径直走到他面前,先他一步,很自然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把散乱的鞋带完全解开了。 “滑雪的时候要是鞋带松了还挺危险的,像你这种系法也可以,但是系不好的话就会很容易松。我有另一种系法,你看着啊。” 杞无忧如同定格般一动也不敢动,愣愣地注视着徐槐的头顶。 注视着徐槐以一种单膝跪地的姿势……在给他演示雪鞋绑带另一种更结实的系法。 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似乎塌陷了下去,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诡异的念头。徐槐的头发棕色中泛着一点金,微微卷曲像绵羊,看起来浓密而柔软,应该手感很好吧,刚才想要帮他掸雪的时候没摸到,有点可惜,现在还是想上手摸一摸。 “看清楚了吗?” 徐槐站起身,对上杞无忧略显呆滞的眼睛。 “看清楚了……谢谢槐哥。”其实杞无忧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鞋带上。 “你又来了是不是,”徐槐伸手用手指轻轻弹了下他脑门,“走吧我们去吃饭!”揽住杞无忧的肩膀把他往门外带。 杞无忧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烦什么,总之徐槐靠近他的一瞬间,那股拧巴的感觉突然间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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