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涟会意,打电话给相熟的雪场工作人员,让人帮忙找条合适的雪道设置旗门。 万龙雪场的雪道难度是堪称整个崇礼之最。大部分雪道都是又陡又长的高级道,适合高手进阶练习。雪场工作人员给他们准备的赛道设置在银龙道下半段,最大坡度30度。 布置赛道时,这里零零散散有几个雪友在滑,得知Ryan要和人比赛,纷纷表示要观战,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多在其他雪道上的雪友陆续坐缆车赶来。 赛道旁,除了雪友和负责雪道管理的工作人员在,还有拿着相机和无人机的宣传人员。毕竟Ryan在雪圈的影响力不必多说,发个比赛视频到网上,一定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平行大回转是单板滑雪比赛项目里唯一一个以“对战”形式进行的项目,参赛选手两两一组,高速滑行绕过红蓝两色旗门,谁到达终点的用时最短,谁就获胜。决赛共分为两轮,不过这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所以他们只需要滑一趟。 “Ryan,你和谁比赛呀?”有雪友一看到徐槐的身影,便朝这边喊。 “和这个小朋友,不算比赛……你们怎么这么多人,不要吓到人家了。” “弟弟加油啊,赢了Ryan以后你就是银龙道上的老大!” 银龙道上的老大,这话说得仿佛他们是什么黑社会组织。 那人话音刚落,“弟弟加油”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喂,怎么没人给我加油?”徐槐视线扫向乌压压的人群,状似不满。 “这么大人欺负小朋友你也好意思!” “就是啊。” 那是你们没看到他之前是怎么欺负我的……徐槐心道。 他转过头,看到杞无忧正在热身。 少年身穿黑色雪服,头戴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帽子还是徐槐给他的。 护脸和雪镜把他的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很紧。 杞无忧丝毫不为此刻的气氛所动,也没有回应雪友们的热情鼓励。他似乎永远波澜不惊,但事实上,只要他一踏上雪道,情绪就不自觉地开始紧绷,仿佛进入战斗状态,徐槐能看得出他是个胜负欲很强的人。 在赛场上保持这种状态有好处也有坏处。 竞技体育是一场残酷的游戏,但有时候并不是只论输赢。如果他不能找到这项运动的真正意义,即使赢了也不会有多快乐。 “放松一点,小杞,”徐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把这当作一场比赛。” 作者有话说: double cork:两周偏轴转体 (无奖竞猜谁会赢,买定离手
第30章 我失误了 平行大回转的专业赛道很长,雪道垂直落差大,坡度自然也非常陡,运动员保持高速滑行的同时还要贴雪过弯绕过28个旗门,中间不可以错过或者撞倒旗门,否则就会被视为犯规直接出局。 这个项目对刻滑技术的要求相当高。 刻滑,顾名思义就是用雪板的两个边刃在雪地上刻出痕迹呈S状滑行,通过换刃和立刃来减少雪板与雪面的摩擦,从而使滑行速度更快,压弯更精准。换刃,即前刃与后刃交替使用,换刃过程中雪板与雪面会形成夹角,角度则取决于身体的倾斜程度。 杞无忧看着徐槐弯腰调整好固定器的站位,戴上手套。他用的雪板还是那块常用的公园板,而不是竞速类的刻滑板。 选择一块合适的雪板对于比赛来说尤为重要,雪板不能太软,否则换刃立起雪板的时候会不稳定。 用这块雪板比赛对徐槐来说比较占劣势。 “槐哥,”杞无忧问他,“你不换块雪板吗?” “不用。” 徐槐又问谭涟:“谭哥要不要当裁判员?” 谭涟摆了摆手,“当不了,我给你俩录视频吧,我们这儿的无人机智能跟随不一定能跟上。” 对于孰胜孰负,虽然他心里早有定论,但还是挺想跟上去近距离地看一下这俩人的比赛过程。 手里拿着无人机负责拍摄的小姑娘听见谭涟的话目瞪口呆,她不太了解平行大回转的比赛路线,所以就给无人机设置了自动跟随模式。智能跟随都跟不上的速度,那得是有多快? 杞无忧却很理解。 就像他以前玩长板速降,滑行速度超过70公里每小时,再加上高度陡降,所以无人机的智能跟随模式经常会失效,最后只能使用手动模式,需要有人专门拿着遥控器操纵,才能让无人机跟上他的速度。 徐槐本想请雪场的工作人员帮忙裁判,却听人群里有个粗粝的男声道:“我来我来,我有证儿!” 说着,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雪友们围上去看,高山滑雪超级大回转二级裁判员证…… 倒也用不着这么专业吧。 万龙雪场还真的是卧虎藏龙。 两人站上出发台,一切准备就绪,出发指示灯亮起。 “滴、滴、滴——” 伴随着最后一声提示音落下,红蓝赛道上的两道身影风驰电掣一般从高处俯冲而下。 板刃不断交换摩擦雪面,在两人身后卷起一阵又一阵飘飞的雪雾。 谭涟手持GoPro,跟在他们后面录视频,他不像他们那样正儿八经地练过平行大回转,只能勉强跟得上他们的速度。 “你俩悠着点啊!”谭涟高声朝前面喊。 又用正常音量抱怨道:“我操,这咋刚出发就没影了呢?”他连忙集中注意力加速跟上。 杞无忧的爆发力很强,从出发时就占据了优势。到达第一个计时点的时候,他已经领先半个身位,然而等到下一个旗门过弯,转瞬之间,徐槐就追了上来。 冲过被阴影覆盖的雪坡,从暗处转到了亮处。 男人修长的身体随着过弯换刃而倾斜,板刃立得极高,雪板与雪地接近垂直。他上半身躯干保持不动,腰胯、膝盖、脚踝同时发力,连续地通过拧转反弓绕过蜿蜒赛道上的旗门,姿态灵活又轻盈,展现出极高的控制力和柔韧度。 两人身形变换交错,领先的位置也不断发生着变化,令人应接不暇。 “救命,这也太快了吧!” “我靠,冲线了冲线了啊啊啊!!!” 一转眼的功夫,比赛就结束了,有些雪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是谁赢了?” “……这谁能看得清啊。” 比赛全程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肉眼看到的画面是,两人绕过最后一个旗门,几乎同时身体前倾下弯,冲过了终点线。 徐槐缓缓减速停下。 而杞无忧则因为冲得太猛,到终点时速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一个猛刹急停,雪板侧翻,搓起大片的雪雾。 他索性躺倒在一片皎白的雪里,大口喘着粗气。 “小杞,没伤到吧?” 徐槐大步走了过来,摘掉雪镜,那张英俊的脸在杞无忧眼前慢慢放大,仿佛由虚变实的变焦镜头,好像在眼睛里变清晰。 “没有。” 杞无忧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内心却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仿佛飘浮在轻盈似雾的云端。 “槐哥,我赢了吗?”他望着徐槐的眼睛。 “嗯,你赢了!” 徐槐笑着看他,眼底雪色与暮色交融,映出琉璃般的光彩。 天快要黑了,温度降低,周遭空气明明是冷的,寒意刺骨,杞无忧却感觉地上的雪热得发烫,天边夕阳也快要融化,像橙子味的冰淇淋。 徐槐伸出一只手把杞无忧从地上拉起来。 那边裁判员也宣布了最终结果,杞无忧领先0.16秒,以微弱的优势赢了。 掌声和欢呼铺天盖地涌来,一堆人冲上来合影要签名。 两人被围堵在中间。 徐槐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应付自如,笑着与他们合照,在雪板上留下签名。杞无忧却相当冷酷,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有几个热情又大胆的雪友问他可不可以合影。 杞无忧本想拒绝,但望着旁边的徐槐,最后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太酷了小杞!”人群散去,谭涟才走过来道贺。 “要是你没转项,再练两年没准儿就能站上冬奥会领奖台了!” “转项了也可以啊!”徐槐接道。 谭涟大笑:“国家队教练都发话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落日余晖散尽,他们在雪场里的一家特色餐厅吃晚餐。 “谭哥,”杞无忧问谭涟,“能不能把你录的视频发我一份?” 谭涟挑眉:“怎么着,你还要回去复盘啊?” 杞无忧点头不语。 “都不练平大了还这么认真……” 谭涟内心百感交集,一脸羡慕嫉妒地对徐槐说:“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吃完饭回到酒店,杞无忧跟着徐槐去了他的房间。 尽管赢了徐槐,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徐槐大概也看出来了,却没有问他原因。 “槐哥,我不想你让着我。” 杞无忧在心里憋了一路,最后还是主动开口。 他盘腿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仔细盯着手机里的比赛回放,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如果不让着你,那才是真的在欺负你,”徐槐坐在床边,垂眸笑道,“我可不像你一样会欺负人。” 杞无忧气闷:“我哪儿欺负人了?” 问完才想起来前两天打雪仗的事。明明是徐槐先动的手,但最后理亏的人竟然成了他。 杞无忧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道:“我没欺负你。” 徐槐:“还不承认?” 明明把他欺负得那么惨。 “是你打雪仗太菜了。”杞无忧又说。 “……” 徐槐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决定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槐哥,你过最后一个旗门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视频画面里,徐槐过最后一个旗门时的转弯半径比之前都要小,身体倾斜幅度也不够稳定,但还好最后控制住了重心才没有摔倒。 “不是啊,我失误了。”徐槐坦然道。 “不可能,”杞无忧语气笃定,“你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 “我在你眼里这么厉害吗?事实上,比这更低级的错误我也犯过很多,”徐槐一下笑了,“小杞,赢了我不好吗?你一直想要赢过我,对吧?” 杞无忧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避开了他的眼睛,说:“我之前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单轮滑进40秒。” “哇,你的目标好高,我就从来没滑进40秒过。” 徐槐并未给自己设置过什么目标,他每次训练和比赛都是尽力而为,不会刻意强求什么。 “41秒23,”杞无忧说,“你的最好成绩。” 徐槐眼睛微微睁大,惊讶道:“这你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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