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无忧愣愣地看着他,答应道:“好。” 接着说:“我哪里做得不好,还可以改进。” “嗯?” 徐槐恍惚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刚才的那个吻。 “……很好,很好,没什么要改进的,我现在困死了想睡觉。” 嘴上说着想睡觉,然而一直到后半夜,天都快亮了,徐槐才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 没睡沉,还处于浅眠状态,又被手机振动声吵醒。 Sven给他发了条消息:“起来去滑雪啊!大跳台等你!” 徐槐疲倦地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七点,顿时连杀了Sven的心都有了。挪威纬度很高,冬天早上九点左右天才亮,现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在梦乡之中。 Sven是个奇人,宿醉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还能精神抖擞地去滑雪,这是一种难得的天赋。徐槐就做不到这样,如果他前一晚喝了酒,那早上醒来必定头昏脑胀,一整天昏昏沉沉,别说滑雪了,爬起来都费劲。 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但徐槐还是不想起,一直在床上躺到八点半,才磨磨唧唧地去洗漱。 刚打开门走没两步,隔壁房间的门也从里面打开了。 “槐哥,早上好。”杞无忧探出一个脑袋。 眼神明澈,声音清亮,很有精神的样子。 徐槐侧过头看他,黑着脸说:“我不好。” “你做噩梦了?”杞无忧走出来。 做什么噩梦,连睡都没睡着。 徐槐瞥了眼他的下唇,上面有一道很明显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疼吗?” 杞无忧眼睛眨了眨,“疼。”语气坦荡又直接,像是在说下次还敢。 徐槐直接翻了个白眼,“活该。” 杞无忧扬了扬嘴角,似乎心情很好,语气轻快道:“你去洗漱吧,我去做饭!” 最后的成果是煎了两个卖相不太好的鸡蛋。 Sven今天是第一个来大跳台训练的人,天刚蒙蒙亮时就来到了这里,下个月的国际雪联积分赛就是在这座大跳台上举办的。 尽管Sven经常被恋爱的烦恼所折磨,但他在训练方面并没有懈怠,该勤奋的时候特别勤奋,远胜队里的其他人。练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徐槐和杞无忧姗姗来迟。 他发现杞无忧戴着一个蓝色的口罩,遮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凌厉的黑眸。 “yoyo,你怎么了?” 杞无忧轻咳一声,“我感冒了。” sven吓了一跳,离他好几步远,神情惊悚:“你不会是得新冠了吧?” 徐槐替他说:“只是小感冒,没事的。” 杞无忧穿戴好雪板和护具就去熟悉场地了,徐槐没有上雪,连雪板都没拿,表情蔫蔫的,看上去还没睡醒。 他把指导训练的工作交给Sven。 Sven平时也经常指导师弟师妹们训练,愉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他的指导方式和徐槐有些相似,语气温柔但却很严格,会死扣细节,一个动作能让你练上一整天。 杞无忧一上午都在练习1980,雪板一次次飞出跳台,身体离开地面向上跃起,在空中飞舞旋转,大部分时候都落地不稳,偶尔才能成功一次。 每次摔倒之后短暂休息片刻,又继续练习,成功率虽然不高,但在Sven的指导下,他的动作细节方面有很大进步,对身体的掌控力更强了,在跳台下看着他练习的徐槐连连夸赞。 吃过午饭,Sven又接着回去训练,徐槐则向他借了车钥匙,带杞无忧出去。 “槐哥,我们去哪儿?”直到坐上车,杞无忧才问。 徐槐手握着方向盘,看也没看他,“我预约了一位心理医生。” “什么?”杞无忧愕然道。 “做心理咨询,你在国内的时候也做过吧?” 做过,队里请了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来帮助他们缓解封闭训练期间的压力以及焦虑压抑的心情,但杞无忧不明白徐槐为什么要给他预约心理医生,这两种情况完全不一样。 他声音沉下来:“你觉得我有心理问题?就因为我喜欢你?” “我没有这样想。”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 徐槐读过一些运动心理学方面的书,他觉得杞无忧某些时候的做法有些偏激,太过于偏执的心理,对训练以及生活都没有什么益处。 你觉得你没问题吗?徐槐很想反问他,但还是犹豫了下,说:“做心理咨询并不代表有心理问题,只是提供给你一个倾诉的渠道。我以前也做过很多次心理咨询,别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就当是聊聊天。”他口吻平淡,是以往惯有的温和。 “……好。”杞无忧语气艰涩。 他没有对此表示抗拒,只是莫名有点难过。 心理医生是位知性的中年女人,极具专业素养,会以巧妙的方式引导杞无忧说话,在一旁耐心倾听,间或问他问题时,杞无忧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杞无忧不是第一次做心理咨询,有经验,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全程都非常配合。 徐槐在心理咨询室外面的等候区等他。他出来后,徐槐没有询问他和医生聊了什么,感受如何,只是递给他一杯暖手的咖啡。 两人回到车里,徐槐发动车子。 “我和医生聊得很愉快。”杞无忧攥着手里的咖啡杯,忽然说。 “哦,那很好呀。” “我和她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年龄比我大几岁的人,”杞无忧停了停,缓缓道,“我抱过他,亲过他,想着他自慰,我有时候觉得他也喜欢我,有时候又觉得他只是把我当小孩容忍……” 徐槐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人,很轻易地戳穿了他,“你真的会和医生说这些吗?”目光里掺了些无奈,像是在看一个胡闹任性的小孩。 杞无忧不喜欢徐槐用这种目光看他,于是沉默着撇过脸,看向了一片灰蒙蒙的窗外。 这座城市的冬天总是被雾气所笼罩,很少见到太阳。 他和心理医生聊得大多是训练方面的事情,没有提到过关于徐槐的任何事。但那位女士在咨询即将结束时对他说:“或许替你预约陪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才是能真正帮你渡过困境的人。” “徐槐,我没有心理问题,就是太喜欢你了而已。” 徐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那都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我也早就清楚会有什么后果。你说我不尊重你的意愿,是我不对,我太心急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杞无忧声音低落,喃喃道:“可是,你也没有尊重我的意愿啊,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带我来这里……就因为我比你小吗?你拿年龄做挡箭牌,这样对我很不公平,我永远比你小这么多岁,这辈子都改变不了的,我还能怎么办呢……” 声音里隐隐约约地带了点哭腔。 徐槐心里一震,立即放缓车速,将车停靠在路边。 “小杞?” 杞无忧仍旧偏着头看窗外不肯看他,只留给徐槐一个后脑勺。 徐槐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扳过他的脸。 看到杞无忧带着泪痕的脸与通红的眼眶。 薄薄的眼皮一眨,眼泪便掉了下来,含着泪的眼睛不再是凌厉冷淡的,看着委屈极了,像是等着他去哄。 “我还能怎么办啊徐槐……” 徐槐手足无措地想给他擦眼泪,可纸巾盒在杞无忧那边的抽屉里,不太好拿,他只好用手背一点一点蹭掉他脸颊的眼泪。 “对不起,小杞。” “别哭了好不好。” 可徐槐语气越温柔,杞无忧眼泪就越汹涌,怎么都止不住。 作者有话说: dbq这章爆字数了所以晚了点,滑跪Orz
第126章 味道 “怎么办,我好像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温暖的车厢里,徐槐的语气极尽温柔,又带着一点无可奈何,也不再说让杞无忧别哭了,就只是安静地帮他擦眼泪。 不想让徐槐看到他的眼泪,杞无忧有些狼狈地伸手捂住了眼睛,可却又被徐槐轻轻拉着手腕放下来。 杞无忧还沉浸在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里,几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手腕正被徐槐不着痕迹地握着,攥在手心。 徐槐很会哄人的,但现在却面对着眼前无声流泪的少年无计可施。 没有事先征询过杞无忧的意见就带他去做心理咨询,徐槐已经意识到这种做法欠妥并且诚恳地道了歉,可杞无忧还是在哭。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没有发出一点抽泣的声音,如果不是说话时有隐隐的哭腔,徐槐甚至根本察觉不到杞无忧在哭。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露出太过伤心的表情,很平静地掉眼泪,但就是无端会让人感觉到他难过到了极点,简直伤心欲绝。 怎么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哭得徐槐心里毛毛的。 印象里,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杞无忧,杞无忧是个很倔强的小孩,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即使从大跳台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自己就这么让他伤心吗?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里潮湿的泪意终于消退了些,杞无忧微微偏头,“槐哥,我不哭了。”声音却还有点哽咽。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可能就是情绪上来了,一时控制不住。 徐槐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担忧?自责?心疼?或许都有吧。可杞无忧并不是想博取徐槐的同情。 缓过那一阵突然上涌的情绪,他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过去杞无忧一直认为,眼泪是弱者的代名词。 刚练武术时,爷爷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再苦再累,也不能哭,不能抱怨。杞无忧就是秉承着这样的理念长大的。 直到后来他接触滑雪,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既有的认知才逐渐被打破,他慢慢明白,哭只是一种情绪释放的方式,这很正常,也没什么丢人的。 能在竞技体育这条道路上坚持下去的人都有一颗强大而坚韧的内心,哭并不代表内心脆弱。 而在徐槐这里,即使内心脆弱也没关系,这个世界应该允许脆弱的存在,没人规定你一定要做一个强大的人。 见杞无忧不哭了,徐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发动车子,行驶在萧索的街道上。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开着开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杞无忧见他打了好几个哈欠,心里忽然有些酸胀,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徐槐因为自己的缘故,昨晚睡眠严重不足,急需好好睡一觉。 以前考古过徐槐的视频,大概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跟着阿卡塞尔训练,训练量一度超出身体负荷,造成脑部短暂缺氧的状态,会犯困,所以面对镜头偶尔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观看视频的粉丝都纷纷发弹幕说好可爱好萌,唯独杞无忧觉得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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