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啊?” 乌泱泱一群人围在李家升家的院子里,看样子是周围的人家都来了。 “李婆娘咋会突然这样前一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 “就是说啊,家升这娃怎么也不往外说?就这样放那,你看这都成啥样子了……” “啧啧啧,命苦啊……” …… 说话吵闹声不断,占满了这个小小的院子。 苏裕过来的时候,李家升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俩费了好大劲儿才挤进去。 最前边站着村长还有几位年老的能说的上话的长辈,他们瞪着眼,严肃的向李家升询问着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 “怎么没的?”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大伙儿?” “不知道。” 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惹恼了村长,他用手里的拐杖狠狠戳了戳地,手抖着怒道:“那是你妈!你没良心啊!” 李家升依旧保持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死气沉沉。 李大哥竟然也在这里,苏裕移动到李大哥身边,问:“出什么事了?” 李大哥没看身旁,他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村长那边,听到问题他就下意识地回答:“家升他娘今早上被发现死在家了,死了几天了,李家升竟然对他娘的尸身不管不顾,唉……” 苏裕脑海一震,他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无措地看向周承烈,想要一个安抚。 周承烈顺着他的意,抬手在苏裕的后背抚了抚,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在无形中却给予了苏裕庞大的力量。 苏裕可能还没意识到,他现在正在渐渐地依赖周承烈,一如结婚前他与周承烈相处的日子。 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它形成了固有模式,也许在受到伤害时它可以暂时隐藏起来,但我们都知道,它并不是消失。 苏裕呼出一口浊气,再问:“李大哥,这……几天了?” “还不知道,村长正在问着呢。” 听到称呼,李大哥这才转头看是谁在说话,他首先看到的是穿着黑色风衣的周承烈。周承烈的气场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导致李大哥在与周承烈对视的那一瞬间,莫名一怵。 苏裕比周承烈的身形小,再加上这里人多都挤在一起,以至于他和周承烈挨得极近,几乎是身贴身。从一旁看,就像是他被周承烈搂在怀里。 周承烈宽阔的身形完全挡住了苏裕,除此之外还有风衣帮忙掩盖,所以李大哥偷瞄了好几眼周承烈后都没发现苏裕。徒自疑惑: 怎么感觉刚刚是苏小弟在说话 苏裕被周承烈挡着,也看不见李大哥的神色变化,他得到了想问的答案,也就没管那么多。 “李家升!你摆这副样子是做什么?!大伙儿现在都给你操心着,你家就剩你一个了,你还不打起精神赶紧把你娘的后事处理了!” 李家升突然冷哼一声,他猩红着眼睛慢慢抬起头,眼神是阴狠冷漠,说出的话也令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亲身儿子的之口…… “卷个被子扔在三岗不就行了,有什么好处理的?”
第76章 三个要求 李家升这句话算是犯了众怒。 泉林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年龄稍大一些的,他们的思想也许会被大家说封建顽固,但他们将孝、义二字却看得很重。 这是扎根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李家升!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敢……” “你娘辛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这么对她” “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 人群的口舌不停地在讨伐李家升,将他的内内外外骂了个彻底。 李家升面对众人的责骂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一句也没有反驳,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争吵了一早上,李家升还是没有表态,村长长叹了一口气,做主道:“大家伙儿辛苦辛苦,把人埋了吧,放这也不是个事。” 听到这话,几个壮年就主动走进了屋,两秒后,屋内响起一阵发呕声,其中一人受不了,又快速地跑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苍白着脸,喊道:“村长!这样子怕是不止一两天了!” 村长面露沧桑,他闭了闭眼,慢慢地摆摆手:“等会儿再说,先想办法处理。” 李家升的邻居已经在这儿站了一早上了,他战战兢兢的,双目呆滞,似乎还没从今天早上看到的画面中缓过神来。 从昨天晚上睡觉开始,他就一直模模糊糊闻到一股异味,不清晰,但时不时就要在他鼻子周围转上一圈,导致他昨晚上入睡困难,后来把头蒙进被子里才渐渐睡着。 今天早上醒来后,那股味更大了,飘的满院子都是。 他们家和李家升家紧挨着,就隔了一面低低的土墙。他仔细闻了闻才发现是从隔壁传来的。他以为是李婆娘在处理鸡粪,就没管那么多。 早饭期间,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去隔壁准备让收拾快点,这味儿影响太大了。 结果他踏进了隔壁院子却空无一人,鸡还好好的在鸡笼里关着,里面看着干干净净的。但他觉得他离异味的源头更近了,需要他稍稍屏息才能忍受。 好像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他边在院子里张望着,边走进了屋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是大白天,他却莫名感觉阴森森的。 进到屋里看到李家升正坐在板凳上端着碗吃饭时,他吊着心一瞬间放下了。 “喂,家升,你家啥味啊这么臭……” 眼神并没有安分的只定格在一处,土炕上的阴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了过去。 盖着被子,没有任何动静的人形。 他只当李婆娘还在睡觉,便调笑着靠近:“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在家干哈哩……”然后瞳孔地震,“啊——家升、家升,你娘……!” 李婆娘的面目已经开始腐烂,现在尚能看见的皮肤上满是尸斑,身体浮肿,像是充了气一般。 李家升像是没发现这一幕似的,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对邻居的大喊大叫熟视无睹。邻居平生第一次感到脊背生寒,看不见的死神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不顺。 他慌乱的跑出去,然后叫了人来。 村里几个大娘到底是不忍心,她们忍着味进去给李婆娘换了一身衣服,又拾掇了一下,看起来能稍微好一些。 村长叫来专门理这方面事的,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了。李婆娘是病故的,村里人对此也不奇怪,年龄大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病症,李婆娘打几年前就查出病了,当时家里还闹了一阵,街坊邻居也都听见了。 村民们在这里忙进忙出,李家升就愣愣的站在那没有作为。 苏裕看了一阵,走过去,“李家升……” 李家升听见苏裕的声音后,头一顿一顿的抬起来,像一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不能流畅运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这样。”嗓音嘶哑,对于苏裕的问题,他没有负担、轻描淡写地回答。 苏裕张张嘴,又闭上了。 李家升明显不想说,他再问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他和李家升的关系说到底只是一个不深不浅的室友关系,还没有到能对彼此互诉衷肠的地步。 “我进去看看。”苏裕也不知道他是出自什么心理,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怜悯,他从李家升身旁经过,走向屋里。 李家升的小臂微抬,似乎想拉住苏裕,但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动作和视线。 周承烈在苏裕抬步走的时候就跟上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差半个身形,在李家升抬臂的时间里,周承烈替代了苏裕刚刚的站位。 李家升的双臂自然垂下,黑溜溜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周承烈的背影,他想看的人被那袭昂贵的风衣遮挡,他碰不到,也看不到。 屋子的窗户早就被打开了,有了通风的机会,屋里的尸味淡了不少。但这不代表苏裕就能忍受。 几乎是脚跨过门槛的刹那,苏裕就下意识地抬手抵住了鼻子,身旁的周承烈有着与之一模一样的动作。 大娘们在屋里帮忙收拾着东西,其他人则商量着怎么将人抬出去。 屋子不大,这么多人在里面让人觉得很拥挤,时不时就会撞到别人。苏裕没彻底进去,他帮不上忙,就不挤进去占地方了。 周承烈将屋里环视一圈,普通杂乱,是一间再平凡不过的屋子。里面也没什么稀奇物件,只有一些常用的东西。 一个白色圆点从周承烈的眼角划了过去,周承烈视线回转,寻找着那点异色。 噌—— “什么玩意差点踩滑脚……” 一个人在屋里走动的时候,身形突然歪了歪,手撑了一把旁边人的胳膊才稳住。再往脚下看时,什么东西都没有。 咕噜——噌——咕—— 周承烈的脚尖感受到了微小的撞击,他低下头一看,是一个白色小瓶子。 就是他刚刚在找的东西。 周承烈弯下身,将东西拿了起来,是很常见的那种药瓶。用手指将瓶身转了转,上面的字曝露在了周承烈眼前。 “这是什么?” 苏裕察觉身旁久久没有动静,就偏头看了看,结果发现周承烈一脸认真的盯着一个瓶子看,于是他也好奇的往周承烈那边凑了凑。 “你从哪捡的?”苏裕问。 “就在这里,刚刚滚过来的。” “药” “嗯,而且是治心梗的。” “应该是李家升他妈妈的药,可能是人太多了,谁不小碰掉了。放那边桌子上吧,我们先出去。” 周承烈听从苏裕说的话,大跨一步将瓶子放正在桌子上,然后跟苏裕转身退回到院子里,苏裕再次站到了李大哥的旁边。 “李大哥,这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应该就直接埋了。本来应咱这边的风俗,逝者的儿女子孙应该为其守孝七天,但李婆娘一家人就只有她和家升那娃,你看李家升现在的模样,肯定不会费功夫做那些事,而且这都死了好几天了,不能放外面,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吧。” “这样啊……” 回答完苏裕的问题,李大哥借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哎,苏小弟,我看你刚刚和李家升说话,你们认识” 苏裕点点头,说:“他是我大学同学。” 李大哥明白了,然后又颇惋惜的说:“家升这娃学习确实好,是这几年里唯一一个从咱村里考出去的,还进了那么好的学校,大好的前途,也不知道他最后为啥回村。” 李家升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苏裕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不到两秒,他又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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