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要不是我们两个在这里起早贪黑地伺候你,你还能见到我吗?” 左离愧疚地偏过脸,尽管是名贵药材用着,面色依旧煞白,本就没多少肉的脸上,颧骨更加清晰可见。 对于左冷而言,左离就是他半个儿子,左离这个样子,他是看一眼,心疼一下。说好的是去寻仇,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 左冷站在床边,也不顾大不大当家的了,一副说教的气势,“说吧,怎么回事?” 左离倚靠在床头,就知道左冷定会问他一些海阳城的事情。心里埋藏了十七年的身世秘密,只为了能顺利地手刃仇敌,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一个笑话。甚至因为这个笑话,伤害到了爱他的人。 他想和阎君山解释清楚,他不是故意的,求阎君山原谅他,但他没有那个勇气,更没那个脸面对阎君山。 左离心里憋得有些难受,他现在也想找一个人,述说心里的无奈和委屈,哪怕这个人是看起来极不着调的左冷。 说他是安王爷的儿子,说错把阎方当成他的杀父仇人,说和查白合作,说他对不起阎君山…… 起初左冷还惊讶地插一两句话,后来干脆不说了,作为一个聆听者,安静耐心地听左离的故事。 左离昏迷十多天,身体虚弱,撑着精神讲完,天已经擦黑了。头脑浮上些许困意,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左冷还在消化左离的事情,他这个外人听完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叹了一口气,左离这孩子的这十七年是泡在苦水里度过的,老天就怎么揪着一个人不放啊! 左冷想到前几天给阎君山寄的那封信,可能有点弄巧成拙了,也难怪阎君山没来,两人闹成这个样子,几乎不可能在一起了。 左冷面上划过一丝心虚,看天色暗了下来,正好到饭点了,借由子出门松了一口气,顺便吩咐一声,没多大一会儿,刀疤端着一碗清粥,一碟小咸菜进来了。 左离此时没什么胃口,他怕寨子里的兄弟们担心,勉强喝了半碗粥。 刀疤收拾碗碟的时候,随口问道,“大……大……当家,你……你的仇……报……仇报完了?”
第八十九章 大仇未报 岂能安睡 此话一出,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均愣住了。 左冷愣的是他刚听左离说完报错了仇的事,这会儿刀疤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就是往左离的伤口上撒盐。 左离尽管头脑昏昏沉沉的,但一下子抓住了刀疤话中的关键。 刀疤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是啊,他的仇还没有报,杀害老王爷的真正凶手——师洪彩,还好好活着,他怎么能安心地躺在这里。 但他现在虚弱的厉害,连动一动手指都需要费些力气。 十七年的牢笼就是一个笑话,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七年,他得做他应该做的事情,打破真正的枷锁。不然,他的这辈子都将是一个笑话。 左离合眼躺在床上,他感觉躺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他无法接受他所犯下的这个错误。 左离房间外,左冷轻轻关上房门,对着刀疤就是一顿数落,说刀疤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左离报仇的事情。简单复述了左离的话,刀疤听后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刀疤看了一眼大当家房间,紧闭的房门,忧心忡忡地问左冷,“大……大……大当家,不会……自己……去……去寻仇吧……吧?” 左冷白了刀疤一眼,“去……去……去……怎么去?大当家现在连床都上不去,怎么去找师洪彩那个孙子寻仇?” “等过段时间,大当家好利索了,咱们左家寨的兄弟,一起去找姓师的,报仇!” 正如左冷所预判的那样,虽说已经苏醒过来,但最近两日都是在躺在床上度过的。 就在左家寨众人筹备如何要了师洪彩那孙子的命时,左离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离开了左家寨。 虽然寨子里的兄弟们,没和他说要替他找师洪彩,但他心里有事,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七零八落也听得个大概。 替老王爷报仇,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能连累寨子里的兄弟,更何况那么多人,呼呼啦啦一下子进城,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那些富商恨不得吃了他们,一旦有人认出他们中的一两个人,那对左家寨的兄弟来说将是一场无法预估的灾难。 经过几日的调养,左离虽然看着有点精神,但病根还远未除尽,内里虚弱的厉害,骑着马走到山脚下,就有点撑不住了。 不得已在山下的农户家中休息一晚,第二天天没亮,继续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三天才走到江城。 城门口有很多驻守盘查的兵,各个神情严肃紧张,城墙上架着炮,好像随时准备打仗样子。 左离勒紧缰绳,马在原地踏了几步。 他不知道师洪彩的行踪,但他知道查白就在江城,马修贤劝他离开海阳城的时候,曾经说过,查白有了新靠山,就是江城的宋江山。 宋江山手里有军队,查白有满清王爷的威望,师洪彩有钱,这三个构成了一个坚固的利益团体。 阎君山一定已经查到了查白和师洪彩的利益关系,依照阎君山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师洪彩想要活得安宁,必然会寻找一个能护得住他的地方。 左离猜测师洪彩十有八九被宋江山保护起来了。 至于阎君山,等他宰了师洪彩,和查白算过总账之后,定会去找阎君山,给他一个交代,不管阎君山对他是杀是剐,他都会欣然受着,他得对得起这份感情。 白天城门口查的严,左离特意选在城门即将关闭,人流大量涌入的时候,混在人群中进城。 左离拖着带病的身子突然离开左家寨,属实忙坏了左家寨众人。左离走的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打发兄弟去海阳城和江城去找,一连几日过去,都没什么消息。 左冷急得团团转,就连他看得比命重的药草,最近都没时间打理,昨天晾在院子里的草药,下了一阵雨,没来得及收回来,全都不能用了。现在还皱巴的在院子里没收拾。 凌志坐在桌子旁,慢悠悠地翻看医书,两人同处一框,形成一动一静两个鲜明的对比。 左冷抢走凌志手中的书,“不行,我得下山去找,那孩子走路都直打晃,找师洪彩报仇,不是自寻死路吗?” 凌志无奈地看了左冷一眼,肯定地说,“他找不到师洪彩。” 左冷问为什么,凌志说,“按你所说,师洪彩应该是在江城,江城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宋江山的爪牙——暗夜无处不在,溜进一只别的地方的老鼠,他都知道。”抬眼看着左冷,“要不然,你以为宋江在拿什么立的足。” “所以你们的大当家……”凌志夺回左冷手中的书,笃定地说,“……不可能进江城的城门。” 已经住进江城一家客栈的左离,换上在左家寨里经常穿的那身黑色劲装。不是为了装酷耍帅,而是因为这身衣服穿着合适,能很好地隐藏两支枪,和一把匕首。 查白自所谓的阎家军“公务”来江城之后,就没有离开,想必是早早就筹谋好了。 左离异常顺利地找到了查白,约定好晚上八点,在一家公馆里见面,他还没发问,查白说,师洪彩就在他那儿。 应之前的约定,查白说会把师洪彩带来并交给他。
第九十章 暗算 夜晚的风,冷得有些刺骨,凋零的路边野花,只剩下两片枯黄的叶子,顽强地随冷风摇曳,枯叶上凝着一层白霜,好似为花期结束奏响的挽歌。 这么冷的天,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就连摊贩都早早收拾回家了。 左离迎着风,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冷风直往衣服里钻,忍不住呛咳一声,裹了裹衣服,继续向前。 由于早就打过招呼,守在门口穿着得体的侍者,引着左离到查白面前,朝查白点了下头离开。 屋里只有查白一人,正拿着刀叉,姿态优雅地切牛排。查白抬头看了一眼左离,笑了笑,下巴点了点旁边的空位,“贤侄来了,坐!”桌子上摆着一份牛排和一个玻璃高脚杯,显然是为左离提前准备好的。 桌子临窗摆放,窗台倒扣着一本圣经。左离的单薄瘦削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圣经正对着的那块玻璃上。 左离凌厉的目光扫向查白,能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喝着红酒,嚼着牛排,看来宋江山没有亏待这个合作伙伴。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查白还没有管他叫过贤侄,虽说辈分上查白的确是他的长辈,但好像查白衣一直都称呼他为左兄弟的。当真是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 左离是来取师洪彩性命的,没那个心思做下来品红酒。 左离就那么站在查白面前,寒着声音问,“师洪彩呢?” 查白喝了一口红酒,白毛巾擦了擦嘴,“着什么急啊!”起身踱步到左离面前,拍了拍肩膀,关切地问道,“贤侄大仇得报,可谓是喜事一桩,怎么数日不见,反倒是清瘦了。” 左离甩开查白的手,“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十七年前的真相,也早就知道了吧!” 左离猜测,当初查白提醒他有人想要他命的时候,查白就已经知道老王爷遇害的真相。目的就是想拉他上船,利用阎君山对他的信任,麻痹阎君山。给查白等人足够的准备时间。 查白眸色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左离这么直接,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笑着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皇上都从紫禁城搬出去了,你还在乎以前的事情干嘛。” “咱们同属一支儿,”查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凡事都得向前看,总活在过去,多没意思啊!” “你果然早就知道杀了老王爷,”左离大声质问查白,“安王爷也是你兄弟,知道师洪彩杀了他,你居然还这么无动于衷,甚至包庇师洪彩嘛?” 左离双目赤红,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瞬间从心底升起,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枪。握着枪的手止不住地小幅度颤抖着。 查白抬眼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眉心。没有预想中惊讶害怕的表情,反而泰然自若地笑着对左离说,“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握着枪管移开他的眉心,声音冷了下来,“收起枪,继续合作,你左家寨的兄弟和你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 “我若是说不呢?”左离枪口回到查白眉心。 查白摊开双手,耸耸肩说道,“那你就别走了,我对你们爷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砰!”的一声,窗台圣经对着的那块玻璃瞬间多了一个边缘不算整齐的圆孔。 左离闷哼一声,枪从手中脱落,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处多了一个正在汩汩往外冒血的血窟窿,钻心的疼痛,骤然间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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