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抬起手,就看到包成粽子一样的手,“我的手……” 阎君山轻轻握住左离的手,用被子盖上,胡乱抹了一把脸,哽着声音说,“养养就好了,别想那么多!就算你以后没有手了,我也会养着你!” 左离瞅着阎君山,乍一听这句话挺动听,仔细琢磨,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差不多好了,左离轻轻勾了勾手指,面上松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子弹卡在手腕里,又诱发了严重的感染,能保住手,就已经很好了,正如阎君山安慰他的那样,手还在。 阎君山捏了捏左离不安的手指,眸底带着宠溺,笑着说“你看,我没骗你吧!再养一段时间,还和原来一样,没多大的事。” 左离点点头。 窗外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鞭炮的声音,左离侧目看向正在飘雪的窗外,“快过年了!” 阎君山顺着左离的视线看了过去,“是啊,昨天冷叔还问呢,今年这年怎么过。”环住左离肩膀,提议,“要不把大家都归拢到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左离就那么任由阎君山半抱着的姿势环着他,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没说话。时间过得真快,过了这个年,他就二十七岁了。 自从离开安王府,过年,对于他来说只能一个单纯的时间单位,没什么特殊意义。 更何况师洪彩还在江城逍遥快活,他哪有什么心思过年。. 阎君山察觉到左离有些闷闷不乐,神色严肃地拍了拍左离的胳膊,“送给你个礼物!” 左离穿着大衣,带着好奇的心情下车的时候,才知道阎君山所谓的“礼物”是什么。 冰冻的湖面上,周海接到阎君山的电话,带领一列卫兵早已等候多时,卫兵前面跪着一个带着黑布头套的人。 周海见左离和阎君山走向这边,一把抓起跪着那人的头套。 那人没有回头,脊背微微弯着,或许是天气太冷,又或许已经预知了他死亡的命运,身体微微颤抖着。 尽管那人没有回头,左离还是一下子认出了那人身份,他顿住脚步,偏头看向阎君山,“宋江山是怎么把师洪彩交给你的?” 阎君山半开玩笑地说道,“宋江山被我阎家军的气势吓尿了,我想要的东西,他自然得乖乖送来。” 早在他和左离遭遇刺客袭击之后,阎君山已经命人暗中搜集宋江山豢养杀手组织暗夜的证据,虽说,宋江山在江城一手遮天,但毕竟养杀手这事上不得台面。 这些证据若是抖搂出去,不仅失了江城的民心,还会像当初宋江山带人大闹大帅府一样,周边那些大老虎小苍蝇们可就师出有名,群起而攻之了。 阎君山用半年来搜集到暗夜的证据为交换,换得师洪彩这个宋江山的合作伙伴。 当然这些原由,他不会告诉左离,这是他们父子补偿给左离的。 左离狐疑的目光盯着阎君山的眼睛,对宋江山被阎家军吓尿这个理由,明显得不相信。阎君山定是用了什么交换,不然宋江山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是不会把会做生意的师洪彩交出来的,会下蛋的鸭子,谁会愿意送给别人。 阎君山注意到了左离目光,不愿解释过多,递给左离一把枪,安抚性地拍了拍左离的后背。 左离垂眸看向手中的枪,老王爷的左轮手枪,那天他独自去找查白的时候,遭到查白的暗算,后来被宋江山缴了。 师洪彩趁老王爷不备,用老王爷的枪杀了老王爷,如今他用这把枪,结束师洪彩的命,在合适不过。 左离感激地瞥了一眼阎君山。
第九十六章 师洪彩之死 雪花无声飘落在左离黑色风衣的肩膀上,衬得左离那张白净的脸上,多了一分肃然。冷厉的眼神注视着师洪彩的身影,铺着一层薄雪的冰冻湖面上,留下一串坚定的脚印,每个脚印似乎都有千斤重。 左离在师洪彩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师洪彩。 师洪彩跪在冰冻的湖面上,偏了一下头,侧着眼睛看他,嘴角挂着血迹,眼眶淤青,显然阎君山没给他好果子吃。 “奴才,给贝勒爷请安了!”师洪彩话说得恭敬,眼中却带着轻蔑嘲笑的意味。 左离没理会师洪彩讥讽的话,眼底通红,眸中带着快要喷薄出来的恨意,“老王爷对你们师家父子不薄,为什么要对老王爷下手!” 师洪彩轻哼一声,看了一眼左离裹着纱布的手,面上嘲笑更甚,“您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认无法理解我们这些蝼蚁的苦,我若不杀了安王爷,我怕就会被砍断手,砍断脚,我会没命的。” 左离理论说:“王爷待人宽厚,什么时候做过,那样残暴的事情?” “从前是没有,但谁能保证,王爷不会砍我的手脚,我的手的脚都没了,我还怎么活。”师洪彩转了下眼珠,“那还不如他去死!” 左离浑身都在颤抖着,眸底猩红,咬牙切齿地瞪着师洪彩,“畜生!” 师洪彩面色逐渐狰狞,露出一口黄牙。加上油腻脏乱的头发,趁得人像一只发狂的疯狗一样,继续激怒左离,“你是不知道,当我看到安王爷死在我手上,我特佩服我自己,我居然杀了王爷,哈哈哈……” 鬼泣一般的笑声,刺痛了左离的耳膜,搅碎了他十七年的筹谋与隐忍,把他作为贝勒爷的自尊和骄傲按在地上摩擦。 “闭嘴!”左离怒吼着举起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同时也为十七年的恩怨画上了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 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他的眼眶,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师洪彩,冒着热气的猩红鲜血从身体里缓缓流了出来,在一片白色的雪地上,格外的惹眼。 鲜血映红了左离的眸底,喘着粗气,压抑了十七年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但那颗被仇恨冰封的心,还被冻在冰了,不知道还需要几个十七年才能融化。 阎君山从左离身后走了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捏了捏,陪着他在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地里站了好久。 即便是在动荡的年月,该过的日子还得过,临近年底,海阳城的大街小巷的年味越来越浓,三五个孩童,穿着棉衣,带着狗皮帽子,从门前一溜烟的跑过,领头那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手里抓着一把小炮仗,叫嚷着,咧嘴笑着…… 车差一点碰到那些孩子,周海刹车踩的急,下车怒道,“去一边玩去!” 还没等周海开后车门,阎君山打开车门下车,伸出手,一只裹着厚重纱布的手自然地搭上。 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地多,灰蒙蒙的天又零零散散地洒下雪花,尽管左离穿着一层厚厚的大衣,白皙的脸颊,在雪的映衬下,更添一抹病态的白。 他用安王爷的枪,亲手杀了师洪彩,应该一身轻松才对,但左离感觉好像突然间失去了奔头一样,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阎君山见左离整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特意把左离从医院接回家中,一来让左离换了环境,心情也许会好一些。二来最近为了左离的事情,左家寨来了好多兄弟,大家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听说左离今天出院,水仙和邱家兄弟早已等候在大帅府。 左离抬头看向匾额上“大帅府”三个字,内心惆怅万千,心境已和数月之前阎方寿辰那日大不相同。莫名生出一种游子回家般的感觉,只不过他这个游子似乎有些不孝,在外游荡了十七年才知道回来。 帅府大门口还挂着写有奠字的白灯笼,迎着风雪孤零零地挂在那,给人一种发自心底的落寞萧条之感。 左离心猛地揪了起来,虽说事出有因,但他手上毕竟是沾了阎方的血。 左离扭头看向阎君山,面上带着愧疚之色,“方伯伯,他……” 阎君山雪亮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暗淡,沉默了两秒,怕左离又心理负担,故作轻松地说,“老爷子临终叮嘱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你走了十七年,他也找了你十七年。” 阎君山轻轻地扶着左离包裹纱布的手,看向左离的眼睛,“老爷子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左离突然感觉鼻子发酸,眼窝发烫,“我……” 他欠阎君山一个道歉,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说,但刚发出一个音,就被阎君山打断,推着他往院子里走,“快进屋,别让大家等着急了。” 一推开门,热气铺面而来,“大当家回来了!” “大当家!” “左大哥!” 众人纷纷凑了上来。 左离视线一一扫过,左家寨的极为兄弟,包括左冷和凌志,还有水仙和邱家兄弟……面上洋溢着热情的笑意。 阎君山只是说有人等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左离怔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只道,“你们都打算在这里过年吗?” “是啊,阎君山说人多热闹,正好在这里吃好喝好的,坑也够大……”说话的兄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都不想回去了!”引得众人一阵大笑调侃。 水冷接着说,“对,我们大家伙吃穷姓阎的!”说完还不忘白了阎君山一眼。 众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愉快,左离情绪不觉也受到了感染,偶尔跟着插进两句话。
第九十七章 阴招 除夕晚上,左离身体还有些虚弱,还没到吃年夜饭的时候,就困得不行了,躺在他原来的房间,眯了一会儿,才勉强打起点精神。 左离伤的是右手,别看他平常双枪玩了溜,但若是让他左手摆弄两根筷子,还真有点难为他了。 平常吃馒头稀粥,用勺子也没觉得什么,但刚出锅的饺子冒着热气,滋溜直滑,左离别扭地拿着筷子戳弄好几下,也没夹上来一个。 左离是和左家寨众人坐在一桌,几个大小伙子,吃得不亦乐乎,犹如蝗虫过境风卷残云一般,好像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一样,谁也没有注意到左离的窘态。 左离看着自家兄弟的吃相,再看看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想着他带着这些兄弟,栖居在左家寨,有上顿没下顿的过日子,是时候该为这些兄弟谋个出路了。 左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扒出来一个饺子,还掉在桌子上了。 左离皱眉看着桌子上的饺子,垂眸看向包着纱布的手,真是没用啊。放下筷子,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上手直接抓了起来,张嘴。 饺子还没到嘴边,胳膊被人一扭,调转了一个方向,方才掉在桌子上的饺子落进了阎君山的嘴里。 阎君山挥舞着手中的勺子,在一大盘饺子里面捞了两个,放到左离碗中,“这种事,我来效劳,不劳烦大当家亲自动手。” 阎君山夹起饺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左离“啊”了一声,作势要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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