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抬头,手背抹了一下散落的碎发,嘴角弯弯笑道,“左大哥,这些都是房东大姐给介绍来的,左邻右舍的衣服,我洗完还给人家,以后就不接活了。” 水仙说的也对,都是邻居,总要有始有终,水仙心思细腻,人又勤快,也不知将来那个傻小子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左离点点头,正要出门,余光瞥见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他昨天穿回来的那件带着链子的白衬衫,应该是刚挂上去,还在淅沥沥地滴水。 昨天他换下的时候,直接扔在了门口的石凳上,那件衣服穿在身上连胳膊都伸不直,不是很舒服,原本是打算丢掉的,没想到,水仙竟手快地洗了。 水仙突然“噔!噔!噔!”地小跑进屋,很快又“噔!噔!噔”地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东西,凑到左离面前。 “左大哥,这是你衣服上的东西,我怕洗坏了,就先摘了下来。” 左离垂眸一看,正是挂在衬衫上的那条银色链子,镶嵌的宝石闪着熠熠的光辉,他虽然对珠宝首饰不感兴趣,也不怎么熟悉,但这链子一看就是好东西。 左离眸光微动,他现在需要钱,阎君山选的东西肯定不便宜,他接过那条链子,“知道了!” 顺带手把那件滴着水的衬衫,拽下来拧干净水,抖了抖,这件衣服应该也能值点钱。 当铺掌柜顶着瓜皮帽,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链子,对着光端详半天,眼底闪过一缕精光,抬头对左离说道,“四十块现大洋,怎么样?” 左离看着掌柜手中的链子,他心里预期那链子最多二十块,没想到高出了这么多。 阎君山随便给他的一件衣服,居然这么值钱。 左离有点后悔,绑阎君山的那五千块可能有点少了,他的命怎么也得值五万块大洋。 左离出门时穿的是一件天青色外衫,本就气质偏清冷一些,显得整个人更加疏离淡漠,外加他做的是劫人钱财这个行当,总是不经意间露出些许匪气。 当铺掌柜见左离不说话,眼皮下耷,看不出喜怒情绪,不知怎么回事,看着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总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若不是看在这链子实在是个好东西,他早就关门谢客了,才不做这种人的生意,“五……五十?五十不能再多了。” 左离心里一喜,五十块差不多够买一支性能好的枪了,但他深谙做生意抬价的道理,面上不动声色,视线转向那件差不多干了的衬衫上。 “衣服呢?” 当铺掌柜拎着衣服,左右看了看,“料子是好料子,可这都起褶皱了。”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看向左离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惧怕,为难地说道,“最多一块大洋。” “一块?” 掌柜把链子凑到左离面前,“这链子是古董,当然值钱了。”眼神嫌弃地瞥了一眼衬衫,“这衣服是真丝缎面材质,最怕水。若是没沾水,兴许还能值点钱,可这一沾水,那就是一块抹布。” 掌柜小声嘀咕,“换成别人我都不收。” 左离没听到掌柜的自言自语,心想定是这掌柜存心压价,做黑心买卖。 “衣服和链子是一体,链子五十,衣服也得五十!拢共一百块大洋给钱吧!” 这句话差点没把掌柜送走,讲价哪有这么讲的,一下子就抬了五十倍。 掌柜脸都绿了,那条链子已经给了最高价,再花五十块钱收块抹布,他做这行这么多年,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 左离见掌柜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拍了一下桌子,催促道,“拿钱去啊!” “哎!” 掌柜的吓了一跳,连冷汗都吓出来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想这小哥怎么一副土匪做派,纵使掌柜想毁单,但他心里打怵。 掌柜长叹一口气,算了,当做花钱消灾了。 白叶这个庆丰典当的后台老板,基本上都是掌柜拿着账本找她报账,她基本上不去铺子,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心血来潮就去了铺子。 刚进屋,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身形欣长清冷,往那里随便一站,极为出挑,这不是阎君山那相好的吗, 听别人说,阎君山这两天好像得了魔怔,为了找到他的冷美人,海阳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都翻遍了,没想到竟然让她碰上了。 上次见面就闹个半红脸,这次怎么着也得解释清楚,他和阎君山那都八百辈子以前的事了,可不能因为她,毁了一段好姻缘。这回阎君山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白叶双手合在一起,“啪”,拍了一巴掌,“呦!有贵客到!” 左离正在等掌柜的给他那钱,闻声看过去,紧身旗袍包裹婀娜身段,烈焰红唇的,这不是阎君山那姘头吗?阎君山口中的白小姐,这才几天,阎君山又腻了人家。 只是,这女子的眼神惊讶中透着无比的兴奋,怎么看都不像是为情所伤的样子,看她穿衣打扮时髦前卫,为人处世圆滑老道,该是把那点伤心事,藏在心底了吧? 左离心中不觉对这女子生出几分怜悯来,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对于左离这个冰山美人能正眼瞧她一眼,白叶怔了一下,正要同左离说些什么,掌柜从后屋取钱出来,见到白叶躬了一下身,“大掌柜!” 左离侧目看向白叶,看白叶的穿衣打扮,像那些无所事事只知搓麻将的太太小姐,没想到阎君山的姘头居然是这家典当行的大老板,这着实令他感到惊讶。 白叶见掌柜像吃了苦瓜一样,面色难看,定是做了赔本的买卖,本想询问一二,但见掌柜瞄向左离的眼神,愤恨中带着些许害怕,便知定是和阎君山这个相好的有关,她不好说些什么,点头“嗯”了一声。 左离接过掌柜递过来的钱,转身便走。 “等等!” 身后的白叶突然叫住了他,左离顿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白叶。 白叶还真应付不来这冰山美人,阎君山这相好的,漂亮是真漂亮,只是那眼神也太犀利些,她都不敢盯着看。 白叶尴尬地笑了一下,“您是贵客,别那么着急走啊,大热天的,喝点茶水在走吧!” “福伯看茶!” 左离皱了皱眉,他和这女子没什么交情,生意就是生意,钱货两讫,万没有留下喝茶的道理,何况她还是阎君山的姘头,他现在不想和阎君山扯上半点关系。 左离一口回绝白叶,“不必了。”说完抬腿便走。 “哎~”白叶眼瞧着人走了,急得直跳脚,招呼身边的伙计,指着左离的背影,“去,跟着他!” 伙计点头“知道了,大掌柜,您瞧好吧!”转身就走。 白叶抻着脖子,扬声特意叮嘱了伙计一句,“别跟丢喽!”
第二十章 一堵墙的距离 一百块大洋,装了小半袋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左离提着袋子去往黑市。 黑市明面贩卖一些古董字画,稀奇古怪的玩意,大多来历不明,但能来这种地方捡东西的人,也不会在乎是从那个路子来的,胆子大的便收着,胆小的也就是图个热闹。 这里摆摊的小贩,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不起眼,背地里路子都很野,干得也大多不是单一的买卖。 左离停在一古董摊位前,蹲下拎起一珐琅五彩方尊花瓶,“这玩意看着不错!” 做买卖的都有识人断物的本事,打眼一看,就能猜到这个人想不想买你的东西,眼毒一点的甚至能从一个人的穿着眼神和动作判断出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摊铺老板抬起眉眼,便知左离真心想要买的定不是那珐琅五彩方尊花瓶,问道,“这位小哥儿,你想要什么货色啊?” 左离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放下花瓶,手指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有吗?” 摊铺老板楞了一下,笑着凑到左离面前,“您要的东西不好弄,您也是赶巧了,我昨天刚收上来两只支,这就是缘分,您若是打包全要了,便宜点给您,凑个整数一百块大洋!”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顺利到让你难以置信。一件破衣服换换了两只好抢。 左离身后别着两只枪,刚走出黑市,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 跟着他的那人,似乎没怎么干过跟踪盯梢这种事,左离脚步放缓,身后那人也慢了下来,左离加快速度,他也加快速度,左离停下,他也停下,不躲不闪,好像生怕左离不知道他跟着一样。 左离摇摇头,天知道哪个傻缺,派来这么一个愣头青跟着他。 左离脚步轻快,随便兜转了两圈,轻松地甩掉了身后跟着他的那伙计。 傻缺白叶自打左离离开庆丰典当之后,便急匆匆地去找阎君山报信,可刚进门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兵绑了起来,跪在阎君山面前。 阎君山最近找左离找的心烦气躁,就连出城口都增加了两倍兵力,严查出城人员,左离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从他身边飞走了。 阎君山最近过不太好,胡子拉碴的也不收拾,剪裁合体质地上乘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好几天都没换的样子。 阎君山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所剩不多红酒的高脚杯,眉心紧蹙,看起来很焦躁不安,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一种暴虐的气息。 阎君山盯着杯底的红酒对白叶说道,“白老板最近不是躲的很好吗?怎么出来了?” 白叶心里有底气,她可是带着左离的消息来的,说起话来也硬气了几分,没有接阎君山夹枪带棒的嘲讽。 白叶反问道,“你猜,今天谁去庆丰典当了?” “有屁快放!” “真没劲!”白叶白了一眼阎君山,“你那冰山冷美人,今天去我那了!” 阎君山握着高脚杯的手顿住,问道,“你说谁?” “你相好的啊,就那天在戏园子里我们……”白叶适可而止地闭上嘴,那天可是他和阎君山合谋把人气走的。 “就那天你带到戏园子的那个冷峻小帅哥。” 阎君山噌一下站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顿时闪现熠熠的光彩,“左离?” “人在哪?” 白叶朝阎君山扭了一下被粗麻捆绑的身体。阎君山递给警卫兵一个眼神。 白叶的白皙纤瘦的胳膊上,勒出几道明显的红印子,他揉着胳膊,“刚才我在庆丰典当没拦住他。”见阎君山脸色突然黑了,没等阎君山发作,她紧接着说道,“你别着急啊,我已经派伙计盯着了。” “伙计?” 阎君山简直要被白叶的蠢给气笑了。 不过也不能怪白叶,左离可是秃顶子山大当家,他一个警卫排的人都没看住,一个伙计能逮到左离的影子,已经算是他的能耐了,还指望把人盯住,简直是做梦! 左离仔细擦拭好从黑市弄来的两只枪,总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连水仙的后路都给留了出来,真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刺杀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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