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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沉默片刻，握着宗迟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他的五指，把空罐子从宗迟手中抽出来。犹豫了一下，陈深抬手轻轻按在宗迟眼角的泪痕上。几分钟后，他松开手，仰头将手中还剩下半罐的啤酒一饮而尽。
第15章 第二天早上宗迟醒来的时候，惊讶发现自己跟陈深头挨着头一起躺在地上。宗迟满脸问号，自己是喝多了无意识就睡着了。陈深难道也喝多了懒得回房间睡觉吗？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陈深被他的动作吵醒，却没打算起来，只是翻了个身背对宗迟继续睡。过了一会儿，陈深慢悠悠的声音传来：“你醒了……”他在地毯上躺了一晚上，脖子下没枕头垫，睡得脊椎疼。更惨的是宗迟睡觉的时候老把手往他脖子上压，搞得陈深半夜惊醒还以为自己的脖子和脑袋分了家。 趁着宗迟先去洗漱的功夫，陈深本想打开手机点个早饭，但按了半天开机键屏幕还是一片漆黑，想来应该是昨晚忘记充电手机自动关机了。陈深把手机插上充电线，进了主卧的卫生间去冲个冷水澡，再顺便刷个牙。 宗迟洗了把脸出来整个人精神许多，弯腰在客厅数他们两个昨夜消灭了几罐酒，再把空罐子收拾进垃圾袋里，想等下离开的时候顺路带去扔掉。 陈深再出来的时候上身没穿衣服，仅是身下简单围了条浴巾。他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随意擦了几把自己的头发，隔着老远喊了一声宗迟。宗迟沿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听陈深问自己：“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宗迟难以避免地想起昨天坐在自己脚下这片地儿，他一边喝酒一边跟陈深说那些抱怨的话语，脸微微发红，轻轻回答：“全都记得。” 陈深纳闷：“怎么那天你在我家喝香槟的时候就断了片？” 宗迟也想知道为什么：“难道是不种类的酒的反应不一样？” 陈深口吻愈发好奇：“那些事，除了对我，你还跟其他人说过吗？” 宗迟老老实实摇着头：“只有你……” 不知怎的陈深心情大好，嘴角弯起：“哦，看不出你这么信任我。” 宗迟抬头看着他，字斟句酌慢慢说道：“我是觉得，你不是那种会喜欢在人背后议论他人的人。”他故作轻松道，“而且你不是也跟我说过，希望我能遇到一个愿意跟他分享秘密的人吗？” 陈深朝他靠近太多，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那恭喜你，你找到了。” 宗迟看着他：“所以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吗？” “Of course,”陈深伸出自己的，翘起小拇指，问他，“要拉钩吗？” 陈深身上刚沐浴完的清香和迎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质直扑而来，促使宗迟不自然地扭开头，下意识地避免与陈深的对视。潦草与陈深拉了个钩，他就准备离开：“我先回学校了。” 陈深叫住他：“我叫了早饭，吃完再走。” 陈深点了两碗艇仔粥，在纵酒的第二天清晨吃点清淡的早餐更解酒。宗迟吃完、整理完垃圾就跟陈深告别。陈深送他到门口玄关处，虚虚靠在门上：“刚刚阿境跟我说要过来，我就不送你回学校了。” 宗迟点头理解：“没事，我坐公交回去就行。”他一路走到电梯门口，感受身后还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于是又返回去，重新回到陈深家门口，认认真真跟他说了句再见。 回到宿舍，坐在门口低头忙着在手机上斗地主的安向飞余光瞥见宗迟从楼梯口缓缓走来，抬头看着他愣了愣，连自己是农民还是地主都忘记了：“我靠，你怎么回来了？” “你在门口干嘛呢？”宗迟停下跟他聊了几句。 “吹风啊。”安向飞出来的时候随意从柜子上抽了本专业书，放在耳旁有一下没一下给自己扇风。看着宗迟不太明白的表情，他指了指光线惨淡的宿舍，恨不得仰天怒吼，“我们学校，今天，停电了!” 据他了解，好像是附近某个街道在检修电路，结果挖坑的时候不小心挖深了，水管一下爆掉，淹了他们这片的水电网。门口信号稍微好一点也是支撑他跟个拦路虎一样坐在这边的原因。 “我让舍长给你发消息了，喊你别回来。你现在回来做啥呢？一起待在宿舍汗蒸吗？” 宗迟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昨晚忘记充电了，现在自动关机，没看到消息……我刚刚坐公交都是投的硬币。” 程皓坐在介于宿舍和走廊的交界线，不敢出他们宿舍——宿舍还有一点空调的冷风残留，再往外还会接触到从万里之外射来的阳光。他一脸痛苦：“我……草……这得停多久的电？晚上没有空调我就要死了……” 林清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狠狠补了一把刀：“还是先担心一下午饭和晚饭问题吧，我看别人说学校的发电机都供应不了食堂运转了。” 宗迟默默举起手机，问他们：“你们……谁的充电宝可以借我用用？” 程皓把自己的充电宝给了宗迟，宗迟充了会儿电，等手机能开机了，给陈深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宿舍了。 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陈深回复自己，宗迟放下手机，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准备去冲个冷水澡。他一晚上没洗，一身烧烤味和酒味混合，难闻得要命。也不知道陈深是怎么忍着没把自己赶出门，还大发慈悲让自己在他家睡了一晚上。 看宗迟要进卫生间，程皓连忙制止他：“宗宗你去干什么？” “洗澡。” “没有水你洗空气吗!”程皓怒吼一声，对面楼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没!有!水!我想去厕所拉大的山山都不让我去!说没水冲，要是我敢拉，他们就让我滚蛋，再也不让我进这个宿舍!!!” 宗迟：“……” 陈深收到宗迟发来的信息时，正要回他的消息，门铃却响了。陈深只得放下手机去给穆文境开门。 穆文境站在门口，手里拎了几瓶酒，没戴他平时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看上去好狼狈。好像刚从一场宿醉中醒来，随时又准备奔赴下一场的醉生梦死。 穆文境家是开酒庄的，全国各大城市基本上都有他家旗下的门店。他这会儿心情不好，就跑去自家店里拿了几瓶度数高又纯价格还贵的白酒拿来当水灌自己。陈深看了眼都啧啧摇头，心想等这人缓过神清醒了，估计自己都得骂自己败家。 不过现下陈深还没让穆文境进门，他靠着门框，挡着穆文境进去的路：“你和宗迟是把我家当酒吧了？” 穆文境抬头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宗迟也失恋了？”说完拎着酒努力想从陈深身边的小缝挤进来，“没想到我跟宗迟竟然还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陈深蹙着眉侧过身给他让路：“谁跟你是沦落人，他就心情不好。” 穆文境一声不吭坐在桌前开始给自己倒酒。陈深看着他一脸颓废的样子，走过去，在穆文境对面拉开条凳子坐下：“我不喝……你也别喝太多。你要是在我家吐了，我把你扔出去。”说完他顿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又跟穆文境确定一遍，“你说谁失恋了？” 穆文境看这人终于抓住了重点，干嚎一声：“我啊!!!” 宗迟在宿舍里坐了一下都没有等到电来。屋内仅留存的那点可怜的凉气早就混合着热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光是坐着不动就出了一身汗。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隔壁宿舍嫌无聊，邀他们宿舍的人过去玩UNO。宗迟闲着没事过去凑了一下热闹，发牌的时候听隔壁宿舍的不知道哪个人说了一句：“……境子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两个屋子的男生凑在一起玩游戏，还有人在屋里抽烟，整间宿舍一下弥漫着男生身上散发的汗臭味和烟味，凝成一个无形的妖怪向宗迟发出物理化学双重意义上的攻击。宗迟站了一下扛不住这么刺鼻的味道，已经开始头晕眼花，遂跑到走廊上盯着远处山边橘色的晚霞发呆。 昨晚跟陈深说的话、他们相处的时光就好像一场梦。宗迟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头脑一热就把他藏着掖着这么多年的大秘密告诉陈深。不过宗迟想，如果重回昨晚，再给他一次……不，就算给他无数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在酒后呓语中吐露自己的异样。偶尔能够找个人发发牢骚、抱怨抱怨，他好像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他也想慢慢学着如何排解心中的烦闷。 不过这一晚过去，他和陈深之间的关系好像无形之中近了不少。 宗迟正在这边惆怅，隔壁打牌已经结束了。他们宿舍几个人搭着肩膀回来，安向飞手里还抓着一包未拆的黄鹤楼，是刚刚打牌赢来的。江延山走在最后，到了宗迟身旁，跟他说，学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水电，他们几个准备去外面找个澡堂搓一顿，问宗迟要不要去。 宗迟目瞪口呆，人都快傻了，澡堂——那不是自己要跟里面的其他人坦诚相见吗!？他被吓得小脸煞白，连忙拒绝邀请：“不不不，我不不不不去。” “哦哦哦，那那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江延山点头，又跟宗迟说，“刚刚学生会权益部发了消息通知，今晚十有八九不会来水来电，我们几个准备洗完澡去网吧凑合一宿，你要过来吗？” 宗迟鼻间又回忆起刚刚在隔壁宿舍闻到的各种酸味臭味还有不知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摇头说不去。 等其他四个人出门，宗迟一个人在宿舍呆坐片刻。他嗅觉敏锐，自己身上散发的味道熏得他快要受不了。昨晚已经一个晚上没洗澡了，如果今天再不洗，恐怕整个人都得腌入味。 宗迟皱着脸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手机给陈深发了条消息：**宿舍没水，其他人去澡堂搓澡了……我能来你家洗个澡吗？** 陈深这次回的很快：**来。**
第16章 宗迟出了校门就刷了一辆共享电动车骑去陈深家。他到的时候，发现陈深的家门口出处于敞开状态。他在玄关换了鞋，轻轻敲了敲门，陈深的声音接着从里面传来：“进。” 听到应答声宗迟往里走，一边同陈深说：“今天学校停水停电了一整天……”讲着讲着他的余光瞥见外面小露台有团黑影。宗迟站在原地，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往里走。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还有其他人？” 陈深把露台的推拉门打开，让宗迟过去：“是阿境。” 宗迟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出脑袋瞅了一眼，只见穆文境整个人缩在露台的地上，怀中抱了个瓶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眼前突然出现的宗迟，嘴里轻轻念着：“举、举头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陈深嘴角抽抽，唰地一声把门重新关上。 宗迟呆了呆：“他这是怎么了？” 陈深凑到宗迟眼前，抬起右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神神秘秘跟宗迟说：“他这里不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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