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部分上流人士在聚会、闲谈时偶尔聊起这里,称此处“鱼龙混杂”、“居民素质堪忧”、“再怎么发展也变不成龙潭”、“没钱没能力才会住那里”云云。 韩枞那时听到这些言论,只觉得无聊,并不认同。 并非品格有多高尚,只不过他曾经待过更糟糕的地方。 近几个月来,通过频繁进出此处,了解到居住此地的大部分人都很善良,且淳朴可爱。 若要韩枞做详细赘述,他会说:早晨八点之前,中午12点半至三点之间,晚间十一点半至次日清晨五点——这里都是十分安静的。而其他时间,他们在炙热而鲜明的活着。 现在,又多了最重要一项:苏骆住在这里。 临近五点半,楼下人声鼎沸,小牌馆里的嘈杂声忽大忽小地传进屋子里来,其中夹杂着小朋友打闹玩耍的声音,和水果店老板娘跟人打招呼的声音,以及摩托车与小轿车的鸣笛声。 韩枞稍稍分心地想了一下,待会儿晚一点的时候,下楼买点儿水果回来——今天他们买了很精致的果盘,但是忘记买水果了。 又思考了一下苏骆喜欢吃的脐橙、火龙果,哈密瓜,是不是当季水果,而后才把注意力移到姜晓正在讲的事情上。 姜晓说,她是逃出来的。 说实话,这一点,韩枞并不感到意外。 然后她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苏骆,其次才是嘉嘉。 “虽然你不喜欢女人,但是跟着你,不用担心会饿死,还不用工作,不必担心挨打,而且……”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苏骆,慢慢道,“无性生活也挺不错的。” 说罢,姜晓执着烟,笑得身体颤动。 虽然没化妆,但她皮相还是不错的—如果不冲苏骆抛媚眼的话,韩枞会对她评价更优。 韩枞在心中“啧”了一声,感到庆幸:幸好苏骆不喜欢女人!又忍不住腹诽:知道他喜欢男人,你还抛什么媚眼! 姜晓的脸很小,下巴微尖,肤色微微偏黄,像是长期缺乏光照、营养不良所致。 她说话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缅怀。 “你真的挺好的。你每个月给我转的那些钱,都给我……男人了。”笑了下,她解释,“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我男人’。不是假的。” 韩枞皱了皱眉:“你有把柄在他那里?” “没有啊,”姜晓说着,身体微微前倾,用指尖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说,“我喜欢他。” 所以心甘情愿给他卖身。 韩枞静默了一阵,看了一眼烟灰缸里的三根烟蒂,说:“还是少抽点吧。” 姜晓睨了韩枞一眼,笑得有几分妖冶:“你在关心我吗?” 韩枞:“……我不想让苏骆抽二手烟。” 顿了顿,补充:“嘉嘉也不能吸入二手烟。” 姜晓“哦”了一声,耸耸肩,说“好吧”、“马上就不抽了”,但还是在摁灭手中的之后,重新点了一支。 韩枞看了看苏骆,把话收了回去。 安静了一小段时间,姜晓跟苏骆道歉,说:“当初趁你不在家,带男人回来乱搞,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但没办法,谁让你不碰我,我总得要发泄啊对吧。” 说到这里,她噫了一声,凑近少许,朝韩枞抬了抬下巴,问苏骆:“你跟他在一起也硬不起来吗?”又自顾自道,“不可能吧……那完了,虽然你一看就是被/操的那个,但——” “说回你的事吧,”韩枞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姜晓,“嘉嘉随时会醒。” 苏骆红着耳朵点头。 韩枞喜欢看他害羞,但不想让他这副样子被自己以外的人看到。 不过还是觉得他太可爱,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 苏骆转过脸和他对视,眼神中带有少许撒娇意味,无声地表示希望,韩枞能够在这个时候“放过自己”。 韩枞笑了下,正想跟他说句话,安抚一下,姜晓的声音传过来:“你俩要当着我的面做吗?虽然有点恶心,但我还是想见下世面的。” 韩枞转过去看她,冷声道:“注意一下措辞吧。” 姜晓撇撇嘴:“我错了。” “继续。”韩枞说。 姜晓说“好吧”,捡起前面的话题:“那个男人,条件是真挺好的。”她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 隔着烟雾,姜晓眼尾上挑地看苏骆,语气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人家里条件特别好。亲戚不是当官的,就是做生意的,还有那种特别有学识的……其实如果不是有点变态的话,他也还是挺不错的。 “他很变态,非常、非常、非常的变态……”到这里,姜晓的情绪不再像刚刚那样平静了,眼神中带有惊恐,畏惧,也有少许不明显的死寂,仿佛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宿命,不打算反抗了。 韩枞没有出声,静静地听她说。 “他不但玩儿的很变态,还特么不带套!”哆嗦着骂了句脏话,姜晓垂下眼睛,吐了长长的一口烟,缓缓道:“我昨天刚做完手术。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带他回来乱搞,或者是没被你家里人发现,没被赶出去,我是不是就不用沦落到这么惨的地步了?” “不过也没有如果,”姜晓自嘲地笑了下,“我天生就是贱种,命里带的,去不掉。” 苏骆摇头,比划道:你别这么说自己。 姜晓看着他没说话,静了几秒,忽然凑过来挑了下苏骆下巴,低声说:“我对你男人很感兴趣……很对我口味,”她抬起眼皮看了眼韩枞,诚挚评价,“很帅,很年轻,而且……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你介不介意,我和他睡一晚?”姜晓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也硬不起来。” 韩枞刚想说话,苏骆便从茶几底下抽了张嘉嘉练字的白纸,准备写字。 他想起身找笔,韩枞连忙按住他肩膀,说“我去拿”,转身走到书柜旁边,从笔筒里拿了支笔,折回去递给他。 苏骆接过笔,仰脸冲他笑,然后转过头开始写字。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对不起。” “以后我会继续给你打钱。” “你离开那个人吧。他不值得你为他牺牲这么多。” “你不开心,我知道。你别再做那些事了。” 最后,苏骆写了个“我”字,忽然停了下来。 姜晓“嗯?”了一声,凑近:“‘你’?你怎么了?” “没事,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姜晓半开玩笑,“咱俩毕竟同床共枕了好几年。我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不会轻易跟你翻脸。” 韩枞想了一下苏骆和姜晓睡在一张床上的样子,感觉胸口有点憋闷。 但是下一瞬,苏骆在纸上写: “我很爱他。” “我不能把他让给你的。” “对不起。” 韩枞心脏狂跳,愣住半晌,正正经经地说了句:“谢谢。” 苏骆红着脸,在纸上写:“不客气。” 姜晓“啧”了一声,曲起手指,敲敲茶几玻璃:“当我死的吗两位?搞基晚上搞好吧。” 韩枞清了清嗓,说:“抱歉。” 姜晓没搭理他,问苏骆,“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了就去做饭吧,我饿了。” 韩枞:“……”还真把这儿当你自己家了。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呢?”苏骆这时候写。 “你都有人了,我再挤进来也不像话呀,”姜晓笑着,偏头看了看苏骆,说,“但是我得暂时借住在你家。住……一个星期吧,行么?” 苏骆愣了一下,马上回头看韩枞。 沉吟片刻,韩枞说:“我在市中心有一套两居室,环境还算不错,出行也很方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那里。” 韩枞刚讲完这些,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地碰了喷。 韩枞冲他做了个口型:没关系。 又在做饭的时候,忍不住给陪着嘉嘉写作业的苏骆发消息,说了两句肉麻的话,“谢谢你爱我。” “我也爱你。” ---- 姜晓:我不是恶毒女配!我是平平无奇的剧情小推手(划掉)。
第26章 陈欣落难 26. 晚间9点30分,韩枞驱车送姜晓到自己住的房子里。 从城西到他那里车程约莫40分钟,期间,姜晓坐在后排座位上,时不时抬眼,从车内后视镜里打量韩枞。 韩枞察觉到了,看她一眼:“怎么?” 姜晓笑了笑,轻声赞道:“你真的很帅啊。” 坦白讲,韩枞不是第一次听到此类夸奖,但姜晓这人虽说看上去,以及实际行为都不像“好女人”,但她这么夸人的时候,并不让韩枞感到不舒服。 “谢谢。”韩枞诚挚道,“你也很漂亮。”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静默片刻,姜晓说:“我以前觉得苏骆是变态,有点恶心他。” 韩枞微微蹙眉,说“他不是。” “啧。”姜晓不满,“知道你爱他,他也爱你——听我说完行么。” 韩枞目视前方,诚恳地向她道歉,但表示希望,不要再把此类形容词加诸在苏骆身上。 姜晓说“知道了知道了”,停顿了下,继续道,“但是后来吧,我发现他老看着我发呆。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她盯着车内后视镜里的韩枞,笑得粲然:“今天看到你我才恍然大悟——我特么原来是个替身啊!” 韩枞感到幸福的同时也感到酸楚,想到那些年里默默承受孤独的苏骆,心疼得难以遏制。 静默了一段时间,姜晓开口道:“有句话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 韩枞顿了顿,抬眼:“什么?” “你应该带苏骆去看看心理医生。”姜晓叹了口气,语速慢下来,“他……好像有点……”思考了一阵,她说,“我查过资料,好像是叫‘性别认知障碍’?苏骆有这种情况。” 韩枞点点头:“谢谢。” 事实上,韩枞也能够感觉到,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 姜晓大抵也是看出来他心中所想,换了个坐姿:“没有说这毛病——对不起,不好意思,更正——我没有说这个什么‘性别认知障碍’必须得治,我看网上也说,这不是病。” “生理现象,与心理认知不同罢了,”韩枞说,“谢谢,有心了。” 姜晓“啧”了一声,嫌弃道:“真受不了你们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 韩枞刚想说我也不是什么上流人士,听见姜晓说,“可是苏骆认为这是病。” “而且,他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姜晓补充。 韩枞愣了下,沉吟许久之后,跟她郑重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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