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个劲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在意简桉,怨恨简桉,忽视那份感情的话在一瞬间被击碎得七零八落。 他想,失去那人,他是痛苦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喜欢上简桉了,那人终于在他经年风雪的心里发了芽,占了一块地方,可惜还没来得及长成参天大树,就永远枯萎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你在简先生的房间里吗?我热水放好了,可以洗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立刻打断了季松亭的思绪,他深吸口气,调整好那些糟糕透顶的情绪,压低声音说: “陈妈你放掉吧,我不想洗了。” “可是少爷……” 话说到一半,陈妈却没有接着劝下去了,而是放轻了嗓音说:“那少爷你什么时候要洗了再跟我说一声啊。” “嗯。” 季松亭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那种从灵魂深处涌现的悲痛让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简桉的脸,那张温柔恬静的脸,却偏偏挂满了泪痕,眼睛里也写满了绝望和凄楚…… “对不起……连你死了,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骗我的……” 季松亭低声呢喃着,眼睛里的光芒变得黯淡无比,泪水似乎是在往心里流的,变成了刺痛的鲜血。 他颤颤巍巍地合起那本日记,早已麻木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地踉跄了一步,整个后背随即就倒在了后面的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周围的一切摆设都没有变化,就好像那个人还在一样。 季松亭缓缓阖上双眸,躺在这张床上,内心的所有情绪都被放空了。 有那么一秒错觉,他仿佛在床铺上闻到了简桉身上的气味,像冬天的暖阳,是和蔼可亲的,淡淡的,舒舒的。 随后慢慢扩散到整个房间,隐约还能感觉到简桉在这里住过的痕迹。 他的心也跟着缓缓安定,就这么摊开手臂静静躺着,睡了过去。 …… 医院。 梁祈年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雪白一片,他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护士急忙叫住他:“哎!这位病人,你手上还扎着针,别乱动!” 梁祈年这才想起自己出了车祸,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眼里满是焦灼: “护士小姐,请问跟我一块的那个伤者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 护士:“他在重症病房里观察,刚度过危险期,幸亏抢救的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没醒来。” 听到陆怀深还在昏迷的消息,梁祈年心一咯噔,忽地想起出车祸的前一秒对方还将他面前的安全气囊打开,却没来得及保护自己,被撞得头破血流。 他拔掉手上的针管,强忍着骨头被压断的剧痛,用尽全力撑起了沉重的身体爬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这一举动把护士吓了一跳,立马就放下手里的药瓶,追上去,喊道: “你刚醒!不能跑!” 为了避开后面的护士,梁祈年眼疾手快地拉开一扇病房门,躲了进去。 他转过身,却看见病床上静静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脸上带着呼吸器,一双眼睛闭得死紧,嘴唇没有血色,就像是被水泡了几十年,失去了颜色。 可那张脸却是熟悉无比的。 是……是陆怀深?! 梁祈年双眸难以置信地瞪大,放轻脚步走到了床边,看着那张平日里总是调侃他的脸,而此时已经死气沉沉。 他微微俯身,伸出白皙的手,触碰上男人的脸,说话都害怕地颤抖了: “陆……陆怀深?” 回应他的,只有机器的滴答声。 梁祈年收回手,闭了闭眼,似乎有些难以接受此刻的现状,骂了一句: “你真蠢。”
第107章 生活里都是那人的影子 第二天。 季松亭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眉心,看着头顶的吊灯和天花板愣了几秒,才从床上坐起来,而脑袋却疼得厉害。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居然在简桉的房间里睡了整整一夜。 自己从来都不习惯在别人的床上入睡,昨晚确实有些反常了。 他转头看着床柜上静静放置的日记,那些悲伤的内容就像一把匕首刺在心上,隔了一夜还是有种淡淡的忧伤。 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季松亭伸手将日记本扔回了柜子里,随后起身走到窗口,将紧闭的窗帘拉开,阳光瞬间透过缝隙照射在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多暖和。 桌上的旧日历被风吹得飘落了几张,在这空旷而寂静的屋内,发出“沙沙”的响声,被城市的喧嚣淹没。 上头用红笔划出来的数字在这时变得格外清晰,而那个名字却已经模糊不堪,似乎就快要从那黑白色的纸上消失。 房间里静悄悄的,显得冰冷又阴暗,似乎少了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变。 季松亭下意识看向后院的那片草坪,目光变得恍惚,仿佛在空地那里,看见了拿着画笔的青年,沐浴在阳光下。 幻觉里,简桉穿着白色衬衫,牛仔短裤,他的手轻柔而缓慢地描绘着,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季松亭就像一尊雕塑一样,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没有丝毫动静。 但眼里,却浮现出一抹连他也未曾察觉的笑意,忽然觉得眼前平平淡淡的一幕,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难怪之前简桉居然把林秋婉那幅还没完成的画作给填补上了,而自己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对方是骗子。 他们从前就见过的,只是自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紧接着,画面里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了,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直到完全消失,简桉的背影也随之不见了。 下一秒,阴云满天,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骤然响起,草坪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来熊熊大火,烧的全是画作。 而他自己,就站在离大火的不远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青年,眼里尽是冷漠和痛快。 季松亭心脏一跳,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回头再一次朝着那片草坪望过去时,草坪上哪还有半个人影?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刚才,那只是幻觉吗? 为什么他会感受到简桉的气息,又看到简桉的背影? 这种不知不觉中被那人影响的感觉,让他也控制不住变得方寸大乱。 季松亭收回视线,立马走向了门口,不想在房间里多待一秒。 浴室镜里,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双眼微微红肿,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向整洁的衣服也带着大大小小的褶皱。 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隐约可以见到他锁骨处那一片模糊的吻痕。 是沈初言,还是别人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估计是之前酒场上哪个喝醉的女客户留下来的吧…… 他没兴趣去回忆起是谁,眉眼间挂着几分厌恶的情绪,修长的指尖从锁骨处缓缓滑过,随后拿起电动剃须刀,挤上泡沫,将下颌那点微青的胡渣全部刮掉。 出神了一会,手上的剃须刀忽然不注意刮伤了皮肤,一道轻微的血痕立刻就在下颚线那里显现了出来。 季松亭看着那道红印子,皱了皱眉,随即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擦了脸。 洗完脸,他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仿若昨晚因为愧疚而痛哭的事不复存在。 把剃须刀放回架子上的时候,一张小型的便签忽而掉落到了地上。 他弯腰拾起,上面是两行娟秀的字迹:小心使用剃须刀,注意不要擦伤皮肤哦——最爱你的小桉。 这张便条的四角已经泛黄了,似乎贴在那里很久了,只是没有被注意到。 他平时极少刮胡子,自然也就没看见这东西,如果之前就看见,大概只有被自己扔进垃圾桶里的命运。 前两年的时候,刚好是季氏集团发展的关键期,他经常加班加点熬夜工作,简桉不敢打扰他,知道送了饭他也不会吃,每天就是在他能触碰到的地方贴了许多张便签提醒他吃饭喝水睡觉。 不仅家里的书房贴,连公司的办公桌上,也贴了一两张这样的提醒。 那时候他嫌烦,全部都给撕掉了,当着简桉的面,一张不剩地扔到了对方的房间里,并且还放了狠话,说再弄这些没必要的手段,就将他赶出季家。 从那之后,简桉就没再贴过一张便签了,但偶尔还是会来公司送热乎的饭,天气冷的时候,甚至还送上了衣服。 但那些饭菜,他从来就没吃过一口,不是被扔进垃圾桶,就是被杨瑞吃掉。 明明他一个季氏集团的总裁少爷,要什么有什么,压根就不缺这些东西,但那人还是傻傻的,乐此不疲地给。 季松亭拿着那张蓝色的便条,眼眶有隐约的红润,手指微微颤抖了下,随后捏成一团,想要扔进垃圾桶里,但最终还是没有扔掉,又贴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不知道。 …… 没有简桉在身边的第一周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吃饭、睡觉、上班,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似乎那人的离去,除了偶尔的不习惯,和愧疚以外,对他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反而变得平静起来,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难以泛起波澜。 可是这些不习惯,还是猝不及防地在他生活里出现,怎么都无法避免。 平静逐渐转为了想念和痛苦。 无论他做什么,都有简桉的影子,那人就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无处不在,即使不去想,也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像个工作狂魔一样,不知疲惫地赶着项目,每天的会议一个接一个地开着,那些底下的员工全都敢怒不敢言,连杨瑞都在暗地里骂他疯了。 季家,这个随时会想起简桉的地方,他产生了一种抵触和厌烦。 他渐渐不想回去了,累了就在公司睡觉,饿了就点外卖,连同简桉的房间和日记本,他都彻底锁起来了。 他在极力让自己淡忘,淡忘掉那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存在过,用没完没了的工作来克制那份感情,和莫名的落空感。 可有些东西偏偏越想摆脱,越想忘记,就越难做到,这种感觉让人窒息。 很快又过去了一个月,那种不习惯和眷恋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倒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像噩梦一样循环。 他开始时不时想起自己对待简桉的态度,会因为对方出现在跟前打心里感觉到心烦,经常出言不逊,说一些扎心的话,并没有把他当回事,总是怠慢他,最后彻底让那人失望了,终于选择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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