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胸腔里满是委屈,眼前似乎有雾气蒙上,看什么都像是蒙着纱布,朦胧一片。 为什么季松亭会不记得他? 这种失落和痛苦的感觉让他快要窒息了,六年满心欢喜的期待,日日夜夜的翘首以盼,都在此刻显得一文不值。 …… 地下室。 昏迷中的简桉眉头紧皱着,似乎陷入了梦魇中,身体轻微地抽搐着。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眼角眉梢都是痛苦的神色,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口中还在梦呓: “你怎么忘了……” 断断续续的梦境又一次拉回到了那天季松亭掉入大海里的场景。 海水突然“扑通”一声,浪花四溅,一个人影从上面的礁石摔落下来。 简桉蹲在岸边,刚洗完脚就被突如其来的海水溅了大半身。 他抹了抹脸,定睛一看,不远处的水上居然漂浮着一个人! 简桉抬头看了下礁石,两个人影迅速匆上面消失,而被扔下来的人却生死未卜,并且身体还在不停地往下沉。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跳入海里,双手滑动海水迅速朝前面靠近,很快便游到了那人旁边。 简桉伸手拉住落水者的手臂用力向上提,等到对方的脸颊露出水面时,他目光一瞥,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心头猛烈一震,脸色因为震惊而变得异常煞白。 怎么会是……季松亭?! 他顾不得多想,立刻用身上唯一的救生圈套在男人的胸口,另一只手抓住绳子紧紧捆绑在自己腰身,声音紧张道: “松亭坚持住……我带你上去。” 可对方像是陷入了昏迷中,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可怜,就跟一个死人差不多。 简桉不敢继续耽搁,一个劲地拉着他往岸边游去,好在这里水流平静,只要没有风浪,他就没有太大的压力。 就在快要到岸边时,简直怕什么来什么,身后的浪花忽而卷起一尺高,眼前的海水瞬间变得汹涌澎湃,让人措手不及。 “糟了!” 简桉一惊,慌忙转过头去,可是已经晚了,巨大的海浪离他们仅仅只有一米! 如果再慢一步,两人都会被浪花排散,然后被吸入漩涡里溺死。 情急之下,简桉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力量支撑着那人向上,随后用力一推,救生圈带着男人朝岸边漂浮而去,搁浅在沙滩上。 下一秒,来势汹汹的海浪猛地淹没了他,随着水流的冲击,他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只觉得浑身越来越沉…… “小桉!!” 匆匆赶来的沈云珩站在沙滩上大喊着,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不省人事的季松亭,而他的身上,还套着简桉的救生圈! 难道…… 不会的,简桉现在应该还在不远处,顶多是被冲到了海水下面。 沈云珩拿出手机先报了警,稳定好慌乱的心绪之后,他一刻也不敢多想,顺势拽过季松亭腰间的救生圈,随即纵身一跃跳入大海里,憋住气往下沉。 他好几次探出水面不断地换气呼吸,却依然没有在水下找到简桉的身影。 但沈云珩没有放弃,重新潜入水里,更深入地往下游,在警察和救援队到来之前,他势必一定要找到那人。 忽地,在一堆摇晃不停的海草里,他看见了被缠绕住双腿的简桉,整个人就像是在水中漂浮的一根稻草。 沈云珩脸上露出喜悦,他拼命游过去,徒手用力撕扯着那些东西,甚至能感受到海草刺破皮肤时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费了好大劲,掌心都被割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血液横流,才把简桉从那一堆难缠的海草里解救出来。 小桉,别怕,我们很快就能上去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随后给青年带上救生圈,目光坚定地朝上方游去。 沙滩上。 躲在礁石后面目睹了一切的沈初言忽而跑了出来,胆战心惊地朝着昏迷不醒的男人靠近,缓缓蹲下身体。 他略显紧张,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季松亭的肩膀,紧接着又看见了他手掌心里攥着的一条绿色四叶草手链。 在观察了四下无人之后,他把手链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刻意把自己全身弄湿,随后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来人啊!这里有人溺水了……!” 沈初言朝前面的人大喊,肩膀搭着男人的手臂,每走一步都显得摇摇欲坠,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真的从水里刚出来一样。 周围的人立马围了上来。 医院。 季松亭眼皮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他动了动手脚,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地躺在病床上。 “你醒啦!” 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青年声音。 季松亭下意识侧过头,看向旁边面带喜悦和笑容的人,虚弱道: “你是?” 沈初言直接坐到病床旁边,笑得眉眼弯弯,如同月牙一般漂亮,说: “季哥哥,我是沈初言,还记得我嘛?小时候我爸爸还带我去过你家呢!你出国留学这几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哦哦,想起来了,你是沈氏的小少爷吧?”季松亭揉了揉额头,被青年扶着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一眼病房: “我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搭下手臂,特意将戴着链子的手腕放在显眼的位置,忧伤道:“季哥哥你掉海里了,然后昏迷不醒,脸色很难看,吓到我了,我差点以为你……” 果然,季松亭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条四叶草链子,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几下,回忆着自己半昏半醒时看见的手链,问: “是你,救了我?” “嗯嗯,是的,刚好我会游泳,看见你从礁石上坠海了,就立马跳下去救你了,我当时很怕自己失误……” 季松亭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谢谢你,初言同学,没有你救我,我现在可能已经葬身大海了。” 沈初言有些害羞地低着头,意味深长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病房门口。 简桉穿着病号服,静静地站着,眼睛从半掩的门缝里看进去,看着里面谈笑风生的两人,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 “不进去跟他说清楚吗?” 沈云珩站在他身旁,眼里倒映着沈初言那张天使般的恶魔脸,剑眉轻蹙,其间笼罩着难以掩饰的不解之意。 对方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 “算了,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完全相信沈初言了,我说和不说,都没有意义了,就当我还了他当年救我的情。” 沈云珩:“但是也不应该让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抢了功劳,对你不公平。” “算了,我现在累了,我们走吧。” 简桉低下头,忽地看见空空荡荡的手腕,四处寻找起来,焦急道: “我的手链呢?是不是掉海里了?那个是教授送我的礼物,不能丢!”
第92章 他要为自己而活了 “简先生,醒醒,起来吃饭了。” 耳边迷迷糊糊传来李叔的声音,简桉感觉头痛欲裂,挣扎了好几次才艰难地睁开双眼,却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眼前模糊。 他动了动已经冻僵的手指,气若游丝地问道:“谁……是李叔吗……?” “是我,少爷怎么把你关这里了?” 李叔连忙把他搀扶起来靠着墙壁,拿过一杯温开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暖暖身子吧,你脸色看着太差了。” 简桉双手麻木地垂落在身旁,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就着对方缓缓抬起的水杯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里这才有些发痒。 “咳咳咳……!” 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李叔立刻放下水,小心翼翼地给他拍了拍后背,看着青年生不如死的样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面露心疼,说道: “晚上等少爷回来,我去帮你说说,让他放你离开地下室,又潮湿又黑暗,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只能给你带一床被子和台灯了。” 一听到“黑暗”的字眼,简桉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就像惊弓之鸟般,脸上充满了惶恐与惊惧。 他猛地睁开双眸,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从一排天窗上投射进来的阳光,恐惧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对自由也愈加渴望。 简桉忽然抬起锁着铁链的手抓住李叔,淡青色的眼白上布满血丝,情绪一瞬间变得异常激动,哭着恳求道: “李叔,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有幽闭恐惧症……不能待在地下室,我昨晚差点死了,你行行好,放我走!” 如果不是因为双腿长时间蜷缩着导致暂时动不了,他真的想跪下来了。 李叔也是露出左右为难的表情,而且看着简桉快要疯掉了的样子不像假的,他立即就相信了,安抚着青年的手臂说: “我去告诉少爷,让他放你出来。” 说完,他刚要站起身,简桉慌忙拽住了他,害怕地摇了摇头,哽咽道: “不要告诉他,没用的,就算他现在放我离开地下室,也不会放我离开季家,他会囚禁我一辈子,我不要……” 声音越说越低,他此刻已经临近绝望和崩溃,泪水在眼眶涌动,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苦涩道: “现在他不在这里,李叔,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真的受够了,三年的猜忌和折磨,太痛苦,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等死……” 听到这番话,李叔十分震惊,不敢置信地问:“简先生……你是说,你快死了?怎么会这样?少爷知道吗?” 看着简桉一日不如一日的面色,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更何况是亲眼目睹这孩子从一开始进入季家的满心欢喜,到如今的心灰意冷,可想而知有多绝望了。 简桉摇了下头,说:“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了……我现在只想逃离他,所以李叔,你帮帮我吧……” 李叔又叹着气,“我也想帮你,但私自放你出去,少爷不会放过我的。” 这话一出,一向不愿意拖累别人的简桉果然慢慢低下头,不再说话。 难道……他最后为数不多的生命真的要在地下室里度过吗? 李叔从未看见过简桉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身上全都是颓然的气息,一点希望都看不见了,如同死了一样。 他不忍心地撇过头,狠心道:“我先走了,记得吃饭,我会告诉少爷的。” 这次,青年却没有拉住他了。 李叔头也不回地出了地下室。 简桉头靠着墙壁,手脚被锁链束缚得不能走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阳光不能触碰,眼里浮现出颓然与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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