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换个地方。” 季松亭收回视线,一股起伏不定的烦躁感束缚着身心。 他此刻一秒都不想看见简桉,转头拉过青年的手往回走。 沈初言被牵着穿过向日葵,一脸天真地扭头看向身后,疑惑道:“我们不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嘛?” “没必要,阴魂不散。” 另一边毫不知情的简桉在沈云珩的鼓励下重新拿起了画笔,像学生时代那样,目光专注而热恋。 花海一片,能入眼的就那么一朵,他也只画这一朵,心里细数着花瓣,画笔描摹着轮廓的时候,已然深陷,周围仿若绿色一片,都是为他而在。 等他最后一笔勾勒完,沈云珩弯腰近距离欣赏着那幅油画,眉眼微微上挑,“不亏是小桉,一百万卖我如何?” 简桉莞尔一笑,将画从木板上取下,递给他,“不卖,送你。” “真的吗?” 对方小心翼翼接过画,目光炯炯透着极大的喜悦,随后把画上栩栩如生的向日葵同不远处的花海做对比。 他略一思忖,还是问道: “眼前的万千花海美不胜收,但为什么小桉只画一朵呢?” 简桉凝望着向日葵,轻声道: “相比于群体的感官美,我还是更喜欢个体的独特美,不用依附他人,也不必迎合他人,在自己的世界,努力盛放。”
第20章 你的心血很快就要化作烟灰了 闻言,沈云珩微微一怔,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有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潇洒不羁的少年画家。 他收起那幅视如珍宝的油画,身体下意识朝简桉靠近了一步,问道: “艺术大赛的主题有些广泛,小桉有灵感了吗?这个‘美’应该怎么去定义?” 简桉微抿着薄唇,垂眸思索了几秒,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暂时还没有灵感,不过每个人对美的定义都不同,所以想要绘制一幅能引起众人感官和情绪上的共鸣,有些难度。” 对方看向他,鼓励道:“距离大赛开始还有时间,我相信小桉可以的!” 简桉愣神了一瞬,这种很久没有被人信任的感觉有些微妙,暖流涌进了他的心中,心仿佛荡漾在春水里。 他微笑着朝男人点了点头,脑海里忽地想起什么,平淡的神情闪过慌张,说: “对了,我该回去了,出来太晚不好,云珩你快送我回家吧。” 难得单独出来一次,沈云珩还想着拉他在花海里多走会,但对方却在他开口前抢先一步上了车。 他是不是怕季松亭会不高兴? 但那人明明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又何必去在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感受? 沈云珩觉得简桉真的太傻了。 …… 天色渐暗,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黑色的车身几乎融入夜色里。 简桉过去的第一眼就看见了。 那是季松亭经常开的车,今天为什么没有放入车库里?是回来了吗? 简桉站在门外,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难以抑制的紧张,和朦胧的喜悦。 门也没有锁,显然那人在家。 他抱着纸箱,一只手轻轻转动门把,随后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昏暗的客厅中,没有一丝光明和人影,隐约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他在楼上吗…… 简桉感觉心脏忽而加速起来,摸黑打开了上楼的灯光。 卧室门没有关,从里面透出一缕淡黄色的微光,他突然停止脚步。 走之前自己明明关了房间的门,是谁打开的?有人在里面? 简桉紧紧环住纸箱,放轻脚步缓缓走到门前,在看到里面的人时,突然无措,嘴唇嗫嚅了几下才开口: “松亭,你怎么在我房间?” 听到声音,季松亭将手里的画作扔回原位,眼里立即笼罩上一层暗色,声音里隐隐蕴藏着汹涌的怒火: “你还有脸回来?” 对方不明所以地走进来,纸箱往地上一放,眼神带着几分躲闪,询问道: “怎么了嘛?” “跟谁出去了?沈云珩?” 季松亭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指尖轻轻叩着膝盖,轻蔑的眼神落在沉默不语的人身上,饶有兴致道: “哦,不说?那就是了。” 简桉不安地抠着手指,极力解释:“松亭,你听我说,我们只是路上刚好碰见,然后一起讨论了艺术大赛的事。” “艺术大赛?你也想参加?” 季松亭眸底掠过一抹讶色,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讽刺: “碰巧?是约好的吧?” “不是的……” 季松亭忽而站起身面对着他,双眸像是染了寒霜般,薄凉无情,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冷漠,一字一顿道: “我让你辞职,就是要你彻底远离美术,因为你不配,你简桉就是个丑陋的污点,怎么配玷污艺术?况且我妈已经死了,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继续这项行业的?” “松亭,你……”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那些刻薄的话就像晴空霹雳,简桉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有些颤抖,紧咬着唇拼命摇头。 他怔怔地盯着他那俊美却绝情的脸,心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知不觉隐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纷纷滑落下来。 那点好不容易拾回来的希望,只一瞬间就犹如泡沫般支离破碎。 男人却步步紧逼,单手拽住他的衣领,布满血丝的双眼好似鬼魅般猩红。 “我妈当年是怎么死的,以及你为什么害死她,你应该心知肚明吧?不就是她当初没有把唯一出国留学深造的机会送给你,你就对她怀恨在心!” 下一秒,季松亭用力推开他,冷沉道:“现在你别说出国深造了,就连一支画笔,一张白纸,你都别想碰到!” 这一推,简桉失去重心跌倒在地,后背不偏不倚撞上了书架,好几本沉重的书籍全然砸在了他头上。 他只感到头脑昏沉,双目毫无神采,凌乱的发梢让此刻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季松亭目光冷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给助理打去了电话: “带两个保镖过来别墅。” 杨瑞不明所以,但也只能照做。 没多久,助理带保镖上了楼。 他在看到一地狼藉和失魂落魄的简桉时,双目因震惊瞪的滚圆,结巴道: “季……季总,你这是在干嘛?” 老天爷啊,他家这毫无人性的总裁到底在发什么疯?! 季松亭揉了揉额间,说:“把房间里所有的画,全都扔到后院空地上。” 杨瑞挠着头,推了下旁边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哦哦哦,快,快去搬。” 听到这话,简桉猛然抬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张开瘦弱的双臂挡住身后那些意义深重的画像,气若游丝地哀求: “不可以……这些都是我从小到大最珍贵的东西,是我引以为傲的心血,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它们,不要……”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愣着干什么?搬走!” 窗口的男人一声令下,他们也不敢耽搁,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青年拉开。 简桉瘦骨嶙峋的身躯根本就拦不住这两个保镖,又转过身跪在男人面前,伤痕累累的手颤抖着抓住他的裤角,哽咽道: “松亭,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以后哪也不去了,也不会再碰绘画,你能不能不要扔掉它们,我只有这些了……” “错?简少爷你可真好笑。” 季松亭俯身,捏住他的下颌,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唇角,“可惜晚了,你的心血啊,很快就要化作烟灰了。”
第21章 那一文不值的梦想 这句不屑一顾的话太过狠绝,简桉失望地松开他,可胸口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一阵一阵抽痛着,像浪潮般汹涌。 那人口口声声说是他贪图名誉害死了林秋婉,可对方又怎么会知道,他当初仅仅只是因为舍不得季松亭,舍不得相隔数万里,才主动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可是,季松亭不信。 不爱你的人,连真相都是多余的。 “你不是很爱绘画吗?爱到拿我母亲的血做颜料,那我就亲手毁了你在乎的,连艺术大赛你想都别想。” 季松亭居高临下睨着他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漫不经心上挑的眼尾满是极端的偏执和疯狂,随后走向门口,吩咐道: “杨瑞,把他带走。” 杨瑞心里叫苦,又不敢得罪上司,只好唯唯诺诺地走到简桉旁边,伸手将人扶起来,压低了声音喋喋不休道: “简先生,我是被迫的,你千万不要记恨我,我也不想啊,谁让咱们命苦。” 脑子嗡嗡作响,简桉已经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讲话,双腿麻木到走不动路,只能被保镖架着胳膊往外带。 惨白的月光立即变成了无底的黑暗,天愈渐黑了。 别墅后院以往明晃晃的路灯此时也跟着月色暗淡了几分。 简桉被两个保镖紧紧按着手臂跪在地上,而不远处就高高堆积着他的画作。 这辈子唯一活着的念想。 北方的初冬只有零下5℃,寒风瑟瑟,刮得人骨头都疼,更别说他此刻仅仅只套着一件单薄的卫衣。 他被迫抬头看向前面,朦胧的眼眸酸涩的厉害,耳边阴恻恻响起一个男人若近若远的声音: “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你最爱的东西,你那一文不值的梦想。” 简桉全身哆嗦了下,剧烈颤抖的唇边渗出丝丝血迹,嗫嚅道: “你……你想干什么?” “你猜。” 季松亭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冷笑,慢条斯理地将酒精一点点淋在画像上。 直到那些数不胜数的画像浇满了酒精,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不剩。 简桉脑子再怎么迷糊也知道他此刻想做什么,双臂用力挣扎想要上前阻止,却无济于事,只剩下嗓音沙哑地喊着: “不要!别烧它们!犯错的是我,你恨的人也是我,你要烧的话就烧我!那些画是无辜的,季松亭,求你了……” 连他自己也数不清这些年里是第几次哀求过那个男人了,可得到的,依旧是变本加厉的折磨,和无休止的冷漠。 “无辜?你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罪的,包括你,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季松亭修长的指尖夹着烟雾袅袅的香烟,侧眸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随后将打火机靠近画纸,“咔嚓”燃起蓝色火苗。 一瞬间,淋过酒精的画以最快的速度熊熊燃烧起来,如一群贪狼饿狗的舌头,在风的煽动下,肆意舔舐着脆弱的图纸,眨眼就窜起半人高的火焰。 “你们放开我!放开……那些画真的不能烧掉!你们快点拿水扑灭火啊……”
131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