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又同蒋庭闲说了几句后,三人将老师带拉上了师母的车上,最后双方告别。 蒋庭闲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送走醉汉后颇感轻松,他一转头,发现唐澄翎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原因,故意装作不知情地问他∶“怎么了?” 唐澄翎只觉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他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老师称他夫人为室友这事挺罕见。” “他们住在一起,叫室友也没错。”蒋庭闲轻笑声,位于鸭舌帽阴影下的断眉微微上挑,摆明了他的故意与坏心思。 唐澄翎忽然想起在以前很小的时候被他哥哥以特别幼稚的方式捉弄,而他却心甘情愿地陪他哥哥玩时的心情一样。方式幼稚,但他默许,这显然不符合逻辑。而现在,他看着眼前摆脱丧气渐渐露出原有锋芒的人,他似乎又陷入了以前幼稚的怪圈。 月悬高空,晚风将街旁的树吹得枝叶摇晃,叶子碰撞出飒飒声。 唐澄翎出来得急,穿的衣服与白日里一致——夏季校服外套着春秋季校服,他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又掂了掂下巴处的衣领,风依然往空隙里钻。他不耐寒,在内陆的X省呆两年了却依然不适应入骨的寒意。两侧碎发抵不住冷风,耳朵被刮得发红生痛。 蒋庭闲见状,舔了舔上颚,猝不及防地摘下帽子压在唐澄翎头上,趁他未反应的间隙,抓住他稍冷的手。动作伪装得自然,失去帽子的遮掩,正经得略显严肃的面容暴露无遗,声音抖落些许紧张∶“风那么大,你那么瘦,小心别被吹走了。” 唐澄翎眼前忽然暗上不少,他摇了摇紧紧包裹住自己手的温暖,规律跳动的心脏有一瞬的失控待机。他盯着因为紧张不自觉加快步伐的高大背影,抬起未被牵住的手压住帽檐,轻声辩解∶“我不瘦的,我的体重属于正常健康范围内。” 蒋庭闲“啧”了声,恼羞成怒地回头瞪了眼不解风情的唐澄翎,惩罚性地用手指蹭了蹭他柔软的指侧。幸而正路过路灯,唐澄翎仰头看清了他耳尖上的血色,眨眼笑了。 “但是我冷。 “谢谢你的帽子。 “以及……” 蒋庭闲的背影将唐澄翎完完整整地包裹进去,唐澄翎在他身后,风被挡去大半。 “谢谢你特意走到前面为我挡风。”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
第39章 40.愧疚【撒谎原先只不过是想留在蒋庭闲身边,再后来是想蒋庭闲留在身边。】 蒋庭闲被唐澄翎一句又一句的直球搞得越发窘迫不自在,伸手将鸭舌帽又往下压了压。 “我看不见路了。”唐澄翎作势小幅度地摇了摇蒋庭闲的手。 蒋庭闲被唐澄翎这句不知是随口抱怨还是无意撒娇的话语惹得喉咙干痒,他轻咳了声∶“不是牵到你了吗?” 唐澄翎想继续看蒋庭闲害羞的表现,他仰着脖子,发现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肩膀后遗憾地垂下眼睫。 “你手脚怎么次次都那么凉,捂都捂不热,这还只是夏天,你冬天怎么过的?”蒋庭闲握紧唐澄翎的手,问出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我以前住在H省,那里四季温度都不低,冬天不像这里这么冷。我转到这之后住的阿姨家里冬天会开空调,室内温度还在忍受范围内。” 蒋庭闲哽住,他突然想起冬天是可以开空调的,不过由于他家装设的老式空调仅支持放冷气,以及他天生体旺,不畏严寒,遇上最严寒的冬天在火炉边坐都坐不住,一时未想到这事。 他从唐澄翎的只言片语中敏锐地感知到鲜为人知的过往,他故作漫不经心实则格外在意地问∶“那你见过海吗?” “见过,我家离海近。”唐澄翎犹豫了许,决定不告诉蒋庭闲他家有好几栋海景房。 “海好看吗?”没等唐澄翎回答,蒋庭闲自言自语地说∶“应该很好看吧,我还没见过海。” “我带你去看。”唐澄翎语气坚定,“H省是X省的邻省,高铁来去只不过三小时。” 蒋庭闲被唐澄翎说得心动了,“如果我进了三班,你就带我去吧,相当于奖励我。” 然而,蒋庭闲停顿了两三秒,身后的唐澄翎依然未回答,他侧过头看向被鸭舌帽遮住小半张脸的唐澄翎,从鼻尖哼出一声“嗯?” 唐澄翎张了张嘴,最终只落出个“好”字。 蒋庭闲没注意到唐澄翎的异常。他提高成绩的方案由唐澄翎专门研究过,但凡他英语能提高三十多分,根据排名他就可以进重点班了。尽管这目标对他这个英语渣渣来说有一定难度,但是他依然对此保持积极态度。 蒋庭闲无声地拉着唐澄翎走过一条人影稀少的街,在岔路口时突然开口∶“其实我英语不是一开始就差的。” 唐澄翎没想到蒋庭闲会说关于英语的事,实际上,他能感受到蒋庭闲对英语的排斥,若不是他设下的诱饵在勾引蒋庭闲,眼前人估计一辈子都不想碰英语。然而,蒋庭闲坦然跟他谈及关于英语的事令他更加惴惴不安、愧疚自责。 蒋庭闲知道唐澄翎在倾听,继续说下去。 经常被姚冬花当做骄傲的他调皮但聪明,科科优秀,属于是老师又爱又恨的学生,转折点是他那突然莫名其妙冒出头寻找存在感的父亲。 猫咪领回的第二年,在姚冬花硬性要求下,他的父亲不得不赶回被他嫌弃的母亲和儿子的家,一脸不屑地扫视两人,坐在丰盛的餐桌上高谈阔论,用蹩脚的英语塑造他的成功人士形象。姚冬花是个暴脾气,最看不得她儿子的这副德行,蒋庭闲坐在一旁看两人吵架看得不亦乐乎,伪装成家庭和睦的背后是午夜饭上吵架不止的两人。 然而,在他父亲走后的第二天,姚冬花突然问蒋庭闲∶“你这学期学了英语不?” “学了啊,不是告诉你我的英语成绩了?一百分!”蒋庭闲正坐在小凳子上摘午饭上要烧的菜叶。 “那你有没有学过伐可熬特?你晓得这什么意思不?”姚冬花切着菜,假装不在意地问。 蒋庭闲突然甩下手中的青菜,青菜砸到铁碗的边缘,响起尖锐刺耳的哐当声。 “你不是不待见他吗?为什么要问这个!”年幼的蒋庭闲感觉被背叛了,生气地起身。 姚冬花做贼心虚,没对蒋庭闲的举措发脾气,她放下刀,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低着头呢喃∶“那我不晓得意思咯,我下次怎么去骂他。” 蒋庭闲气极了,连手都没洗直接跑走。 “记得回来吃饭!” “他骂你是蠢猪,骂我是杂种,他让我滚出去,你晓得了不!”跑到半中途,蒋庭闲回头喊道。 他喊完跑得更快了,没再看冬花。 这些词的含义怎是他一个刚学英语的小学生懂的,都是他一个个记住发音去问他的英语老师。 为了得到答案,他如实告诉了他的老师,毫无意外地得到了他无比熟悉的同情怜悯。第二天路过办公室时他发现他那可怜的遭遇变成办公室里人尽可知的谈资,他的事迹被他最信任的老师当做笑料一样地告诉每个人,用最廉价的同情妄想等价交换,肆意宣扬八卦。他的自尊心受刺,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样被羞辱了。 于是蒋庭闲很难再对英语提起兴趣,他的英语越发糟糕,他视若不见,他骗姚冬花说他不是个学英语的料子。 没过几年,姚冬花被查出肿瘤晚期。一生强势的姚冬花身形佝偻地躺在病床上,用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刚上初三的蒋庭闲,一遍又一遍地要他考上大学,要他离开X省,要他不要跟他母亲接触,要他每年清明给她上坟,要他一切。 不喜欢被管束的蒋庭闲一一应许,他等姚冬花喘气的空隙问她∶“我老子嘞?” 在急促催命的喘鸣声中,他的话语像是被人刻意地忽视。 “我奶奶走后,我捡起了英语,但是我发现我已经很难再持续地学下去了。”他逃避英语,却又在某个思念冬花的时候捡起它。 他得上大学,他得考出去。 这些如同魔咒的要求像是一根根刺被他深深地埋在心上,他心甘情愿地盼着时不时传来的刺痛感。 唐澄翎安静地听完蒋庭闲的寥寥几语,左手手指颤了颤,在路过最后一个转弯时遽然拉住了蒋庭闲。 察觉到手上的拉扯感,蒋庭闲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后回过头∶“怎么了?” 他看见唐澄翎放开一路牵着的手,在他疑惑的瞬间又把他紧紧抱住。他错愕地低头,双手下意识地抬起,在半空中停滞片刻后僵硬地回抱唐澄翎。 密密麻麻如针扎的痛早就刻在心上,融近骨子里,可在此刻,在漫长又痛楚的夜里他得到了久违的喘息间隙。 在唐澄翎不甚温柔的拥抱里,蒋庭闲竟回想起在好早好早以前,姚冬花也会抱着酣睡的他,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听到有人嚼他舌根就扑棱着退化的翅膀飞起来啄人。 眼泪冲破了岁月砌成的大坝,让蒋庭闲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想不明白,他不是个脆弱的人,好歹熬过了人生中一劫又一劫,再如何也不该如此脆弱。然而一被唐澄翎紧紧抱住,那些劫难卷土重来,而他只想匍匐前进躲到唐澄翎怀里。 明明刚才还想在人面前装帅呢,面子这下算是全没了。 他把眼睛擦得猩红,话语还想伪装成无所谓。 “跟你说不是要你同情我,只是这事觉得你应该知道,就当作是多了解情况。” “我现在单纯就是学不进去,不是因为我那悲惨遭遇,好吧,可能是有点间接影响,但我现在不拿起单词本好好读了?英语……” 不知是哪家店铺关门,卷帘门下拉发出巨大的哗啦声,在空寂的街道中如雷鸣奏响,打断了蒋庭闲的话语。 声响回荡至无声后,蒋庭闲再难开口,缄默得像是石雕。两人在树下无声拥抱着,偶尔有车辆匆匆驶过,却无人注意到他们,或许有心人看见了也只当作是普普通通的小情侣。 唐澄翎靠在蒋庭闲温热的胸膛上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给蒋庭闲构建了看似稍加努力就可以达到的美好假象,却没有完整地告诉他仅仅依据排名是不足以分配到重点班,期末考试考好能进重点班只不过是老师们口中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倘若隐瞒部分真相也算撒谎,那他对蒋庭闲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每一个谎都会一遍遍加深他的痛苦。 撒谎原先只不过是想留在蒋庭闲身边,再后来是想蒋庭闲留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和原本的下一章合二为一了,因为下一章删了一个情节凑不到一千,也不好断,就连这章了。
第40章 41.偷亲【蒋庭闲∶一款只会偷亲老婆的屑】 蒋庭闲低头,下巴轻轻抵在唐澄翎头上,眼神深沉,在唐澄翎失神的片刻,轻柔地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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