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柏延下巴被湿滑的手指捏住,被迫微微上抬,他猝不及防地对上陆意洲眯起的双眼。 “又被我逮住了,”陆意洲道,“想什么这么入迷?” “……不知道。” “撒谎。” 手指抽离,柏延的唇下留了道水渍,他双手津在泡沫里,只好俯身上前用下颌蹭蹭陆意洲的脸颊,把挂在脸上的水珠全部抹掉。 “干嘛!干嘛!”陆意洲脸颊爆红,语无伦次道,“不许通过魅惑考官蒙混过关!请考生严肃纪律!” 柏延:“……” 傻——算了,傻狗。 他叹了口气,决定蒙混到底。 柏延冲掉手臂上的泡沫,两手搭在陆意洲左右的肩膀上,带出的水滴从指尖滑落,把陆意洲的后背淋得透湿。 像下了一场小雨。 柏延啄了啄他的唇角,然后停下不动了,他看着陆意洲原本闭紧的眼皮一颤,气急败坏地睁开眼主动发起攻势。 他被亲得脑袋后仰,嘴边挂着一缕浅淡的水液。 “柏延,你有心事。” 陆意洲的拇指用力刮了下他唇角:“不能告诉我吗?” 他不知道。 柏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仿佛摇摆的古董钟。 他刚张开嘴巴,陆意洲再次黏黏腻腻地吻了上来,含着他的唇舌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 “那就不说了。” 这周的训练迎来尾声时,陆意洲也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他们系的辅导员,内容大致是让他抽空回一趟燕大,补全休学手续。 上次他办得匆匆忙忙,漏了好几个重要步骤。 柏延周天没什么要做的事,索性和他一道去了趟学校。 辅导员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和图书馆是一个方向,距离有点远,步行得走十来分钟。 柏延开了辆共享电动车,他右腿一跨,十指握住两边把手:“上来。” 这次共骑一辆车,陆意洲不会像上次那样有任何意见了,他轻快地说了声“好嘞”,紧接着上半身靠住柏延后背。 “……” 途径操场,柏延把车速提到了最高码,迎面扑来的凉风将他们的发丝吹得凌乱飞扬,陆意洲在后面问为什么骑这么快,柏延笑而不语,暗想说还不是怕遇见熟人,毕竟他两先前那么不对付。 但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柏延在停车处锁好电动车,和陆意洲上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下楼梯的周东阳。 柏延死去的记忆复苏,默默给这个个子不高的金发小卷毛补足备注: 阳阳不吃苦。 他当初来找陆意洲,联络过的微信好友。 “柏延?” 周东阳第一眼没认出来他,到了第二眼,他吃惊地捂住嘴巴,指着柏延身边的陆意洲:“卧槽,牛逼啊!” “你真泡到陆意洲了!” 柏延:“……” 陆意洲:“?” “没,不是,你误会了,”柏延不打算选择这个时机公开,他三连否认道,“陆意洲回来补个手续,我们碰巧遇上而已。” 周东阳半信半疑,须臾,他视线集中在柏延脸上:“得了吧,你少来这套!嘴巴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谈?” “这样,我答应你绝对不说出去,”周东阳挤眉弄眼道,“你就承认了吧!” “真不是。” 柏延朝陆意洲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上去找辅导员办事。 “我实话告诉你吧,”陆意洲走后,柏延装出一副迫于无奈的样子,指了指嘴上的印子低声道,“这个啊……” 周东阳:“嗯嗯嗯!” “是上火导致的。” 柏延发誓道:“你说的,陆意洲英俊,却实在直男,强扭的瓜不甜,我和他真没什么。” 他这番真情实感的胡说八道可算是把周东阳唬住了,周东阳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原来是我误会了啊。没事姐妹,下一个更乖!” “嗯好。” 柏延点头附和,改了称呼:“姐妹。” 周东阳在学生会身担要职,比起八卦,他像是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完成,柏延笑着和他告别,气松了半口,只见陆意洲不知何时站在上几阶台阶上,垂眼凝视着他。 生气了? 柏延:“事情弄好了?” 陆意洲:“嗯。” 生气了。 “现在还早呢,”柏延看了眼时间,道,“要不要在附近逛逛?” “不要。” 陆意洲走下楼梯,单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回头道:“和我去一个地方吧,柏延。” “有点远,但我刚刚突发奇想,挺想跟你回那儿逛逛。” 出租车上,陆意洲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一路上只偶尔与司机交流一下路线。 柏延被他晾了半天,直到车停在某个学校的大门口,陆意洲付了车费,这才开启破冰的第一句开场白。 “你还记得这里吗?” 今天是周末,诺大的校园里没有一个人,门前的街道上洒满被风吹下来的落叶,颇有种萧索的意味。可校门附近那块雕着“平成外国语中学”几个灿金大字的墙面,又将这份孤寂冲淡了不少。 平外?这是……他们的母校。 “记得。” 柏延问道:“怎么突然带我来这?” “进去逛逛吧。” 陆意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平外周末闭校,没有老师没有学生,保安更不会把两个身份不明的校外人员放进校园。 柏延跟在他身后,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他们怎么进去? 陆意洲把他带到平外的围墙尽头,他轻车熟路地卸下几块松动的红砖,三两下蹬了上去。 一连串的动作好似排练过无数遍,柏延呆呆地仰头看着陆意洲,下一秒,墙头的“不良学生”对他伸出手,淡淡道: “上来。”
第39章 柏延下意识地把手伸了出去。 一股向上的力量几乎将他整个人“连根拔起”, 他狼狈地趴在墙头,远没有陆意洲来得云淡风轻。 红墙以内,两片铺着草皮的操场侵占了他的所有视线, 陆意洲像一只敏捷灵活的大型猫科动物,轻轻跳到了柔软的草坪上。 陆意洲站在墙下,朝他展开双臂。 柏延迟疑一秒,正正好地跳到了这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 操场的尽头伫立着几栋七八层高的建筑物,风格和校门口那金灿灿的题字格外一致, 主打一个恢弘豪华。 尽管柏延储存着大量有关这所学校的记忆, 但他依然感到非常陌生, 因为这不是他的人生,是原身“柏延”的。 东边的操场设置了足球围栏网,他被陆意洲带着往那边走,可能是他走得有点慢了, 前头那人放缓了脚步, 守株待兔地拉住他的左手。 “我们在这踢过球,”陆意洲低声道, “你当时输了, 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柏延没有犹豫,回应道:“十七八岁嘛,胜负欲最强的年龄段。” 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能认输, 在讨厌的人面前不能跌份。 他完全可以理解原主的心情, 就算是他,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悄悄怄半天气。 陆意洲没有说话,反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主席台被建在操场中央, 是每周举办升旗仪式的固定场所,柏延不过多看了一眼, 就听见一句凉飕飕的话语:“你通报批评的人里,我应该是出现次数最多的吧。” 高中时期,原主学习成绩不错,且连任了两年的校风纪委员一职。 柏延没有多想,道:“觉得我公报私仇啊?” 陆意洲语气中多了几分调笑:“主席台上的风景不错,我挺喜欢的。” 柏延嘴角一僵,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看着陆意洲的侧脸,很想多问一句“那主席台上的人呢,也喜欢吗”,可他到底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 不想问,也不敢问。 他害怕得到一个无法接受的答案。 滋生出不安感后的每一个晚上,他窝在陆意洲怀里,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凝视着爱人静谧的睡颜时,总在不受控制地想着那个不确定的可能。 陆意洲、柏庭、尹青青、张清驰…… 假如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收获的所有东西,爱情、亲情、友情,原本就不属于他呢? 刚穿来的那个柏延或许会洒脱地回答说,不属于就不属于,他习惯了孤独乏味的生活,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现在的他不行。 他做不到了。 他仿佛一颗漂泊了许久,终于在某块泥土里扎根的蒲公英的种子,吸收着此前从未感受过的养分和阳光,贪恋着充足的营养来源,然后卑劣地破土而出,伸展出新生的叶片。 你在逃避什么呢?柏延时常这样问自己。 青春年华里最具存在感的死敌,敬仰对象唯一的亲弟弟,哪怕是想看两相厌的关系,也有着深深的羁绊和牵扯。 你在逃避什么呢? 柏延手举白旗,缴械投降。 好吧,他承认是他不敢面对这个“陆意洲对他究竟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的问题。 柏延任由陆意洲牵着,避开校内保安的巡逻路线,横跨大半个操场走进其中一栋教学楼。 这栋楼年份有些久远了,顶上一层是天台,上了锁,倒数第二层的教室基本废弃闲置了,地面散落着数不清的一次性餐具、烟蒂和空笔管。 是平外的“三不管”地带。 之所以被称为“三不管”,是因为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管了也没用,每个星期换下来的报废摄像头就有两位数,就算那些父母在平成排得上名号的姑爷爷姑奶奶们砸得起,校方也修不起。 于是校长无声妥协,只要不违法乱纪,抽烟喝酒抄作业这种事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陆意洲推开一间名为“603”教室的门,柏延跟着走进去,心说还算干净。 凌乱的桌椅像水缸里的鱼,要么遗世独立,要么围成一团。上面没有灰尘,只有来这抄作业的学生水性笔透过薄薄的试卷,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划痕。 “我以前喜欢在这抽烟,”陆意洲拉上纱窗,既阻隔了蚊虫,也使空气在室内流通,“你说奇不奇怪,每次我都能被你抓到。” “可能这就是冤家路窄吧。” 柏延手指掠过桌面,指腹无意间触碰到的凹凸不平让他低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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