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回来,”男人凑上前,小声道,“不是得今晚办事吗?” “对诶,你们今晚上办事,”刘母一拍大腿,“用我们去帮帮忙不?” 男人看了看三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就……不麻烦了吧。” 楚孑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觉得他们干活不利索,去了也没什么用,所以就没邀请。 但楚孑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见他身边跟了两条小黑狗,于是主动搭讪道:“叔,您狗养的真好,乌黑油亮的!” 大叔立即白了楚孑一眼,“这不是我养的,是我供的!” “供的?”楚孑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为什么说是供的?” “不然呢?”大叔十分不解,“说是养的,不就和牲畜一样了么?” “倒……也是,”楚孑被大叔的逻辑打败了,“您这边的风俗也满独特的。” “这算啥,”大叔又看向刘父,“老刘,晚上别出门哈,跟着几个小子说,别忘了。” 刘父想了想:“知道了,都记得清楚着呢,忘不了。” “成,那没什么事,我先下地干活去了,还有两亩地的土豆没收好呢。” 刘母点点头:“得嘞,我们这也要下地干活了。” 一众人这才从树荫底下又走到田地里,继续干起活儿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再干就没那么生疏了,他们几乎能跟上刘父和刘母的速度了。 楚孑仍是觉得不甘心,走上前,趁刘母喝水的功夫,问道:“刚刚那位叔叔说的,晚上是什么活动啊?” “他家供的老狗死了,”刘母道,“不是得办个事吗?” 楚孑精神一振:“葬礼吗?” “对啊,”刘母点头,“我们这儿狗的葬礼都是晚上办。” “这我得去啊!” 楚孑兴奋不已。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宠物殡葬啊! 没想到一来就赶上了! “你想去也不成啊,”刘母道,“人家不请,咱去合适吗?” 楚孑低下了头 这倒也是。 楚孑这边正想着怎么办呢,忽然听到咔咔两声。 刘父面露不悦,抬脚踢了几下土豆收获机。 “怎么了?”楚孑忙问。 “又卡上了,这破机器,”刘父叹了口气,“看来今儿收不了了,得明天去镇上看看。” “这种小型的土豆收获机虽然轻便,但就有一个不好,就是特别容易卡土,”刘冰解释道,“我们村里也没什么人会修这玩意,每次都得去镇上看看。” “这样啊……”楚孑见刘父刘母都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想了想,上前道,“要不我看看?” “啊?”刘母顿了顿,“不麻烦了吧……” “没事,”楚孑说着已经走上前去了,“我来看看,如果搞不定,我就不动,指定不能给收获机弄坏了。” 刘母这才放心些许:“那好,你瞅瞅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楚孑已经在系统里查找了所有关于土豆收获机的资料。 不仅是如此,他还控制时间流速,在系统里把这些消息都看完了。 在众人眼里,他不过是端详了一会儿收获机,便拿定了主意。 幸亏之前有修火化炉的经验,他发现土豆收获机的原理和火化炉的行走台有相似之处,所以这次看得也比较快。 “刘冰,你能不能帮我去拿点扳手、锤子还有机油?”楚孑问道。 “啊?这你也会修?”刘冰惊讶不已,“真的可以吗?” 楚孑点点头:“应该能弄好。” 阿戒也帮忙说道:“是啊,这种活儿楚孑基本都能来点,之前我们殡仪馆的火化炉都是楚孑改装的。” 楚孑指向他们的土豆收获机下侧,解释道:“你们用的这款叫手扶拖挂式马铃薯收获机,我看你们这边买的好像都是A省东风工厂生产的,他们这款机器虽然便宜、性价比也高,但也有个缺点,就是传动轴的地方比较松,这才老是被土块卡住。” 听到楚孑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夫妇二人才放下了心,又问道:“那能修好不?这要是一般的机器我们也就自己能搞懂了,但这里面又是马达又是传送带的,我们就不是特别敢自己动手。” “当然可以,”楚孑笑笑,“只要把马达上的传动轴加固,再把前面传送带的部分卡死,以后应该都不会进土了。” 正说着,刘冰也把工具都拿过来了。 楚孑二话没说,就开始动起手来。 “来,王一弗,帮我撑着这里。” “阿戒,帮我递一下锤子。” “这里再用一点机油,应该就没问题了。” 十几分钟过去,楚孑费了不少功夫,弄得浑身大汗淋漓,终于修好了这个小小的收获机。 刘父这边本身还有点担忧,但再启动之后面色立即转喜,“这咋比之前的还好用!” 楚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传动更顺滑了,当然会比之前好用一些。” “真厉害啊,小伙子。”刘父喜上眉梢,“这下再也不用去镇上找那人修了!” “对,我还想跟您说,以后尽量也别找那个人修了,”楚孑想了想,说道,“他干活不太老实,不然一次就修好了,不用让你们一次次去。” “我就觉得那小子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刘母又道,“老刘,以后咱再也不去他家了!” “好!” 刘冰看到父亲一直弯着的腰也挺直了不少,打心底里开心,对楚孑竖起大拇哥:“楚哥,崇拜!你是怎么做到的,不止学习拔尖,这种活儿也都能上手?” 楚孑笑笑,谦虚道:“学习就是为了动手实践嘛。” “厉害!”刘冰揽过楚孑的肩膀,“今晚我亲自下厨给你炸小黄鱼,算是报答你!” 刘母应和道:“我给你做泡菜炒腊肉!你得多吃几碗,可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 “我再给你添一个醋蒸鸡!” 这边,刘母和刘冰还没报完菜名,只见刚刚在一旁田地里收土豆的大姨围了过来。 “小伙子啊,你能不能帮我家也修一下这收获机啊?我家的也是在你说的那个厂买的!我给你十斤鸡蛋!” 楚孑微微愣了片刻,随即点头:“没问题啊!” 于是,他又带上了王一弗这个力气大的,去帮隔壁大姨也修马铃薯收获机了。 结果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各家各户都带着自己的收获机到了楚孑跟前。 “孩子,帮我也修修,我给你两斤熏鱼!” “我给你五斤腊肉,帮我这也看看!” “我送你个小狗崽子,你可帮我们家也弄弄好吧,可是烦死了个人了!” 一下午,楚孑他们也没再跟着刘父刘母找土豆了,光顾着修理各家各户出问题的土豆收获机了。 起初还不大信赖几人的村民把三人围得团团转,无一例外都夸着,就差选三人当东发村的名誉村民了。 忙完一通,夕阳都快落山了。 阿戒瘫坐在地,哀嚎道:“这怎么比在殡仪馆上班还累啊……” 就连体力很好的王一弗也是光着个膀子靠在大树底下:“真不行了,我是来加训来了……” 楚孑虽然也累,但更愁的是一旁堆着的小山一样的农副产品:“这可怎么搬回刘冰家啊……” 正当几个人鼓起勇气,决定搬货收摊的时候,之前那位要给小狗办葬礼的阿叔却过来了,不好意思问道:“孩子们,你们还能给我家看看收获机不?我给你们带了两缸泡菜。” 听到还有两缸,刚刚站起身的王一弗和阿戒懵了,求助似的看向楚孑:“不要……” “行,”楚孑却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您一会办事,能不能邀请我们去看看?” “你想看这个?”男人愣了愣神,“行啊,当然行,咱不都是自己人嘛……” …… 最终还是刘父刘母开着拖拉机,把各种农副产品搬回了家。 而楚孑他们几人吃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晚餐之后,便去到了那位阿叔的家。 一进大院门,就发现气氛确实不同。 四周都摆着棒骨、肉排之类的大东西,而大门远端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祭台。 虽然整个摆放,看上去和人类的葬礼相似,但一众人却并不悲伤。 楚孑他们进门受到了大叔的热烈欢迎,然后被安排在了贵宾的位置。 很快,这场小小的仪式开始了。 楚孑见到一个和他们年岁差不多的男青年上前,对着放狗的棺材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干爹,谢谢您……” “怎么还认狗做干爹呢?”王一弗有些不解,小声问道,“阿冰,你们这边都这样吗?” 刘冰摇摇头:“只有特传统的老一辈才让认狗做干爹干妈了,我家没有。” “为什么有这个传统呢?”楚孑刨根问底问道。 “我也不知道,”刘冰想了想,“总之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做的,我们就也这样了。” 之后,主人将祭品一一摆上台,各取了两块,放到了小狗所在的棺材里。 楚孑注意到,摆放着的祭品却是“苹果、贝壳、蔬菜、玉米和银鱼”,略微感到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这些祭品看上去也不是给狗吃的啊。” 刘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这边给狗办事都要放红、白、绿、金、银五个颜色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倒是次要的。” “那另一边放着的木尺子是什么意思,怎么也放到狗的棺材里去了?”王一弗又问。 刘冰也只能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了。” “好吧。”楚孑把这些古怪都记了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在问过主人允许之后拍了一些照片。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原生态的华国人给动物举办的葬礼,可能也是在学术界第一个记载这些风俗习惯的人。 所以特别珍贵。 他也把这些古怪的风俗发给了猫教授,但猫教授也回答说不知道这些风俗的由来,说自己会想办法查证查证。 葬礼之后的环节就和人类大差不差了,狗狗带着棺材下葬,所有宾客拿着染成五种颜色的棉花,投入到了墓穴之中。 再之后就是填土等等事宜了,楚孑他们就没再跟着,而是和主人家一起喝上了酒席。 毕竟是给狗办葬礼,一众人虽然情绪都不算太高涨,但也没有太过悲伤。 而在乡土之中,似乎有这样的习惯——不管是红事白事,只要是能让人凑到一起的事,似乎总会变成一顿大型的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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