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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全食 作者：荒诞诗鸟 简介： 第一次春梦，对象是竹马 发表于5个月前 修改于23小时前 生命何时开始？确信不疑偶遇你时。 八岁那年翠鸟振翼的翙翙声，十八岁仍然响彻俞朔的生命。 裴旸X俞朔 青梅竹马幼驯染 细水长流流水账 预警：慢热！比较素！
第1章 | Episode 1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鸟啭。】 俞朔走出酒吧时已是黎明，街道在墨灰的雨里酣睡。他没带伞，直接步入了雨幕之中。 驻唱几个小时，喉咙成了梅干，经过自动贩售机时，他买了一瓶柠檬水解渴。 住的地方距离酒吧不算远，公交三站，徒步需要二十来分钟。俞朔并不讨厌这二十分钟的行走。在这个末班车和早班车都不会到站的时段，他的心变得很静，分不清自己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 他租的房子在城中村，一个独居老头自建房的阁楼。房间老旧得给人一种凭吊之意，租金非常便宜。 俞朔凌晨回去睡觉，老人总是找机会抱怨他踩在木楼梯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影响了自己的睡眠。但也只是抱怨，既不要求他改，也不叫他搬走。 俞朔冲了个澡，湿着头发坐在窗台边。 防盗网切割了窗外水泥色的风景，和上方鱼肚白的天空。房间里都是木制的老式家具，一条晾衣的长绳牵过去，上面用塑料夹子夹满了俞朔的画。 他点燃一支香烟，不抽，只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烟的牌子叫Zero Hour，薄荷味。 缥缈的雾气包围他，俞朔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 他爬上床睡觉时脑袋还有点潮，喝了水，喉咙却更加干渴，身体忽冷忽热，脑袋也越来越沉。 他发烧了。 俞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恍然觉得自己身处一枚狭小的卵中。 混沌与高热包裹着他，如浸泡母体的羊水。生命的形态在这里尚未得到清晰的诠释，一切问题都尚未诞生。 雨停了，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鸟啭。 鸟…… 说起来，那只鸟还好吗？ 那只翙翙扑腾着靛蓝羽翼，撞进楼梯间的鸟。 - 八岁的俞朔身穿的确良花布裙，裙摆轻飘飘地浮在大腿边，樟脑丸的气味让他很不舒服。 这是苏瑶小时候的旧衣服。苏瑶解释，搬家公司将装着他衣服的箱子弄丢了，先凑合几天就带他去百货商场买衣服。 但俞朔知道，她本来是打算把他扔在动车站附近的。他还知道，苏瑶躲在一根柱子后看了他很久。 最后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把他带回沧海市，住进了素未谋面的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老房子。 正值暑假，俞朔一连被关在新家数天，闷得不行，从窗户望见午后的小区寂静无人，就偷偷下楼溜达。 他走出单元楼几步，便在一棵栾树底下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鸟，羽毛翠蓝，羽翼之下渗透出血迹。他将它捧起来，小鸟的爪子弹了弹，绵软的胸膛里还有心跳。 他捡了小鸟，心急如焚地飞奔上楼，却在门口顿住了。苏瑶一定会叫他把它扔掉的，他在想该如何哀求她，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鸟类医院？ 酷暑的阳光晒着他脖子后的一小片皮肤，有些灼痛。就当他不知所措之际，楼上传来脚步声。一个男孩风似地刮了下来，又立定在几级台阶之上，看着他。 “你是新搬来的？”碎玉般的声音。 俞朔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同龄人，他站在墙漆剥蚀的楼道里，阳光都成了金丝金线的滚毯，又像一条闪耀的黄金河流，从他脚底发源，脉脉流向俞朔。 “是翠鸟啊，受伤了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俯视着他手中的小鸟。 “你有办法救它吗？”俞朔焦急地将小鸟捧高了。 “跟我来。” 男孩带着俞朔上楼，他家就在俞朔家正上方，格局一模一样，但显然经过一次新修，窗明几净，厅堂轩朗。 他用碘伏和红霉素软膏给翠鸟处理了伤口，把它安置在书房一盆吊兰旁的空鸟笼里，放了点鸟食和水。小鸟团着身子，蜷缩在角落休息。 “我养的虎皮鹦鹉上个月越狱了，正好给它腾位置。”男孩子洗了手，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俞朔。” 俞朔头发久未修剪，发梢柔软地垂在脖颈处，皎白的脸只有巴掌大，四肢瘦伶伶，穿着花裙，俨然是个小姑娘模样。 “我叫裴旸。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裴旸只比俞朔大一岁，言谈举止却像个小大人，有着一是一，二是二的笃定感，仿佛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写在一张平摊的白纸上。认识没几天，俞朔已经对他充满崇拜。 裴旸的房间里有一扇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书架，放着成列的百科全书，许多模型和乐高。 但最让俞朔吃惊的，还是他衣柜连通的储物间。 狭小的储物间。打开紫外线展示灯，黑暗中数块矿石透出盈盈光彩，蓝紫，萤绿，火红，好似海底洞穴中的奇珍异宝。打开室内灯，展示架上的矿标又隐匿了奇色，每一颗矿石都放置在透明展示盒里，玻璃底座下压着卡片，标有硬度和化学元素。 裴旸如数家珍地向他介绍：“这是方柱石，这是钙铝榴石，这是萤石共生水晶……” 俞朔被其中一块透着金斑的蓝石头吸引了视线。白炽灯下，它恢复了浓郁的群青色，不规则的表面缀有少许暗金物质，仿佛是从某个神话里捡拾而来的。 裴旸告诉他，那是青金石，表层点缀的金斑是黄铁矿，他爸爸出差时从一个巴基斯坦商人那里买下来，作为某年的圣诞节礼物送给了裴旸。 俞朔天天上楼找裴旸玩，顺便看看养伤的翠鸟。 他头发长了，想去剪短，苏瑶总是推说没空，买衣服也没空。 大热天的，他只好找了根皮筋，把头发胡乱扎起来，一天穿裙子，一天穿短袖短裤。 几天过去，裙子换了好几条，短袖短裤老是同一套。裴旸也没问原因，他觉得询问一个小女生穿什么衣服多少有点不礼貌。 某个下午，他们在客厅一起组装故宫角楼的榫卯模型，忽闻楼下有小孩喊裴旸的名字，叫他出去玩，呼声此起彼伏，像个移动的小型花果山。 裴旸走到阳台朝下看了眼，对俞朔说：“天天在家待着也很无聊，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俞朔因为长相柔美，性格内向，在之前的学校老受欺负，还有人扒他裤子，说要检查他的性别。 他讨厌男生的小团体，但耐不住寂寞，想黏着裴旸，刚巧这天穿的是短袖短裤，便跟去了。 楼下等着六个男生，看到裴旸身后跟来一个小孩，扎着小揪揪，又生得目若点漆，唇红齿白，都以为是女生。 “裴旸，她是谁？”有人问。 “刚搬到我楼下的，她叫俞朔。”裴旸说。 男生们好奇地打量俞朔，也有试图搭话的。但俞朔只是亦步亦趋地紧贴着裴旸，不说话也不搭理其他人，让他们很是失望。 八九岁，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浑身精力没处发泄。裴旸看着稳重，实际比谁都胆大，他聪明，手脚又利索，闯祸不留痕迹，这天想带俞朔玩点有趣的，便率领一众人等翻墙进学校，玩鬼抓人。 俞朔自然不会翻墙，被裴旸拽着上去，又在草地上接他下来，才勉强抵达。 鬼抓人，游戏规则是用黑白配选出“鬼”，被抓到的则当“伥鬼”，这样既能抓人又能躲，比普通的捉迷藏要刺激一些。 他们把一栋教学楼当游戏场地，第一轮，一个小平头当了鬼，他很机灵，迅速找到人，壮大了“鬼”的队伍。俞朔步子轻，人又瘦小，好几次躲在阴影和缝隙里险险与他们擦身而过。 当他小心地溜过走廊时，旁边的储物柜里伸出一只手，飞快地将他拽了进去。 裴旸在他叫出声之前捂住了他的嘴，轻轻掩上门：“是我。” 很快外面就有脚步声经过，俞朔的心脏怦怦直跳，缓缓呼出一口气。 储物柜里黑黢黢，只有从柜门上半段的百叶间隙透进来一线光。他们身后抵着拖把笤帚等工具，原来是个存放公共清洁用具的柜子。 他们屏息等了须臾，出于尊重，裴旸尽量避开和俞朔肢体接触，没想到俞朔突然主动抱住了他。 “喂，”他有些吃惊，接着注意到俞朔身上哆哆嗦嗦的，连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他忙打开柜门，“你没事吧？” 离开幽暗闭塞的空间，俞朔蹲下去缓了缓，才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没事,我……” 他还没说完，走廊那边已经有人大声喊道：“发现裴旸！发现俞朔！最后两个人也逮着了！” 一群人奔跑过来，把他们围在中间。裴旸笑着举手投降：“认输认输。”
第2章 | Episode 2 【小美人坯子。】 绘有葡萄藤的瓷盘自手中滑落，俞朔慌忙去捞，却还是让它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苏瑶闻声走来：“俞朔，你几岁了？为什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苏瑶失望地看着他，语气还是轻轻柔柔的。她最讨厌急赤白脸的虎妈形象，因而从不打骂孩子，而是有她自己的一套教育方式，或者说，惩罚手段。 “回房间去。” 俞朔低着头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刚一进去，门就被从外部上了锁。至于什么时候重新打开，全凭苏瑶的心情。 只是被关在房间里，对于俞朔来说已经算仁慈了。 从小，只要他犯了错，就会被苏瑶关进衣柜里，用衣架卡住把手。长则两三个小时，短则十几分钟，面壁思过。 今年正月，俞朔面对满桌年菜，问道：“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苏瑶一声不吭，猛地站起来，夺过他的碗，将里面的饭菜扣进了垃圾桶。 她大概有心要给俞朔一个深刻的教训，将他关了整整一天一夜。俞朔的声音都哭哑了，被抱出来时高烧不退，恶化成肺炎，好险才捡回一条命。 从那之后他对柜子类似的幽闭空间产生了巨大恐惧，睡觉也要留一盏小夜灯。 幸而苏瑶不再将他锁进柜子里，转而让他在房间禁足，一天只给一顿饭。 房间很好，孤独和饥饿对俞朔来说不算什么，反正他没有朋友，没有出门的必要。难熬的时候他就画画，画画可以使他忘记时间，也忘记自己的存在。 他从傍晚被关到第二天下午，中途外面似乎有门铃声响，苏瑶不在家，没一会儿便又归于安静。 俞朔侧躺在床上，面向墙壁，什么也没想。他很擅长如此，甚至得出了一个他认为颇富哲理的结论：要对抗外部的空白，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内部也变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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