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一线希望 再次使我如坠深渊) 台下的口哨声一片连一片,晏擎霄卖力的摇晃着,将每个舞步用最满意的力道落在最满意的位置上。 可惜再燥热的躯体动作也勾引不来无动于衷的人。 当李梓寒的那双眼睛漠然地看来时,晏擎霄脚底一踩空,稳住身形后他突然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眼神对上那刻,晏擎霄脑子一片空白,他清晰的看到,李梓寒眼底嫌恶的情绪。 这情绪转变打得他措手不及,后面编排过上百次的舞步,忘得干干净净,他的四肢突然笨拙起来,手臂僵硬,连下一步该伸腿还是踮脚都不知道了。 可音乐还在继续播放着—— And I‘m hearing what you say but I just can’t make a sound (听懂了你的言意我却只能绝望沉默) You tell me that you need me then you go and cut me down (你跟我说你需要我 而现在我却伤心于你的离去) But wait (只能空虚等待) 没人出来拉他回到黑暗里,晏擎霄一动不动站在炫目的舞台上,隔着扫兴的人声,视线模糊地看着将耳机线收到裤兜里的李梓寒。 You tell me that you‘re sorry didn’t think I‘d turn around (你的歉意是那么苍白无力 我却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去 对你说) And say that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你说的对不起已是太迟 真的太迟) 李梓寒低头整理耳机线露出的那寸脖颈,线条非常好看,皮肤在灯光下映射出一种脆弱感。晏擎霄几乎一对上这眼,肌肉记忆就自动为他回味了抚摸在上面的触感。 I said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我说过现在已是太迟 真的太迟) Too late oh oh (真的太迟) 那记忆是比阿俨出现更早的曾经。 晏擎霄充满恶意的回味着。 冰凉又丝滑。 非常具有情色意味。 是男人性欲的催化剂。 即使他是个男人,即使我永远不为男人心动,也是不太舍得把这个男人随意交付给谁狼吞虎咽。 那边李梓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转身出了清色麝香的门,晏擎霄贪婪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 我的小寒那么干净,他曾经连自慰也要我教才会。他只是所遇非良人,才把自己弄脏了而已。没关系,我再给他找过一个就好了。 注:①《小王子》——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 ②《Apologize》——Timbaland、OneRepublic 2021-02-11 22:01:27
第四章 回到宿舍后,晏擎霄草草入睡,梦里又出现了李梓寒。 2008年夏天出柜以前,晏擎霄一直都觉得李梓寒不通人事,和李梓寒谈情爱就像是吃了碗馊饭,味蕾失灵。因为晏擎霄看过李梓寒怎么处理一抽屉的情书。 李梓寒自小就是十里街坊最漂亮的小孩儿,到初一时那含苞待放的颜值彻底按耐不住,追求者从北区校门口排到南后门都放不下。但可能当年的文化还落后着,那时的追求者都为女性同胞。 每周五下课后,李梓寒就用脚绊住要走的晏擎霄,眼尾一扫,指示性明显。 晏擎霄迫于想抄他作业,只能无可奈何帮忙翻空他抽屉,抱着积累了一周的情书去垃圾焚烧场。李梓寒跟在晏擎霄后头,手里翻着虹猫蓝兔七侠传连环画,晏擎霄还得三步一回头提醒他注意脚下,拉他过马路。 烟熏着少女心事,粉色香味的信纸在火焰下化灰,没心没肺的李梓寒还大言不惭地问道:“这马三娘是不是有问题?我怀疑哑女才是紫云剑主。” 晏擎霄哑口无言。 的确,对李梓寒这样千捧万捧长大的孩子来说,三百四十六封情书比不上一集漫画让他感兴趣。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他突然就发作了,捏着嗓子故意给李梓寒剧透:“对啊,马三娘是黑心虎的人,哑女才是七剑传人。而且啊,哑女,也就是沙丽,她右手被马三娘废了,拿不了剑。” 起初李梓寒听他剧透还没觉得不对劲,后面听着才琢磨到意思,两颊气得鼓起来一大包,呼着浊气踹了晏擎霄一脚。 动作发生的太快,晏擎霄没防备,当即就滚进了垃圾圈。 …… …… 时间似乎暂停了两秒。 李梓寒也没想到这一脚这么用力,傻站在原地,看晏擎霄躺在垃圾堆上一动不动,心里其实慌了,很慌,想了亿万种可能,最后却装出咬牙切齿的口气说:“你就呆在这生根吧!我走了!” 是这样说,说完却没走。 李梓寒多在原地顿一秒,脸色就越白一分。 因为在他话落之后,晏擎霄从垃圾堆里爬起来,一脸不善地摄住他的脚步,眼睛里怒气沉沉。 李梓寒是真被他脸色吓到了,以为他撞到哪了才那么生气,便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蹲下,一脸任人处置的模样,嘴里还担忧地问着:“有没有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话未落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李梓寒的脑袋猝不及防被晏擎霄按在胸口,少年的胸口还很薄削,鼻尖充斥难闻的臭味,那是汗味与垃圾腐味夹杂混合的味道,李梓寒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而接下来更难以设想的发展却是,晏擎霄个活王八,竟还胆敢不顾李梓寒一脸菜色,抱着他滚了两圈。 李梓寒整个人都傻住了,由着他报复,愣是没反抗。 这事在中二的少年时代当然没完,晏擎霄狗胆子把人欺负的太狠,李梓寒在男孩子汗臭味里的怀里缩成了只受惊的兔子。 晏擎霄放开李梓寒,看到他脏兮兮的脸颊上挂的泪珠立马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没吃下闷亏,非把人整哭了。 从垃圾堆起来后,李梓寒无视欲言又止的晏擎霄,冷着张脸走了。 这次情节过于严重,由此引发的冷战,后来占据了他们八分之一的初中生活。 李梓寒再不去垃圾焚烧场,处理情书的方式变得简单粗暴。 每天的值日生最受累的区域就是李梓寒的桌子底下,那一片片绞碎的纸丁在地面上似雪铺了厚厚一层。 事情严重到被值日生举报到生活委员那里,生活委员来找李梓寒的时候,李梓寒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将生活委员迷成了下一份来信人。 传说中学里总有条铁的定律:太受女孩子欢迎的人,会遭到不明势力的打击报复。 彼时李梓寒就遭了罪。 事件稀松平常,高年级的大哥大在追嫂子,奈何嫂子看上了李梓寒这朵无情的花。 大哥大来低年级挑事那天,走廊上,来回的人群里,很吵,李梓寒干净的嗓音却意外的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 “你说她的心意啊,这又不是我的心意,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糟蹋就糟蹋了吧,你倒是可以劝诫她一下,不要来烦我,我的时间很宝贵,不会浪费给不必要的人。” 宣言过于狂妄找打。 李梓寒不可避免的挨了顿打。 即使从天而降的晏擎霄替他挡了不少拳脚,李梓寒脸上还是挂了彩。只是李梓寒对晏擎霄冷若冰霜的态度为此消减不少。 晏擎霄才不管他什么狗屁态度,攥着他手把他拉上天台,按在单面玻璃上抹药。 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晏擎霄才看清他那张痕迹斑斑的脸,伤得并不轻,上药时故意疼地他嘶嘶叫,然后听着又烦,就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欠的啊?!在那种时候说句人话很难?” 刚刚娇娇气气喊轻点的人,竟然还没所谓的笑了笑:“你知道……” 这个开头,晏擎霄就想再揍他一顿。 “我知道你心里就这么想的!”晏擎霄打掉他往脸上捂的手,气得七窍生烟:“但你就不能这么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残酷的真实才能让人认清真相,她们消耗在我身上的心思才能少点,她们才能好好学习,我才能少点扔垃圾的烦恼。” “你……!”晏擎霄被堵得没话说,还莫名觉得他的歪理很对。只是心里还有口郁气没散,便不客气地把棉签往李梓寒伤口处按,又听他疼的嘶嘶叫,后怕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没来,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你会被打残的!” 李梓寒眼里流光四溢,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认真:“那又怎样,就当是把校园小说悲剧结尾了。” 晏擎霄心惊肉跳,被他似真还假的回答弄得彻底闭了嘴。 可是李梓寒后面那小声的一句话,晏擎霄听到了,心头酸胀得不像话。 他突然想抱抱他。 李梓寒原话:“你知道揍我的那个人在我耳边说了多恶毒的诅咒吗?他说,我这种人就该一辈子都活在爱而不得的痛苦里。” 晏擎霄安慰他:“……他说的不算数。” “你以为我怕这个诅咒吗?” 那天晚上,天台的夜色很美。李梓寒翘起带伤的嘴角,嚣张地笑着,那丝毫不见颓靡的面容让晏擎霄感觉自己多余的关心都喂了狗。 他当时就想,合该让李梓寒被打顿狠的,治治他嘴欠的毛病,忒气人了这货!否则这一辈子,他都要牵肠挂肚。 让人牵肠挂肚的李梓寒还不省心,在晏擎霄吃人的表情下补完了未尽之词:“我就没想过找哪个女人好好过一生,将来年纪到了,对世上的人和事厌倦了,我也学那避世不出的陶潜,找个桃花源潇洒后半生。” 晏擎霄听完这话,脸色奇迹般的缓和了下来。 直到现今2009年了,晏擎霄还觉得,是李梓寒一贯的态度误导了晏擎霄,他才会在突然杀出个阿俨时惊得四分五裂。 半夜一点半,晏擎霄被渴醒了。 梦里那些往事还灌在没办法运转的脑子里,他起来倒了杯水喝。 宿舍里响着曾渔不规律的鼾声。喝完水后,晏擎霄被吵得没了睡意。 宜湖理工大学是四人寝。拜曾渔不文明的睡相所赐,他们这间宿舍变成了二人寝。另外两个同学院的学长,只做了宜湖第一晚的室友,借口要考研搬到校外合租去了。 晏擎霄听着漆黑夜色下的人气,脑海里不期然又出现了李梓寒今天在清色麝香的眼神。 然后这个眼神慢慢和2007年的那个,重叠在一起。 2007年7月19日,李梓寒想去溜冰场庆祝他17岁的生日。 混蛋发小在花滑玩累了之后,突然伸手要晏擎霄背回家。晏擎霄倒滑时摔了个跟头,被李梓寒笑话了,心头一股闷气不上不下,自然不肯背他。 小混蛋花招一套一套的,全往晏擎霄身上招呼。又是撒娇又是演苦肉计的,看晏擎霄不为所动,更是激将法上阵。晏擎霄被他烦得受不了,便吐了口恶气妥协了。 可即使这样李梓寒也不安分的。同为17岁的少年,纵然李梓寒体格差些,晏擎霄也架不住他坐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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