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陆弛一清二楚。 临近聚会的前两天,陆弛接到了周晏礼打来的电话。 他们照常聊一些无聊的闲话,只是临了,陆弛突兀地问了一句,最近班里要组织同学聚会,你看到了吗? 周晏礼嗯了一声,只说自己看到了,却没提会不会去。 他没说,陆弛也没再问,问也是白问。以前,周晏礼是为了陪着自己,才勉强参加同学间的小聚,如今他们已经分了手,周晏礼就更没必要参与了。 同学聚会是在周六的晚上,班长将聚会的地址选在了琴岛老城区中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离他们高中不远,只隔了三个街区,几公里的路程。 与周晏礼分手后,陆弛并未收拾出太多行李。他大多数的衣服仍放在上海的家中。 所以,这天傍晚,他并没刻意拾掇自己,只从橱子里翻出一件旧T恤、一件牛仔裤,套上便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他透过全身镜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乐了。 他这身打扮,倒真像个学生了,只是容不得细看,若是再看几眼,那边要看到头上的白发和眼角的细纹了。 酒店离陆弛家不远,所以他没开车,扫了个共享单车骑着就过去了。 等到了酒店大堂,陆弛才发现班长他们几个竟把这场同学聚会搞得煞有其事,挑空层悬挂的LED显示屏上,正滚动播放着“琴岛中学二零零九届五班十五周年同学聚会”几个红字。 陆弛跟着酒店指引,走向包房,还未踏足进入,就听到包房内传来一阵赛过一阵的喧哗吵闹声,只是却分不清究竟是哪几拨人在说笑。 包房内,已经有一半的人落座了。见陆弛进来,大家纷纷热络地与他打招呼,陆弛也笑着与他们一一寒暄。 有些人,陆弛已经不记得了,有些看上去脸熟实际却对不上号。 不过,对于曾经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们来说,陌生只是瞬间的事儿,等到大家聊上几句,往日的回忆便如烟雾般将他们包裹了。 或许是一件曾经的趣事,又或许是多年不曾改变的语音语调与小动作,都能勾起他们尘封已久的回忆。 陆弛一路走,一路与同学们说笑聊天,好不容易才挤到钱振、王云亮与乔静姝那边。 六点半的时候,人差不多到齐了。四十几个同学,坐了满满的四桌。 班长是最兴奋的那个,他一边催促着上菜,一边指挥着服务员给大家倒上酒,全场同学中,谁喝红的、谁喝白的、谁喝果汁,谁能劝酒、谁滴酒不沾,他都一清二楚,可见他为了组织这场聚会,花费了多少心思。 最后,班长清了清嗓子,他站起身来,将面前的高脚杯举起,足足带了三个酒。 等到班长带完了三个酒,菜也基本上齐了。 此时酒局过半,正是场面最火热的时光。席间觥筹交错,谈笑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人们自发地交换起座椅、轮番敬酒、好不热闹。 这些年,哪怕是不熟悉的同学们,也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他与周晏礼的事情,知道他俩是情侣,也知道他俩在上海开起了夫妻店。有人支持,有人则对这种离经叛道的关系深恶痛绝。 只是,他俩好了那么多年,又一直在外打拼,就算这些看不惯他们的人心里再怎么鄙夷厌恶,却也无处施展自己的刻薄。 如今,陆弛突然一个人回了琴岛,大有从此在琴岛工作、生活之势,这事儿就显得古怪了。 八卦是人的本性,喝过酒就更是肆无忌惮了。 于是,不少不怀好意的人借着酒劲儿凑到陆弛身前,一边与他碰杯,一边问道:“诶陆弛,你以后就在琴岛发展了?不回上海了?” 对于前来与他喝酒、攀谈的人,陆弛来者不拒。无论熟悉的、不熟悉的,他都笑着与对方碰杯,而后大方地将杯中酒饮尽。 “这个还不确定。” 陆弛虽答得坦诚,可对于心思深的人来说,却是藏着掖着。于是,对方撇了一下嘴,又问道:“这么大的产业,你不要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在人际关系方面,陆弛不算迟钝。他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于是敛了敛笑容,不再多言。 没套出想要的答案,对方显然有些不满,他一边低声骂着“一个被男人草的装什么装”,一边端着自己的半杯酒,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除了不怀好意者,上前恭维的也不在少数。半个晚上过去,陆弛不知喝了多少杯酒,受了多少明枪暗箭,又听了多少虚伪的恭维。 他酒量虽好,可如此这般的喝酒,半个晚上过去,也到了半醉未醉的关口。 陆弛靠在椅子上,他眼神放空,似在听人讲话,又似在发呆。他的耳中一片嘈杂,几乎听不清什么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包房突然安静下来。陆弛本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直到身旁的乔静姝突然用力拍了他一下—— “陆弛!”乔静姝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叫了他一声。 陆弛不明就里,他茫然地抬起惺忪的双眸,看到周晏礼正朝自己走来。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么么哒~ 第55章 我想陪陪你 虽是初夏,周晏礼却还是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就好像他不是来参加同学聚会,而是出席领导精心设下的饭局。 周晏礼本就生得高大英俊、宽肩窄腰,穿西装最趁他身材。他仪态挺拔,步履从容,每一步都踏在陆弛的心尖。 陆弛的眼神有些恍惚,竟觉得面前的人有些不真实了。他分辨不出这究竟是醉酒后迷离的梦境,还是周晏礼真的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眼睛黏在了周晏礼身上,一瞬不瞬,等到周晏礼在他对面的位置落座时,陆弛才忽然清醒过来——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眼前出现的,正是活生生的周晏礼,是他许久未见的心上人。 意识到这点后,陆弛睁大了眼睛,脸颊突然烧起了红云。他连忙坐直了身子,局促地收起自己的懒散醉态,而后舔了一下嘴唇,匆匆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愿再盯着周晏礼看。 自打周晏礼进门后,包厢内便忽然安静下来。同学们面面相觑,还时不时用暧昧而探寻的眼神打量着风暴中心的周晏礼与陆弛。 虽然陆弛底下了头,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感受得到,这一刻,房间内的无数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耳边,传来同学们小声的嘀咕声,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这什么情况?” “周晏礼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他不是跟咱们都不熟么?” “他跟陆弛不是分了么?” …… 陆弛不敢与周晏礼对视,他捏着手中的高脚杯,食指与拇指间轻轻摩挲。 相反,周晏礼却表现得很淡然,对瞬间冷却的气氛视而不见。 就好像无论是不远千里参加这场同学聚会还是与相恋多年的前男友同桌而坐,对他而言都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钱振与乔静姝见场面凉了下来,相互对了个眼神。 钱振赶紧招呼着说:“晏礼来了?我们看时间到了,就先开始了,对不住对不住。快吃菜快吃菜。” 乔静姝也站起身来,唤来服务员替周晏礼增添碗筷、倒酒备餐。 “晏礼,来,我敬你一杯。”说着,钱振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站起身来,接着便要与周晏礼碰杯。 周晏礼也站起身来,他朝钱振笑了一下,解释说自己是开车来的,不便饮酒。 钱振本就是为了暖场,哪里又在乎周晏礼喝不喝这杯酒?他连忙说,没事没事,安全要紧。 乔静姝也张罗着让大家快些吃菜。在钱振与乔静姝的带动下,场面恢复了热络。 在他们的中学时代,大多同学并不喜欢周晏礼,甚至到了讨厌、厌恶的地步。 只是如今十五年过去,当初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恶意,已在岁月之河中洗涤褪散。 同学们忘记了自己对周晏礼的讥讽与厌恶,而周晏礼也摇身一变,褪去了怪胎的外壳,变成了人人歆羡的周总。 刚刚还对陆弛不怀好意的好事之徒又眼巴巴地凑了上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酒杯,走到周晏礼面前问道:“周总,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我扫你啊。”他谄媚地说。 周晏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将自己的二维码亮给了他。 这人诚惶诚恐地扫了周晏礼的二维码,接着便要跟他碰杯,正当他要将酒饮尽时,周晏礼却突然出声说:“抱歉,酒就不喝了,我开车过来的。” 那人“啊”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倒也不算亏,于是喜滋滋地回去了。 正当大家恢复如常时,王云亮不合时宜地冷笑一声,说:“周总这么忙的人,还有时间参加同学聚会?” 此言一落,难堪的不只是周晏礼一人,还有陆弛。 陆弛抿了一下嘴,终于抬起头来,向王云亮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谁知王云亮根本没理会陆弛,反而对周晏礼穷追猛打。他语气鄙夷,颇有不屑地说:“班长在群里问了大半个月,你连吱声都没吱过一次,怎么现在又一个人跑过来了?” “怎么,成了大老板、飞黄腾达了,就不记得以前的感情了?” 王云亮这话看似在说今晚的同学聚会,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指责周晏礼发达以后就抛下“糟糠”。 他本就嫌恶周晏礼古怪阴沉的性格,这些年无论陆弛与周晏礼感情如何,他都从未看好过。 如今得知他俩已经分了手,王云亮就更是不必再顾及什么。他盯着周晏礼,似笑非笑道,“你想来就来啊?” “云亮!”陆弛盯着王云亮,他放高了声音道:“你不要再乱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晚,王云亮喝了许多的酒,本就到了双眸浑浊、眼神飘忽的境地。他见到周晏礼突然出现,已然窝了一肚子火,现在陆弛又是一副护着的模样,他心里的火便倏地从眼眶中冒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王云亮眼睛通红,大声嚷嚷着。 钱振张了张嘴,本想出言制止,只是他做惯了老好人,连应付这样场景的经验都没有,最后,还是乔静姝呵止了王云亮。 “王云亮,你喝了点酒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要耍酒疯就出去耍。” 说完,乔静姝朝周晏礼笑了一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晏礼,你别搭理他,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云亮他喝点儿酒就开始耍酒疯了。” 周晏礼低声笑了一下,他轻轻摇了摇头,对乔静姝说了句没事。 见周晏礼无心怪罪,乔静姝稍稍舒了口气,她站起身来,将王云亮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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