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过火也太冒犯了。 明明他们已不再是可以谈论这种敏感话题的关系,明明说好了和平分手、好聚好散,明明这一路他都坚持的很好。怎么还没到一个月,自己就破了功? 陆弛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平静下来。他用力捏着自己的睛明穴,打开微信,只见置顶的那个属于周晏礼的对话框弹出两条未读消息。 “晚安。” “路上注意安全。” 陆弛犹如触电般将手机丢在了一旁,他心里乱得很。一方面他为周晏礼淡定的表现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到底是感情变了,周晏礼对自己的挑衅与刺激竟能如此淡然处之。 几分钟过后,陆弛又无奈的将手机拿了回来,他思忖再三,强忍住尴尬与难堪,认真打出一段话来,却又删删减减,最终只发出了“好的”二字。 既然已生倦意,陆弛没再在拉萨逗留。他用半天的时间收拾好行李,又退了房,当天下午就踏上了归程。 回程的路上,陆弛经过了四川、重庆、湖北与安徽,他横贯东西、历经名川大江,却探访任何一座城市。 三天后的傍晚,他回到了上海。 下高速后,陆弛几乎是肌肉记忆一般沿着熟悉的道路一路驰骋,直到将车开进了小区、保安朝他打招呼的刹那,陆弛才忽然回过神来。 他口口声声说着想家,他在上海哪里还有家啊? 陆弛苦笑一下,只得在小区里转了个弯再离开,寻了间酒店住进去。 说来好笑,以前在家时,陆弛总觉得家里的装潢太过简洁,布置更是循规蹈矩,到处都光秃秃的,不见丝毫生活的痕迹,简直与酒店无异。 可当他真的住进了酒店套房,却终于明白家与酒店到底不同。 如今,他再也不必迁就周晏礼的饮食习惯,想去哪吃去哪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当他坐在餐厅中,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时,却莫名怀念起自己常做的家常菜。 他不知是岁月改变了他,还是周晏礼改变了他,抑或是二者兼有。 夜晚,陆弛一个人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千里奔波,三日开回了上海,可这里却再无一个可以让他称之为家的地方。 在这座生活了十几年、奋斗了十几年的城市,再也没有一间屋子属于他,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等着他。 明明他已用尽全力,可努力到最后,却仍是得非所愿、孑然一身。 如此这般的想着,陆弛心里乱糟糟的,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浊气,呼吸都不通畅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打开微信,定定地盯着自己与周晏礼的对话框,手指悬在对话框上,却久久没有敲下什么字。 他退出聊天页面,可过不了多久又忍不住点了进去,如此反复几次,连自己都觉得无趣。 正在陆弛打算丢下手机的片刻,他突然看到聊天界面中,周晏礼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陆弛心神一动,他趴在床上眼巴巴地等着周晏礼给自己发来信息。可他左等右等,等到心急如焚,等到对话界面中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一连闪烁了好几次,又几次变回周晏礼的名字,陆弛仍未等到周晏礼的信息。 不知怎地,陆弛竟突然有些恼怒,他在对话框中打下一串字,想都没想就发了出去。 “你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周晏礼那边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一分钟后,陆弛的手机“叮咚”一响。他终于收到了周晏礼的信息。 “你到上海了么?” “到了”,陆弛嘴角忍不住向上微扬,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住在哪里了?”周晏礼又接着问了下去。 陆弛脸上的表情一僵,心道周晏礼这厮现在可真会明知故问、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的好心情霎时去了一半,无奈地回复:“住酒店。” “要不然还是回来住?” 陆弛心里堵得厉害。他看得出,周晏礼是有意避开了“家”这个字眼。 可既然他们已不再是爱人,既然那已不再是他的家,他又怎么可能回去? 一切都变了,回去只是自欺欺人、自寻烦恼。 陆弛仍旧不习惯拒绝周晏礼,所以他没回答周晏礼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在对话框中敲下一行字:“这几天上海又降温了,别着凉。” 周晏礼很快回复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放下手机后,陆弛失眠了一整晚。与周晏礼刚在一起时的日子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间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久到他们之间竟只剩下了寒暄。 对于这点,或许陆弛永远无法释怀。 东方吐白之时,陆弛给方圆留了条言。“我回上海了,明天回一趟公司。” 作者有话说: 让我高歌一曲:没那么简单~~~~~~ 第34章都挺好的,只是有点想你 左右翻来覆去睡不着,躺着也是难熬,于是,陆弛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身了。 当初他从家中走得匆忙,连衣服都没带几件,到了打算回趟公司的时候,才发现手边连件正装都没有。 陆弛无奈地揉揉眉心,只得又坐回桌前。他先是在心中盘算着周晏礼大概何时离家,而后又登进了飞书,确认周晏礼此时已经坐在公司里开会后,他才发了条信息过去,说自己要回去拿些东西。 周晏礼人虽在会上,可信息却回得极快,对他说:“好的,你随时都可以回去,不用告诉我。” 见到这行字后,陆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随手将手机丢进了口袋中,心却揪了起来。几秒过后,他的手机又发出“叮咚”一声提醒,是周晏礼发来的消息。 “密码没变,你的指纹也在。” 他一边朝酒店外走去,一边忍不住自嘲地想着,哪还有什么随时都可以回去呢?周晏礼的话说得轻巧,可他又怎能随便去前男友家呢? 小区前的这条路陆弛走过了太多遍,以至于街角的每一个店铺他都烂熟于心。 将近一个月没回来,家里的布置与记忆中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客厅的角落,那株早已枯萎的玫瑰已不见了踪影。 他飞快地换了身正装,又胡乱将几件常穿的衣服塞进拉杆箱中,最后,环视着这间房子,任凭挫败与落寞将他包裹围绕。 可他却并不多做停留。 汽车驶入园区的地下车库,他没停进自己的固定停车位,反而找了个公用车位停进去。这次回来,他没提前告诉周晏礼,亦没做其他安排,只跟方圆讲了一声。 微瑞是他与周晏礼一同创建的,是他们共同的心血和结晶,他自然无法割舍。他虽接受了与周晏礼的分离,却自知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在刚刚分手后就与周晏礼若无其事地继续共事。 所以,比起回到公司工作,此时他更希望能够居家办公。这对他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经过公司门厅的时候,陆弛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前台上方张贴的那圈宣传海报上。 这些海报是几年前微瑞刚刚入驻园区时张贴的,大多是各级领导来参观时留下的影像,只有一张是微瑞刚成立时,周晏礼为陆弛整领带的照片。 这几年当中,陆弛几乎没有休过假。他每日从些海报下走过,何止千次,但他却从未发现这些海报已经褪了色。 生活中,有太多这般的熟视无睹。 陆弛回到办公室中,拿走了自己的笔记本和电脑,又让方圆将财务经理李楠叫了进来,等到他将想嘱咐的事情都说完,才走出办公室。 刚拐了个弯,抬起头的刹那陆弛突然见到周晏礼迎面走来。 陆弛怔了一下,呼吸也跟着一顿。他立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打招呼。 这么多年中,他们从未分别过这么久的时间,陆弛近乎于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周晏礼比一个月前清瘦了许多,他眼睑下乌黑一片,也不知是因为工作太过繁忙,还是现在仍旧睡不好。他缓缓朝陆弛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陆弛的心上。 空旷的走廊中分外安静,陆弛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了。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周晏礼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咚咚”、“咚咚”,一重一轻,一徐一急。 等到周晏礼与陆弛之间只剩下了最后一步,陆弛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扯扯自己的嘴角,笑着对周晏礼说了声好久不见。 他眼神在周晏礼的脸庞上停留一瞬,而后就下意识地看向周晏礼的右手,却只看到了周晏礼空空如也的右手腕。 陆弛脸上的表情一僵,却没多问。问也是多余。前男友送的手表,自然不必时刻戴在手上。 周晏礼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陆弛神色中的不自然,他将手缩进西装袖子中,而后清了清嗓子,问:“回来上班了?不再休息休息了?” 陆弛垂了垂头,须臾过后,当他再次抬起头来与周晏礼对视时,已恢复如常。 他的脸上挂起和煦的笑意,说:“回来了,但是不想来上班。” 正说着,陆弛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包,说:“想居家办公,不知道老板答不答应?” 周晏礼失笑,他又怎么会不答应?他盯着陆弛看了一会儿,说:“你也是老板,你说了算。” 陆弛笑笑,忍住心尖传来的绞痛,开玩笑说:“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周晏礼点点头,又问:“这段时间玩得怎么样?开心么?” 多老套的问题啊,陆弛忍不住腹诽。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微笑着点头。 只是许久过后,陆弛突然忍不住说:“都挺好的,只是有点想你。” 他不是想家了,他想的是周晏礼。 周晏礼一愣。陆弛的坦诚让他心悸,可当他看向陆弛淡然的眼眸时,却又觉得困惑不已。 眼前的陆弛平静地像一潭湖水,竟让周晏礼分辨不出刚刚说出口的话究竟是流露的真情还是一句玩笑。 陆弛看出了周晏礼表情中的困扰,只当他觉得自己的思念是种负累。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悲,转念之间,又觉得周晏礼会觉得负累才是正常。 毕竟,周晏礼才是当初想要分手的那个。恐怕他对自己,已是避犹不及。又怎会对自己的思念泰然处之呢? 陆弛习惯了迁就周晏礼、包容周晏礼,就连他如今摒弃、厌恶自己,陆弛也要一并迁就。他总是舍不得见周晏礼有半分难过。 没在一起前是如此,在一起后更是如此,哪怕分开了,也是他改不了的惯性。 于是,陆弛深吸一口气,他笑着朝周晏礼走了半步,轻轻拍拍周晏礼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别担心,只是一点点,还可以忍耐。”说着,他靠在走廊的玻璃栏杆上,转过身来玩味地看了周晏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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