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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同舟

时间:2024-01-23 06:00:05  状态:完结  作者:巫祁

  周珩在沉思中,听觉神经渐渐地被厕所里冗长的“滴答滴答”水声吸引。水声愈来愈大,在他耳朵里愈演愈烈,最终成了呼啸的风。风裹挟着漫天的雪席卷他的眼前的景象,成了天地一白的景象。

  初秋的天,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远远遥望着一净的白里那朵即将凋谢的枯黄的白玫瑰。

  它迎风颤抖着,被枯色染了大半的花瓣几欲凋谢。这让他想起在在血色床单上那具微微发抖的不知名的冰冷身躯,还有一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果作为一个正常人,现在会想什么?

  周珩的眼睛不离那朵白玫瑰,思绪朝着一个方向急速前进,几乎要抽空他脑子的冲动朝着远处奔去,想法于是越来越具象化——

  他想现在就跳下崖边,他想趟过深过膝的雪,他想为他挡去狂啸的风,他想改变这一切!

  这个念头宛如寒风呼啸里的一朵小火花,不停歇地燃烧在他心间,扰乱了他原有的生活轨迹。

  “要帮助弱者,首先应该自己成为强者,而不是跟她们一样成为弱者。”

  这一个声音贯彻了周珩的小半生,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靠这句话撑过那些黑暗的时光。而说这句话的男人的模样他早已忘记,但他依然记得他的强大和与生俱来的洒脱。

  躲在这个城市边缘的小盒子里算什么强者?这跟他蹲在组织豢养他们的铁笼里有什么区别?他内心依旧还是头怪物。他从那儿逃出来就是为了“活”着,哪怕一分,哪怕一秒。

  周珩放在膝上的手缓缓紧握成拳,青筋霎时浮现盘绕在他手上。

  不管什么口罩男孩或是组织,他就是想去瞧瞧那朵玫瑰花,就像大夏天里忽然想起要吃一支香草冰淇淋,那是人类该有的情绪。

  周珩霍然站起,背上刀套和枪套,又从床底拉出专门放衣服的纸箱,翻出一件简单的毛边大衣和普通水洗牛仔裤,将自己伪装打扮成一个单纯少年的模样。只是扯开这层皮,就能发现底下藏着的危险。

  周珩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地多别上两支比较稳妥的伯莱塔92F手枪,又往大衣侧袋里塞了不少弹盒。这是他在出危险系数较高任务的装备之一,组织养了些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能不让他再多加谨慎。

  喻君阳刚下一台手术,手术服和手术帽都还没来得及脱,就匆匆忙忙过来看宣黎。刚进屋,忽然窗边咚地一声。

  她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薄薄的窗帘后面映出一个人形,心里猛然一跳。她一把把住床头板,因为疲倦,再加上惊吓,她脸色难看,紧张地等待着窗帘后的人出来。

  喻君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很冷静地先声制人:“来都来了,怎么还走窗户。”

  隐身在窗帘后的周珩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耳朵,他来的时机不太对,正好是最安静的时分,喻医生又恰好在病房中。

  他从未这么着急过,居然理所当然地以为屋里没人,贸贸然地往下蹦。

  周珩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出来。

  喻君阳一眼就认出是那天送宣黎来医院的男孩,立刻松了口气,她精神不济地拉过旁边的塑料板凳坐了下来,就怕宣黎又惹来了什么祸害。

  即使面容尽是倦色,喻君阳也足够端庄地坐着,双腿并拢侧着右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周珩也难得与这么高大的女人平视。

  周珩总觉得她这次有些不太一样,她脚上没了威风凛凛的高跟鞋,而是一双纯白的平底鞋。不比先前扣到脖子上的西装,手术服大敞的领口下能看见她骨感的锁骨,头发也尽数挽在青绿色的手术帽中。周珩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发丝投向她的脖颈处……却被喻君阳不太自然地拉扯领口的动作打断了视线。

  她有些不悦地开口:“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珩脑子里转了一圈,模棱两可地说跟宣黎差不多的人。她又说:“姐姐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还多,是不是那路人我还能看不出来?送他来医院就得了,怎么还要那么麻烦地爬四楼的窗户来看他,还真是技高人胆大。”

  喻君阳讨厌周珩方才窥探她的目光,语气自然有些刻薄,听在周珩耳里,却是暗伏危险,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习惯性摸向了宽大衣摆下的匕首。

  模样虽然有了些许变化,但这个喻医生还是昨晚那般,那双柳叶形状的眼睛自带锐利的光芒,藏匿在金丝边眼镜后,非但没让光芒减弱,反而把柳叶磨成手术刀,直接把人给剖开来,看得明明白白。

  他得小心她。

  但他鲜少与这种优雅与锋芒并存的女人交锋,像她挺拔的身高与偏小的骨骼,强大的气场和温文的气质,是看似软绵无力却杀人于无形的绳镖,有着坚韧的和谐感,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你不用紧张,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又不想审讯你。出于医德,我必须保证我的病人的基本安全罢了。而且……”喻君阳若有所指地瞥了瞥他的右手,“我相信你就算在这把我给杀了,也没人能抓得到你。”

  意会到她眼神的含义,周珩干脆不藏了,直接将匕首抽出,横于胸前,问:“你是谁?”

  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清楚?

  地点又是医院,周珩不免将她与那晚遇到的口罩蓝发男孩联系到了一起。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喻君阳指了指自己的胸牌:“中心医院骨外科主治医生喻君阳。而且,这个问题该是我问你吧,小朋友。你是什么人?靠近阿黎是什么目的?”

  周珩避重就轻地答道:“我只是来看看他好了没。”

  “还真好心呢。”喻君阳冷笑了一声,“他给你买了什么?车子?名牌?首饰?更甚者是房子?”每次都是如此,长成一副香馍馍样,尽招惹些苍蝇,还要来劳累她。

  周珩看着她明显较比其他女性刚毅的唇线朝右边扯开的讥讽弧度,心却渐渐松了下来,这人应该跟组织没关系。周珩猜测她应该是宣黎的朋友之类的,她对他十分熟知。

  因此,话不多的周珩难得花功夫解释:“他是说着要买,但我不太清楚结果。我今天主要想看看他还好吗,如果他醒了的话,我还想跟他说一句话。”

  “不用麻烦你等了,我帮你转告。如果是来拿什么豪车钥匙的,就请您回吧。”喻君阳低头端详自己已经足够圆润的指甲盖,语气有几分冷。

  周珩咬了咬唇,不太乐意,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想让他别难过,他已经够漂亮够好的了。”

  比他好得多,有身份有朋友有社会地位,他不该那么沮丧。

  喻君阳愣了一下,终于肯正眼来看他一眼,会对宣黎说这种话的会是怎样的孩子。看着倒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小圆脸锅盖头,蓄得过长的头发软软地贴着头皮遮住大半张脸,让一双下垂的温顺的大眼睛格外显眼,看起来单纯得像个初中生。

  但这孩子此时眼睛里发出的光可跟温顺搭不上边,如亡命之徒一般的凶狠,比野外饿极了的狼还要狠毒几分。

  同样是手套脖饰与绷带的搭配,却没有她家孩子的痴傻可爱。

  可是这样冰冷的野兽,嘴里软软地吐出一句宣黎已经够好了。在与喻君阳直视时,他眼睛里连一瞬间的闪躲都没有,那双眼睛里纯粹得能看到底。她倏然还以为天要下红雨了,只可惜外头依旧艳阳高照。

  宣黎终于等来了吗?喻君阳想道。

  她说:“你知道这句话,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正因为知道他有必要听到这句话的意味,我才会爬上四楼都要来跟他说。”周珩对喻君阳的嘲讽有些小心眼地记仇。

  喻君阳登时释怀,不介意他这点小调皮。她站了起来,笑着摸了摸周珩的头,说:“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了。每隔两小时给他润一下唇,水和棉签都在床头柜上。输液差不多了就按呼叫铃,就那个按钮。他现在还有点低烧,老做噩梦,所以你要注意叫叫他,不然对他心理状态不太好。”

  说完,她插着口袋,愉快地走了。

  喻君阳是个清醒的人,对身边的每个人定位都很清晰。宣黎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谁踏进谁的世界,都不会好的结果,她一直很清醒地将他放在病患的位置。但这不妨碍她尊重他,也愿意体谅他。一群小姑娘都不太乐意过来照顾他,出于义务也出于交情,她不能放着不管。愿意牺牲一个外科医生难得的休息时间来照料他。

  正打着瞌睡,周珩就送来了枕头,她何乐而不为。

  周珩举着匕首杵在原地,看着喻君阳扬长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宣黎。呆愣了许久,才想明白喻君阳的意思。

  杀手犹豫了很久,居然在病床前收起了刀,学起了医生的模样,规规矩矩地坐到塑料板凳上,掐着点笨拙地照顾病人,给病人喂水,细致得像在照顾他那些宝贝藏品。

  太阳渐上中天,宣黎的睡颜渐渐安稳,周珩心里的一小团火也因此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周珩轻轻抚上宣黎的右眼皮,抚摸他的红痣,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即使是这样的他,只要努力,也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好,不再是只会一味杀戮的机器。

  此后,周珩每天早上七点便准时出现在病房里,比医生上班的时间还早。宣黎此次伤势重,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偶尔醒来也迷糊不在状态。

  喻君阳说这是因为心理创伤太大,让周珩好好对他,不然这男人很可能活不过明年。

  这让周珩颇为在意,每天都观察着宣黎的苍白病容。所幸的是,宣黎总体看上去一天比一天好上许多。他那一张笑唇在睡着的时候渐渐有了些笑意,他喜欢的那一颗红痣也不再黯淡,宣黎本人也不会经常做着噩梦说着胡话。

  直到四天后,他才彻底清醒过来。躺在病床上,劈头盖脸就来一句:“你谁啊?怎么坐在我这里?”

  宣黎当然知道他是谁,但是他这几天做的梦实在是太多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全都串在了一块儿。以致于他现在脑子一边混乱,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他只依稀记得他承诺给这小孩买房子,地段还不错,他习惯性便代入以往认识的一些人,对周珩有些敌意。

  周珩对宣黎的心理认同感,再加上一周来的相处和照料,让周珩自己将宣黎归入到信赖的行列。

  但在宣黎看来可不是,对面这小孩儿害得他死不了,还白得他一套房。

  周珩顿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宣黎这个问题,他此时可是没有身份的人,也不能直接说自己是杀手。所以周珩直白的脑子努力地琢磨了一会,答:“保护你的人。”

  他觉得这个定义是合理的。他在宣黎面前的身份不是杀手,救人者又太过短浅,应该是保护者更为恰当一些。或者是说,他将自己的希望寄予了宣黎,而他想保护好这一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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