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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昭果不其然地闷声笑了，“玖笙，介意我这么叫你吗？” 乔玖笙微微颔首，“段总随意就好。” 菜品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来，他们可有可无地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显然段昭的重点也不在那块新地上。 “说起来，贺氏最近的经营状况确实不怎么好。”段昭随口道：“本来丢了一个竞标项目远不止于此，但长子意外离世，贺成的身体又跟不上，消息一放出去，股票跌得简直不像话。” 乔玖笙喝了口红酒，玩笑道：“贺成其实没什么错，可惜的是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如果当初多培养几个继承人的话，贺氏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段昭道：“但人都是这样的，手中的东西不肯轻易下放，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一样，更别提培养外人，贺氏现在不仅股票在跌，同行的竞争这么强烈，他要么被吞并，要么硬扛着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彻底宣告破产。” 他慢条斯理地切了块鹅肝，“我倒是有点想法，听说贺氏下头的一个贸易公司资金链断缺很久，原本想投一笔进去，却发现已经有人先我一步了。” “是长荣吧？” “现在投进去的这笔钱是不少，但盘子也拓开了，往后收益只会更高，长荣现在是暗着来，再过一段时间就算明面上逼着贺成将手里的股份交出来，也是完全做得到的。” “所以，不管贺元川是怎么死的，被杀还是意外，他都死得太是时候了。” 段昭狭长的眼眸略微眯起，审视般地看着对面认认真真吃东西的乔玖笙，“如果是被杀，那么我只能说动手的人简直用了个最省力的方式，就算贺家权势滔天家财万贯，但人没了，也不过瞬间散沙。” 乔玖笙点了点头，仿佛贺元川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名字，“段总说得有道理。” 他弯着眼睛道：“这家餐厅的菜很不错。” 段昭似乎是被他面上那个非常真诚的笑容打动了一般，也禁不住笑了下，换了个话题道：“不知道我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参与一下？” “关于贺氏的事情。” 乔玖笙像是没听懂他话里什么意思似的，“段总，长荣的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如果您真的有兴趣的话，我建议您直接跟裴总聊一聊这件事情。” “不不不。”段昭笑着否认道：“当然不止是贺家的事情，玖笙，我找你有我自己的理由。” “我想有些话并不一定要说得太清楚，但试想一下，正如长荣对NW抱有的想法一样，NW同样也有，何况很多事情确实是要早做筹谋的，不然等到对方露出獠牙的时候，就已经为时已晚了。” 这顿饭不知不觉已经吃到快结束，乔玖笙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冰淇淋，“可我确实做不了太多。” 段昭当然不信他这句话，只是道：“或许你有想过离开长荣吗？” 乔玖笙又吃了一口冰淇淋，浓郁的奶香混着坚果巧克力的味道在口腔中慢慢化开，他忽然抬眸看了一眼段昭，眼底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一摇三晃地停在了段昭的脸上。 而后他上半身向段昭的方向前倾了一些，缓缓开口道：“段总是来……救风尘的么？” 他语气中含着几分调笑，这个笑容让他身上原本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一下淡去了，那张堪称昳丽的面庞在光下有一种暖玉般的细腻温润，而不再像之前那样，瓷器般冰冷疏离。 段昭短暂地错愕了几秒钟，很快回过神，“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乔玖笙轻声道：“我很快要去C国，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如果新地二次考察的事情我来不及的话，之后再去也未尝不可。” 作为商人，敏锐的直觉算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乔玖笙的回答大概是松口了，并且不仅是贺氏的事情。 乔玖笙说完这两句话又恢复如常，今晚这一顿饭吃完他的目的也基本达到，正准备走的时候段昭忽然出声道：“等等。” 他手中抓着另一个黑色丝绒首饰盒，起身在乔玖笙面前站定，“第一次送不出去的礼物，我不会再送第二次。” “现在想想，那颗托帕石确实不应当送你。”段昭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那个银色领带夹，上面镶着三颗净度极高的淡绿色蓝宝石，他微微弯腰，似乎是想要亲手给乔玖笙戴上。 离得太近，段昭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他耳后似乎有个痕迹还没褪去的咬痕。 乔玖笙任他弄完，长长的眼睫垂着，像是在注视着他手上的动作。 “期待我们合作愉快。”他在段昭耳边如是说道。
第17章 四月，C国某港口城市。 天气阴沉沉，似乎是要落雨，乌云从远处交际线上升蔓延，水汽浓重，湿乎乎的空气让人不由有些烦躁。 停泊在港口处的货轮船身上有不少血渍，铁锈味混着海水的腥气往人鼻孔里钻，裴煜用手帕挡了一下，嗤笑道：“赶回来也还是迟了。” 乔玖笙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抬眸看了看四散的货物和残缺不齐的人体组织，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受伤的究竟是哪边的人，他抬手示意清道夫过来收拾残局，看向那艘本该在半个小时之前就离港的货轮。 他道：“是本家出了叛徒？” 裴煜笑道：“那倒不至于，他们没有那个胆子背叛我，只是本家这里的几个老东西握不住手里的权力，给了别人趁机下手的机会罢了。” “在货轮离港前公然组织人手火拼并且拦截货物，而我们这里的人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没有还手之力，他们实在是太疏忽了。” 海水开始涨潮，海浪漫过台阶，雨滴落入海水中荡起一层淡淡晕开的涟漪，身后的手下立刻替他们撑伞，裴煜牵起乔玖笙的手捏了两下，淡淡道：“回去吧。” “损失的货物追不回头，这笔账总要找人算清楚。” 等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往常灯火通明的大厅现在却只亮了昏暗的壁灯，管家推开沉重的大门，再次踏入这间别墅的时候乔玖笙脚步顿了一瞬，那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想要逃离这里。 但他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个老人。 毕竟是长辈，论能力比不上裴煜，架子却依旧要端着，老态龙钟的脸上绿色的眼珠子僵硬地转了一圈，露出一个算不上和善的笑容同他们打招呼道：“欢迎回来，Vincent。” 他又看向乔玖笙，“好久不见，Joe。” 裴煜皮笑肉不笑地道：“各位叔伯，我跟你们算不上许久不见，但每次见面，你们确实能给我带来不少新的惊喜。” “不过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我想邀请诸位跟我去一趟地下室。” 其中一位穿着驼色大衣的老人道：“Vincent，现在是晚餐时间。” 裴煜点点头，毫不在意地道：“当然，所以我先邀请诸位去吃一点开胃小菜，几位叔伯应该不会拂了我的好意吧？” 老人往后看了一眼管家，似乎是想让他传菜，但管家无动于衷，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站起身无奈地妥协道：“好吧。” 他看向乔玖笙，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回应，但乔玖笙避开了他的目光，径直走向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空旷的楼道上久违地传来脚步声，乔玖笙机械性地迈下楼梯，指尖狠狠掐在手心里以制止住那不受控制的颤抖，君 羊 呺 ①〇⑧⑤④⑥⑥⑧④⑧曾经在这里无数个噩梦般的日子像一幅尘封许久的画卷再次展开，扑面而来的满是呛人的灰尘，黑色风衣的尾端扫过台阶上干涸许久的血痕，那上面或许就有他幼年时受训的血迹。 地下室里关着他们不久前从港口带回来的人，并没有对方的人，在刚刚的收尾工作中已经全清理完了，现在只是单纯地惩罚本家中失职的人。 为首的那个战战兢兢地看向裴煜和乔玖笙，他是这次货物运输的第一负责人，现在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知道自己难逃其咎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求饶，“先生、先生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但是这次的事情并不是……” “啪——” 话还没有说完，安静又诡秘的地下室中突然传来响亮的巴掌声，乔玖笙冷着脸抬手对着他就是狠狠一耳光，这一巴掌几乎让他立刻耳鸣起来，像是血液猛地灌进去一般，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乔玖笙冷冰冰的声音穿透这层屏障，如同毒蛇一般探着蛇信，“Adam，解释一件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有任何意义吗？” “抱歉，抱歉先生……”他不敢再动，那一巴掌仿佛将他脖子甩脱了臼，乔玖笙的视线在身后那群人身上慢条斯理地扫视一圈，裴煜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赞许。 “啪——”乔玖笙反手又是一巴掌，他终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了，好像再一次找回了当年那个毫无感情只会执行命令的自己，Adam被他两耳光抽得耳鼻充血，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后仰着倒进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椅子里。 “笙笙，手疼不疼？” 裴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乔玖笙没有说话，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软皮鞭，而后转身猛地一个高抬腿直接朝Adam的脑袋上踢了过去，他这一脚的力气不可谓不大，马丁靴上的铆钉似乎刺入到了他的某个部位，Adam连人带椅子都狠狠砸在了地上，头骨和地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乔玖笙并不心软，举起鞭子就朝着Adam甩了过去。 皮鞭发出破空般锐利的响声，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当即带起细碎的血肉，不过三两下就抽得深可见骨，Adam却发不出任何挣扎或是痛苦的声音，像是已经痛到极限而昏死过去，站着观刑的所有人却不敢不看，甚至连眨眼都不敢，一动不动地任零碎的血肉落到他们身上，其实Adam大概早就死了，但乔玖笙依旧没有停手，他紧握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指骨凸出，直到眼前人肋骨被抽断一半，胸口血肉尽干，而那几个老人终于止不住开始呕吐的时候乔玖笙的动作才稍有停顿，他将鞭子收回，缠在了自己手上。 温热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乔玖笙抬眸看向裴煜，他脸上也沾了不少血，与他苍白的脸色相衬使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活人，几个老人终于堪堪止住呕吐，却在看向他的那一瞬间脊骨都窜上寒意。 这张脸有多漂亮，他的手段就有多恶魔。 裴煜走上前，拇指擦掉他脸上沾着的血痕，却在不断的揉搓中越发觉得他现在这样实在让他满意，干脆低下头和他接吻，乔玖笙眼前全是血雾，他扔掉手中的鞭子，长长地喘了口气。 良久之后裴煜在他耳边道：“笙笙，你还是太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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