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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门口看到两位家长，他们应该本地的，在校门口给自家孩子送东西的。两位大叔聊天时总是讲到农院过两年要从学院更名成大学了，还吹嘘农院是津沽市最好的农林类高校，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差点没笑出声。 我说大叔们，你们能不能长点心，没听出来这是在画大饼吗？！从我10年进校的时候，大四的学哥学姐就说学校会更名，现在都2022年它也没有改的动静呀！再有，整个津沽市就这一家农林类高校，可不就是最好的嘛。毫不夸张的讲，随便去一家津沽的宠物医院，问问里面给小猫小狗治病的大夫，他们都会说是从农院毕业的。 “扫码，有72小时核酸报告吗？”门卫大爷拦住了我，“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不是，我是来找活干的。” 嘻嘻，这大爷的眼光真好，竟然还把我当作大学生哩！ “那你就在这里登记一下。” 农院的面积很小，浏览完整个校园只需要二十分钟，而且学校的硬件设施在全国也算是比较落后的。上床下桌是个妄想，没被分到无独卫五阳台的八人男寝就算烧高香了，所有的寝室里都没有独立卫浴，洗澡必须楼下的大澡堂。 记得我刚入学的时候，光是洗澡就被整得快要崩溃。澡堂里没有任何隔断，甚至都没有一个简易的浴帘，一堆白花花的肉体就这么在我眼前晃来晃，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在换衣区脱衣服。我很讨厌被陌生的同性看到裸体，也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小心起了反应，所以每次我都是穿得整齐地在淋浴区静静地等，等到最里边的夹角处没人了，才悄悄地溜进去，脱下衣服后用塑料袋包好，而且我每次洗澡速度都非常快，充一次卡的钱洗几十次都花不完。 不过现在学校的硬件设施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宿舍楼的每个楼层都安装了有隔间的淋浴室，食堂也多了三家，此外我还在学校里找到了一家瑞幸咖啡，想到自己的手机里还有两张满减优惠劵，就下意识地要为自己和杜芒种点上两杯。到了“立即支付”的环节时，我才刚想起来自己和他已经是过去时了。 也许我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他了，离开了就要做好孑然一身度过后半生的准备，毕竟我接受不了除他之外的人闯进我的世界。 因为我的初恋是杜芒种，对象是他，爱人也是他。 我在学校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在新食堂的后厨找到一份小时工。 感谢母校，让我重新维持了生计！我打算在这里攒出一份资金，然后再用资金重新开一家花店。在当今的大环境下，创业无疑是一场不知命数赌博，但为了尽快还完房贷，也为了还掉欠下怀家那俩混子的债，甚至运气糟糕的我最终选择奋力地拼一局。 我已经失败了数十次，伞漏了，被风吹了，被雨淋了，还不是掩饰掉狼狈继续像个蝼蚁那样努力活着？即便我无法给别人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遮风避雨的家，但自己一人还是有勉强生存的能力，有在狂风暴雨之后继续爬起来的能力。 新开的食堂环境真是好，连座位都是皮革制的，两层小楼售卖各种面食、盖饭和小吃，我在新开的档口负责制作并出售懒人焖饭，身兼二职。第一天，我还觉得挺轻松愉快的，领头的心眼好，周围的同事也很好相处，但没过五天，就累得瘫在床上起不来，不过为了多挣点钱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不过，我所负责的档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小女生，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心里也有数。有的妹妹性格腼腆，刷完饭卡后就偷偷对着我拍一张照片，闪光灯没想着关掉，也有几个胆大的，趁着食堂没人就和我东扯西扯地搭讪几句。 “小哥哥，你现在火啦！”一个女生向我展示了手机的内容，我撩开透明面罩，捏着她的手机查看。好家伙，也不知是谁，居然将偷拍我的照片（还是摘下口罩的样子）发到网上了，点赞过万，评论区过千。有夸好帅好正的，有求联系方式的，也有喊老公但翻开主页性别为男的，还有几个叫着什么“麦外敷”的。 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从墙上钻个大洞以最快的速度溜走。 “小哥哥，我是大一的，也特别喜欢你，能加个微信吗？” 这个妹子的大胆程度超乎我的想象，可我永远也不喜欢女人，而且她岁数还那么小，自己可不想被别人当成变态。 “不能，妹妹我可告诉你，找对象得务实点，不要只看颜值，更要看人品和才华。你看看我，今年三十出头，明明和你们是校友，但现在都混成什么样了？” “不会吧？你也是这里毕业的？而且都三十了？”那个女生惊讶的样子都写在脸上了，一般人都会认为在这里干活的都是高中没毕业，怎么着也不会想到一个本科毕业的会沦落到去食堂打杂。 “是的呢，所以说我得劝你们好好学习，别一天到晚的就想着搞对象，考上研找个好工作比找个老公要靠谱得多！” “切，真无聊！”女生们受不了我婆婆妈妈的说教，撇着嘴就离开了食堂。 真是的，我也好意思说别人，自己也不是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和对象厮混在一起嘛！
第28章 芒种 我好难过，也痛恨自己是个蠢蛋，不光爱情没有守护住，连宝贵的亲情也离自己而去。没有他的日子，我该如何好好地生活？ 他的心好狠啊，仅仅是一套烂尾的房子，就将辛苦经营多年的感情抛弃得干干净净。 没有面包和水的爱情，真的就不会开花结果吗？ 一连几日，我不是敲打粗糙的墙壁来发泄心中的痛苦，就是沉迷于各类酒精里无法自拔，盼着在自己浑浑噩噩的大脑里能再次出现那个绚丽的洞穴，洞穴里的世界与现实相反，那里没有可怖的烂尾楼和冷漠的爱人，只有遮风避雨的家和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 哪怕洞穴里的世界是虚幻的平行世界，我也愿意沉沦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如愿以偿，踩着光圈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洞穴，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充满温暖的众和亭坊。果然，平行世界的肖谷雨仍在家中的角落里等待我，那温柔的笑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我太渴求这些微薄的快乐，扑进“他”的怀里，将几日间遭受到的苦楚，化作泪水一一发泄出去。 “小雨啊......那个世界的你已经和我分手，挽回不了......他好狠，家中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都拿走了，都没有给我留念的机会......” “我不理解，他以前和你一样，都是温柔体贴的人，可现在却为了一套烂尾的房子变得薄情寡义。不过我不怕这些，只希望他不会离开我，因为我爱肖谷雨，我不能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生活。” 这些话都是真心的肺腑之言。我前二十年的生活里充满了不幸、淫乱、遗憾和荒诞，最疼爱我的妈妈暴死在家门口，后爹和义兄与我有着长达数年的性关系，暗恋的学长是彻底的直人，被同事曝光了性向并被炒了鱿鱼。 直到我遇见了肖谷雨，遇见他是我人生里最幸运的事。他在世人眼里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失败者，叛逆恶劣的不孝子，只有我知道他是个专情顾家的好爱人，还无条件地包容了我充满不堪和肮脏的另一面，哪怕到最后分手也是为了我，为了我能有个更好的生活。 可惜他想错了，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在一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求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只求二人能够白头偕老。 “小芒哥哥真可怜，连他都不要你了......” “他”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后，又抬起我的下巴想要和我接吻，可不知为什么，我下意识就猛地推开了他。 “怎么了？小芒哥哥是不喜欢吗？” “嗯，因为你在和他相像，也终究不是他。” 因为我知道，平行世界里的肖谷雨再完美无缺，再温柔可亲，那也不是真正的肖谷雨。 “他”听到我的话，脸上表现得有些失望，但还是让我好好地吃了一顿饭。餐桌上摆着现烤的战斧牛排，油焖大虾、金汤龙利鱼和肚包肉，每一道都是平时吃不起的菜肴。 “咱们家变得这么有钱，连牛排都烤上了，而且你不是刚辞职吗？” “谁说的，我一直开花店，哪会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干活？”“他”不解地说道，同时又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今日收益：42066.00 看到屏幕上的五位数字，我惊得下巴没差点掉下来，他不会在开玩笑吧？ 开一家花店怎么可能会日入过万，而且现实中的他并没有多大的经济头脑，只会一个劲儿地节约成本，也不敢尝试改变营销方式。因为害怕风险损失，他错过了电商购物的黄金时期，非得看到同行获得了巨额利润才鼓足勇气去扩大经营模式，只可惜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还很不幸地赶上了疫情，在长期的亏损下，我们解封后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注销程序。 所以，在这种特殊时期，“他”是怎么做到获得巨额利润的？等一下，难道说......这里的世界没有...... 我撂下碗筷后迅速跑向窗户旁，探头一瞧，看到外面的人没有戴口罩，小区里也没有核酸采样点，小区外墙车水马龙，商铺灯火通明。 “小芒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他”来到我的身边，猛的一把将我横抱住怀中，搞得我都有些措手不及，可他的手劲儿大得任凭我怎么折腾都挣脱不开。 “喂，你先放我下去，我都不知道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别回来在梦里还进局子里喝茶水！” “你太不信任我了！明明是一分一毛地挣得，因为你的小雨可有出息啦，本硕都是西北农大，毕业后在网上开了一家花店，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至于小芒哥哥嘛......在一中当美术老师，已经是备课组组长了。” 原来这里还真是一个祥和美妙的桃花源，从衣食住行，到身边的爱人，里面的一切都是我在现实中渴求不到的愿望，也有肖谷雨曾经没有实现过的梦想。 镜花水月虽然绮丽，但不管怎么终将是一个虚假的幻影，总有一天会不慎陷入其中并再也无法逃离。于是我草草地吃完饭，趁着“他”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又偷偷地溜回洞穴里，然后就梦醒了。 眼前仍然是冷清破败的毛胚房，又瞧瞧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碎瓷片和烂花烂草里，脸上还挂着一些污泥。天，我是喝成什么样了，变得这么狼狈不堪，真丢人！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呢？ 自从肖谷雨和我分手，我就很少住在众和亭坊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便利店里上夜班，而且也不会去信访部门反映了。有两句话讲得好，烂泥扶不上墙，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两句话说的既是评价众和亭坊的几百口子人，也是骂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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