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他们死不死啊?!” 听完这句话,我气得不禁用拳头砸墙,心脏顿时感到揪得慌,本以为是设施空缺且没有资金继续完善,谁想得到是故意而为之。那些人怎么能把事办得这么绝,我们不求外面的绿化环境有多么优美,但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毛坯房里,再不济也给我们通水电啊! 可事实就是残酷的,几百户人只能依赖小区外面的施工用水龙头打水,靠两条腿爬上十几楼甚至是几十楼的台阶,更痛心的就是大部分住民都是上了年纪,在黑魆魆的消防通道里气喘吁吁地爬台阶,有个三长两短谁也不会发现。 “我也想不通他们的动机,明明不会影响他们挣钱,那他们怎么还找保安破坏住所?”杜芒种说着的时候拳头也握得紧紧的,“沈子慧还建议我们在视频网站上曝光,或者是集体上访。” “回来再试试吧,反正也不太可能。” “谷雨,对不起,我今天不该提,你这一上午又得焦虑。” “你有什么道歉的,我早就没事了。” 上班的路上,杜芒种担心我情绪不稳定犯了心脏,一直在身边安慰我,临行时还悄悄亲了一口脸颊。 “下班了你去找我。” 我不想对杜芒种发泄消极的情绪,但到了快递站就忍不住自怨自艾,可所有的输出都是无用功,到最后全都积聚于心底。 “切,我用他讲?要是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住在这儿了!” 也许是我性格消极,听什么都觉得是恶意。没办法,绝大多数的人是对我们冷嘲热讽,甚至是恶言相向。不过他们的想法也算合理,毕竟是你自己在受苦受罪,又不是别人,他们凭什么由着你在一个劲地发泄负能量,大家的生活都很辛苦,谁都不想让自己的精神世界再添点粪肥。 前几年我曾在网上发过无数条维权的帖子,到了去年终于回应了,还受到了一封律师函。 “......存在大量严重侵犯我司权利的内容,其点击量高,传播效率广,影响十分恶劣,已经侵害了我司的名誉权,其行为已经涉嫌触犯了相关的法律法规......” 两篇纸下来都是拿长篇大论吓唬我,我只是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到底有什么毛病?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的无动于衷还是给自己带来了后果,某日我就被请去喝茶,开了好几年的花店也违规被多次处罚,最后因为入不敷出而关门大吉,我妈也为此和我大吵了一架并关系彻底破裂。 我不清楚这些事情是否存在关联,因为我不敢判断花店违规是无故还是有因。但不管怎样,它们就像是一把把尖锐还生锈的刀,刀刃刺疼了心脏,铁锈腐蚀了心房。接二连三下来,我的心态从不甘和难过转变为麻木和淡漠,犹如拉洋车的祥子那般浑浑噩噩,但也比祥子幸运,祥子在最后是孑然一身,但我始终有爱人的陪伴。 所以,只要有他在,我就还能像个人努力地活下去。 趁着快递站没有顾客和同事,我连忙跑到外面抽根烟舒缓一下情绪,在吞云吐雾中,苦涩的烟气顺着气管关入肺中,但同时也将不快和苦楚也带了出去。很快我就恢复到最佳状态,正式投入到工作中。 今天的任务量有点大,又运过来一大批快件,我以最快的手速用便携式条码打印机将编号一一印出来并贴到快件上,贴条的时候我还瞥一眼窗外,发现窗外已经排起了长队。由于某地出现了阳性快递,快递站出了新规定,禁止闲杂人员入内,顾客只能在窗口等待,这无疑是增加了我的工作量。一上午下来我是手忙脚乱的,一会忙着贴条码,一会帮顾客取件,熬到十一点半终于把莫琪等来了。 “莫妹你可算来了,你快点给他们把快件扫了。” “好的好的!” 莫琪赶忙冲着窗外吆喝,她手头也很利索,没过一会就将快件都安排得妥妥贴贴,不到半个小时就队伍就断流了。 “呼......今天的活怎么那么多啊!” “过些日子就是购物节,网购打折。” 我累得直接坐在地上拿废纸扇扇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手食指被划了一道口子,但没有出血,贴标签的时候就觉得指尖痛得很,原来是被壁纸刀的边缘划了一下。早知如此今天就不提房子的事,堵心不说还分散注意力。 “肖哥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和老婆干架了吗?” “瞎说,他对我好得很,我哪舍得动他?” “耶?”莫琪笑嘻嘻地瞥了一眼我手上的戒指,“真是的,像你那么好的帅哥怎么都英年早婚了,真气。” “我都三十了,哪里帅呀?” “天啊,这就叫帅而不自知吗?我衷心建议你把id改成吴彦祖*镐商分祖,保准你扩列几万。” 莫琪坐在我身边上下打量着我,看得我心里都有些发毛。我这个人就害怕一直被长时间盯着看,总觉得自己心里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好在她哈哈一乐又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开玩笑的啦......你就当我缺对象在那胡思乱想了。”莫琪叹了一口气又伤感地说道,“唉,我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已经相了好几场都告吹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找不到对象了,她曾经和我讲过自己五岁时父母离异,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婚恋市场是一大劣势,大家都觉得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都有心理缺陷,结了婚以后也有很大概率会离婚。开花店时期有很多热心的老头老太太向我介绍自家闺女,但告诉完家庭情况后一个个地却都不了了之,打那时我就感受到了什么叫鄙视链,好在这帮人还真顺应了我的心思,你们介绍我还不想结呢。 莫琪以前还信誓旦旦地以不婚侠女自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想要找对象的念头,但我自始至终觉得像她这样经济独立的真没必要去结婚,一个人和妈妈过着安逸日子不也挺好的。 “那莫琪,你想找什么样的?” “类似你这种长得帅还温柔细心体贴人的,我可喜欢啦,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在市中心必须有房子,男方的工作是体制内,我无所谓但我妈很介意,如果不认可还要执意结婚,她就不会给我一分嫁妆。” 行吧,老人家的标准我算是完美避开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莫琪现在还不知道我的伴侣是个男人,她要是知道了估计下巴都会掉下来吧。 “哎哎哎,你们二位在那嘀咕什么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多贴贴条码。” 回头一看,发现魏亮和李轶曼已经在我俩背后听了一段时间,我连忙装作没事人起身继续贴条码,而莫琪则向魏亮他们捧两句来蒙过去。 今天下班后,我还是先去“777”。 这个时段的“777”络绎不绝,我只能在窗外悄悄地看。杜芒种正站在收银台为顾客结账,他戴着小红帽,身上穿着公司统一发放的围裙,土气的装扮在他身上却显得很可爱。他的服务态度很好,即便顾客没有买任何东西也会笑着说“欢迎下次光临”。 而我是最喜欢他的笑,嘴角弯弯,眼神干净透彻,带着清纯娇憨之感,温柔可爱的同时还散发迷人朝气,怎么看都不过瘾,一天的烦闷之气都被这明媚的笑一扫而光。 自从和他在一起,我就几乎不去探访他的工作地点,只是在外面静静地看着他,光是看着心里就觉得十分满足。 “小雨~高兴点了吗?光生闷气可对身体不好哦。”杜芒种一出玻璃门就拽着我的胳膊回家,“我今天捎来两份豆角拌面,刚才已经在微波炉热好了,到家就能吃。可我晚上还想吃白菜豆腐煮粉丝,你能加工加工呗。”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做出一道像样的饭啊?” “这个嘛......总有一天会做出来的......” 我很无语地看着他,这句话他都说了十几年,一点都靠不住:“等你做出来菜得等到地老天荒,我还是别自作多情了。说吧,鸡蛋是要飞的还是卧的?” “卧的,每次盛汤总是把鸡蛋多的部分盛给你自己,我的碗里连片鸡蛋清都找不到,真抠!” “嘿你个不要脸的,我做饭你还在这指指点点,活腻歪了?” 本想抓着杜芒种给他挠一顿,但他就跟个受惊小兔似的撒开腿就打算要跑,可我反应也快,抓着杜芒种就要将手伸进他的衣服。好在人有脸树有皮,公众场合我也不敢对他肆意妄为,只能被他捉弄着一起回了家,反正到了家他就不能像现在这般猖狂了。
第16章 芒种 一回到家,肖谷雨就硬是收拾我一顿,折腾得我差点就擦枪走火。但他还算是个人,闹了一会就去做饭了,我就在他旁边搭把手,当然也没什么效果,到最后肖谷雨竟把我推到了一边。 “我觉得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你在这里反而是给我添堵。” 切,谁乐意管你呀!我瞥了他一眼就气呼呼地坐在马扎上摸摸他种的小花,在肖谷雨的精心养护下,玉露的叶片饱满多汁,每一篇叶子都是亮晶晶的,在太阳底下犹如翡翠般闪闪发光。 吃完饭,我们就参加了小区的夜市活动。在空地上,我看到毛玉萍坐在一墩石头上玩手机,周围有一群小孩在堆沙子。 “毛婶,您也在这里呀?” “晚上凉快,与其闻泥瓦子还不如下楼玩呢!” 尽管众和亭坊楼破人也穷,但大家仍是追求生活的人,该有的活动一样也不能少,而且这些活动是必不可少的,因为附近荒无人烟,谁知哪里藏着豺狼虎豹,活动越热闹就越能间接增加小区的安全性。 一群大爷大娘就在绿网纱盖过着的泥地里跳广场舞,半导体播放的音乐令人震耳欲聋,按正常情况不出五分钟就有人举报噪音扰民,然而众和亭坊则不会存在此等烦恼。毕竟这可里是倒霉蛋们的快乐天堂,哪些苦得只能吃肉糜的怎能享受此般待遇? 广场舞播放的音乐是《好运来》,甜美的女高音像是新年里的一串爆竹,铿锵有力还带着喜庆,一众人伴着音乐尽情地舒展肢体,又忘记了白天的苦闷。一曲终了,大家又再商量该播放哪一曲,也不知是哪位大哥,竟带来了迷你卡拉OK机,想让大伙都唱上一曲。 “这机子是我带的,点什么歌得由我说了算。” 这哥们穿着背心短裤,踩着拖鞋,嘴里还叼着个烟卷,左肩膀上还纹着过肩龙,光看外表就觉得不是好惹。他看起来很有话语权,一开口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有哪个脸皮厚的,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让我好好开开眼!” “谭子,你怎么不先唱一曲?” “五音不全,你管得着吗?!”谭子看意思是唱歌贼难听,被人家戳到痛处了,“再没有人唱,我可就要随便选人了!” 不知是哪股力量,驱使着我想要大显身手,我表现欲突然爆发,冲上去就要准备开唱。周围的人都在诧异地看着我,中老年人堆里窜出来一个年轻人,搞得自己就跟珍稀动物一样,就连那个谭子也是满脸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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