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两手揣着就想听他怎么解释:“那不然呢?” “店里第一次搞团建,说着自愿,可我不去的话以后还怎么混下去?别人都带吃的喝的,我什么都不带,就这么不要脸地在人家桌子里蹭吃蹭喝?所以说,我带个吃的怎么惹到你了?” 杜芒种说着说着就急了眼,眼圈发红,声音都有点发哑。可是我也在气头上,就冷脸不断地挖苦他:“谁让你没告诉我的!再有,你能和别人比吗?人家都能用上热水器,没有毛你还在那冒充大尾巴狼,可真有你的......行了,你给我抓紧去楼下买点羊肉回来,半小时之内。” “谷雨,我今天有点不*得劲,能不下楼吗,我真知道错了。”杜芒种单手扶着额头,上半身靠着门框,脚贴着另一边的踢脚线来支撑身体。 “你不想去,那今天就不给你饭吃,以后也不给你饭吃。” 杜芒种怔了几秒,什么话也没说就出门了。过了二十分钟,他就拎着一兜羊肉出现在我面前:“谷雨,给你,不用给我钱了。” 他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面色也有些发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怜。我也觉得刚才做得过,就想着用手给他擦擦汗,刚伸到额头杜芒种就将我的手甩开,回到床上就裹着被子生闷气,到了饭点,我叫他也不回应。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一晚下来,我们两个人谁也没理谁,杜芒种就蒙着被子躺在床上,我想打破僵局就想着靠做爱来解决。每次吵架后,不管吵得有多凶,有多狼狈,到最后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两个人在被窝里相视一笑又迎来崭新的一天。 “芒种,你别睡啦,不想来一回吗?” “不想。” 切,不想是你能做主的吗?我一把就掀起了杜芒种的被子,但这次杜芒种却把被子拽得死死的,看起来很不情愿。 “你别......不怕外面的人会听见......” 现在搬进众和亭坊的人越来越多,在没有隔音墙的环境下一切的举止都有可能会被察觉。但不管怎样,今天的炮子我打定了! 我打开了探照灯的音乐播放,点了一曲陈老师演唱的《喜乐年华》。这首歌不愧是当年的春晚神曲,喜庆的旋律和甜美的歌声都是在给我们的情事助兴,杜芒种从一开始就很不配合,被我压在床上又哭又闹的,他的里面也比以往还要热,一进去没差点让我爽得缴械。弄到最后杜芒种被折腾得睡着了,可我抱着他清理的时候心里可满足了,早就把生下的气抛到了一边。 大半夜,我被剧烈的的响声和潲进来的雨水弄醒了。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安的窗户被大风吹倒了,整扇的玻璃全都掀倒在地,窗框不见了,但地上满是碎玻璃碴子,我吓得往窗边望去,看到没有行人被砸到就放下心来。有几盆花草还被吹翻在地,散落的泥土和潲出的雨水混在一起变成了污水,潮湿不堪。 “靠,天杀的!我可真是个瓜皮!” 我本想叫醒杜芒种来着,可靠近床边就发现他的异样。 杜芒种已经叫不醒了,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摸下额头直烫我手。他发烧了,烧得还挺严重的,体温达到三十九度五。他之前和我说过,从小到大一发烧就浑身抽抽不停,还犯过好几次,没转为癫痫就已经是万幸,所以再不干涉杜芒种恐怕会死。可我家里没有布洛芬美林这样的退烧药(退烧药被管制,购买需要报备)来救急。更可怕的是,我不确定他是否染上了病毒,哪敢背着他坐公交地铁,做万一真阳了,恐怕还会给别人带来更多麻烦。 我在护区群发了一条求助信息,回倒是回了,都是统一的“没有”,其中有一个职业是药店营业员的小组成员也说没有。 “怎么回事,他不是卖药的吗?群里的人是不是害怕不敢给呀?!” 人想得越多,心里就越焦虑,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鼓起勇气尝试敲着隔壁毛玉萍的大门。 “谷雨,有什么急事吗?” “是这样的,芒种发烧了,您家里退烧药吗?麻烦您了。”我抱着恳求的态度去求着,本以为毛玉萍挺好说话的,但她的回应让我瞬间失望透顶。 “有的,但我不能给你们。”毛玉萍冷着脸,抬头瞥了一眼屋里的杜芒种,“你家里的病人发烧,万一是阳了我们可不敢担责任,楼里上上下下的好几号人都还得养家糊口呢。” “我现在就打120,但他现在状况挺不好的,求求您还是先给我们......” 我就差要给毛玉萍哐哐磕头了。该说不说,论怂,论孬,没有人能够超过我,活了三十年都不知给别人跪多少次,连脸面都不要了。 “就你们这帮鬼心眼小孩,怎么证明不弄虚作假不瞒报呢,行了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给你们退烧药,而且你也别指望着别人,他们也不会给你的!” 说完,毛玉萍就“砰”地关上了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我又不是不带他去医院,至于这么害怕吗? 既然别人不帮,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我努力保持着冷静,拨打了120,描述完具体位置后并撂断电话后,心里就不断被焦虑填满。 “杜芒种,你可千万别给我死啊!” 用毛巾给他过遍凉水后,我就背着他下了楼。由于杜芒种完全没意识,软绵绵地瘫在我身上更是费时费力,我的后背被他的体温捂得冒汗。从三十二层下楼梯,每一个台阶我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脚下一滑两个人都滚下去。 “我身上好疼好疼......要死了要死了......” “没事,我在呢,你怕什么。” 到了休息平台,我就给他喂了几口水,顺便自己也歇了一会。他还能回应我,我心中悬着的石头就落了一半,下楼梯也有了更大的动力。出了楼梯口,就看到救护车朝着楼栋驶来,大夫可能没来过这里,他看到没封顶还充满艺术气息的“后现代工业风”大楼,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还好一切都是有惊无险,杜芒种没患上什么重疾,也没染上病毒,只是劳累过度,又被雨水淋到就犯了支气管炎。 我心里却愧疚得很,其实下班的时候杜芒种就已经身体不适了,可愚蠢的我竟没看出来他身体的异样,只觉得他想和我作对,要求他上下三十二楼买羊肉,还逼着他做这种事。 有些时候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杜芒种一醒来,我就低下头小声道歉:“芒儿,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 “嘿嘿,你背我的时候一定很累很累吧?辛苦啦!不过你这几天得好好补偿我,满意了我就原谅你。” 转天一大早,杜芒种就出院回家接着修养,到了家我才发现阳台上的花草还在地上躺着。 “我帮你一块收拾吧!” “不用了,你还是回床上歇着,收拾完了我就去陪你。” 这两天他小日子过得可是滋润,一会儿让我给他喂吃的,一会儿要求我搂着他睡觉。 “小雨,我想吃切片的苹果,去核的,皮儿要削成兔子耳朵的!” 这堆要求在我眼里都是小菜一碟,洗净“冰糖心”,切成八瓣,挖去果核,在果皮切上V字形的切口,从一端开始消去V字形部分的果皮,把留下的果皮一半削薄,挑起两个尖让它想兔子耳朵那样翘起来,一瓣兔子耳朵就削好了。 杜芒种看到八只“小兔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又得寸进尺地指指嘴巴:“喂给我吃。” 我将一瓣苹果送到杜芒种的嘴边,杜芒种咬了一块细细咀嚼,苹果的水汽很足,甜度应该也很高,他的脸上都渐渐浮现一抹红晕。 “苹果好脆哎,你也多吃点呗!” 吃完苹果杜芒种又给我派活了:“你要搂着我睡觉,还得给我掐掐脑袋,手法要不轻不重的。” “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敢?!” 过了几天,我碰到了隔壁的毛玉萍,她正在空地上挖野菜。也许是对前两天的事情心怀愧疚,一看到我过来,就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哪怕我已经待在了她的身边。 “你过来是不是想找我算账?”毛玉萍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安。 “没有,也怪我脑子不好使,搬到这里都没想着需要准备一些退烧药,是我不好。” 我没有理由去恨她,人家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可就是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邻里之间生活得那么久了,大家还认为我人品烂,不值得令人信任,往远处想就是更是令人无奈,人心都不齐能讨得房子施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办法,就爱咋咋地吧! 上楼回家,我向杜芒种提出要退群,但没想到杜芒种抢先一步,早就退出去了。 “谷雨,我觉得这帮人也不过如此,但是也不能赖他们,因为他们也得为自己着想,为了我们真还得连工作都不要了?所以呀,我算是总结出一个道理:下雨的时候与其求着别人为你打伞,还不如脑袋披着外套自己往前闯。” 杜芒种说话的语气挺温和的,但神情满是冷漠,又重现了十几年前的那般样子,用温柔体贴的外壳来蒙住内里的淡漠刻薄。我不想让他伤心,就搂着杜芒种不停地哄:“我给你打伞不就好了?” “那你给我打一辈子伞,好不好啊?” “把手账本给我就答应你。”我在那本小猫手账上写下一句话:好芒儿,今日忙否,雨儿闲,可来相约? 杜芒种看到我的破烂字就“扑哧”笑了:“这不是你头一次找我搭讪的话吗?哪里押韵了?但是我喜欢,不喜欢怎么可能会答应你?” “那是,我可得好好谢谢小芒哥哥喽!”我凑到杜芒种的耳边想好好捉弄他,“不知小芒哥哥是看上我哪里?是看上小雨温柔贤惠,还是看上小雨器大活好?” “你给我玩蛋去!” 杜芒种没过两天就彻底恢复了,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早晨我又做一碗羊肉汤,杜芒种不爱吃馍馍,我就往里面加入了挂面,还放了一些嫩青菜。 “你不放烤羊肉了?” “那家的烤羊肉是劣质的合成肉,吃了没什么好处。” 前些日子杜芒种被雨水淋到找了凉,为了去去寒气,我就往里面加了姜丝和少许胡椒粉。他吃得很开心,很快就把锅底吃空只剩下一片煎鸡蛋和五块羊肉片,而我则想着下回去医院开阿司匹林的时候多开点布洛芬以备急需。 “真好呀......你做什么饭都很好吃,都能可以开饭馆了!”杜芒种夹起锅里仅剩的煎鸡蛋和羊肉堆到我手里的半个馒头上,“你也吃点,别天天这舍不得那舍不得的。” 可我看着杜芒种开心的样子,心中却更加难过了:“芒种,你现在真觉得幸福吗?都住了那么长时间,是个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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