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向怀景高大的身躯抱住妈妈如今已经瘦弱的身体,却还是个乖宝宝一样依恋:“我保证也不叫他欺负我,妈你放心,郁青珩暗恋我很多年,好不容易跟我在一块,对我可好可好了,在家在外,我说一不二,他一点都不敢不听……” 这自吹自擂但也不算虚假的一番话,成功淡化了母子离别时的酸楚。 向怀景又开始好奇:“妈妈你好像知道的不少。” “嗯,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小郁当年发生的事,那时候你太小了,大人就没告诉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回想起来,杨老师都觉得那孩子可怜:“现在你长大了,我想,你也该知道了。” 那年的故事说起来很残忍,但也很简单,郁薇女士跟那位姓宫的男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纠葛,没人说得清,但邻里邻居的,见识过宫先生数次找来并听了他们的数次争吵,也都有了些猜测。 不知是因为产后抑郁、生产损伤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一位追求艺术的女性,忽然失去了创造的能力,这叫她在从爱情中清醒后重新陷入了对艺术的执念。 她好像并不太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他的出生已经成了事实,成为了捆绑她的枷锁之一,她不得不接受。于是她带着孩子回了国,给孩子上了自己的户口,远离了夫家,折中地说服自己要爱他。 她执着地让他继承自己的事业,她从小教导他,给予他很大希望,严苛地要求他不得辜负自己的梦想,否则,她如何能勉强自己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继续去爱他? 宫先生对这个让妻子产生变化的因素也很不满意,他不明白,郁青珩的出生,为什么会让他们的世界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是因为他的出生给妻子带来了些身体上的小毛病?还是要照顾他让妻子感到了厌烦? 但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也许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宫先生希望郁薇回到自己身边,也希望郁青珩能随回他的姓氏,并依照他们家的经验学习成长,最后在合适的时机继承家业。 这种要求被郁薇严词拒绝,他们的争吵也大都来源于此。 吵吵闹闹许多年,终于两人都厌烦了,所以那天他们大吵一架后决定去离婚,然后,就在去离婚的路上,不幸地遭遇了车祸。 没有拿到离婚证,郁薇女士,在心心念念要解脱的那一刻到来之前,离开了人世。 那时候医院管理的还没有特别严格,因为两人带在身边的完整的身份证明与夫妻关系,在联系上宫先生的家里人之后,就没再去联系郁薇的家里人。 宫老先生对这个儿媳和孙子,也一定很不满意吧,否则怎么会在三天后,才想起来郁薇家里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 “他们急匆匆地赶到郁薇家里,撬开了大门,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杨老师回忆着,叹息着:“你总是找小郁玩,也知道,他妈妈习惯把他反锁在卧室里,那天也一样。” 老房子的隔音特别不好,那天郁薇跟宫先生在客厅里吵架的声音很大很大,却没有郁青珩的声音。 大家都不惊讶,这个内向的孩子一直很听话。 听话地被妈妈锁进卧室里,目送父母去离婚,然后等待他们决定自己的命运去向——在谈及离婚的时候,难免谈到孩子的归属权,虽然郁青珩在国内姓郁,但到了国外,完全可以重新起一个名字。 与以往不同,这次妈妈,好像不想继续留他在身边了。 “锁了三天,听说门被砸开的时候,人都傻了,一句话不说,就坐在画架前面画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脸上都是血,差点就成了瞎子……” 正值暑假,不会有老师同学在意某个孩子连续三天不曾露面,去奶奶家住的小景,也不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斜对面窗户里的小珩哥哥,他太乖了,连一次呼喊都不曾发出,生生煎熬了三日。 听说门被砸开的时候,门板里面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是很微弱。 他好似也试图挣脱过,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听从母亲离去前的最后一句叮嘱,好好练画。 画的再好一点,妈妈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第46章 被带走后, 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便没再回来,向怀景回家后,只知道他的小珩哥哥出国了, 不知道其中的波折。 他那时还小,大人们怕吓到他,便没说这些细节。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在看不到的地方悄然长大的小珩哥哥,回来找他了。 …… 坐公交到了市里,向怀景拖着行李迈大步,一进候车厅就看到了等待自己的郁青珩。 他扁扁嘴巴, 因脑补一路而泛红的眼睛泪汪汪,直直地冲到了郁青珩的怀里。 大家都在看他。 小县城的民风还不太能适应这种画面,可向怀景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抱住小珩哥哥,他就要难受死了。 哪次看到小景表情不佳,郁青珩都会忧心不已, 他手足无措地搂住他,又摸摸他:“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向怀景在他怀里摇头:“上车。” 就这么搂搂抱抱拉拉扯扯地上了车, 车里空间私密,见两位老板暂时没有要出发的意思, 司机颇有眼力见儿地溜下了车。 “到底是怎么了?小景, 你告诉哥哥好不好, 哥哥都快担心死了。”郁青珩微微蹙眉, 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向怀景的脸庞。 “没什么。”向怀景忍住了,他不知道郁青珩会不会愿意提这些事。 他甚至不想踏进那个家一步。 “我就是想到亲人老了, 总是离别,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样子有些伤感。” 向怀景找了个借口, 这也是实话。 郁青珩将他抱在怀里,斟酌纠结了一会,许诺:“如果可以,我会永远陪伴着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向怀景紧握住了郁青珩的手。 回到辛城家中,向怀景的状态好些了。 只是,他现在一看到郁青珩的画,就忍不住想起自己不在的那三天。 郁青珩是个很有创造力以及自制力的人(除了钻牛角尖的某些方面),所以他经常画画,一旦画入迷了,在画室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对此向怀景很有意见:管我的时候道理一套一套的,自己就可以不注意身体健康了吗?凭什么?不公平! 所以一旦发现郁青珩有沉迷作画熬夜通宵的迹象,向怀景就会溜达进去打扰他,一会送杯饮料,一会要个亲亲,太晚了就喊人睡觉,他不听就直接把他往画室外面拖。 主打一个互相折腾,好在彼此接受都挺良好的。 今日郁青珩画的就是靠着懒人沙发裹着毯子,睡眼惺忪的向怀景。 向怀景看着看着,心尖尖一软,抱着毛绒绒的毯子跑到他身边,把自己紧紧包围,然后靠上了郁青珩的大腿。 这无疑有些打扰大画家作画了,但郁青珩没有推开他,他放下画笔,忧心忡忡地问:“你这几天的状态不对,在担心什么,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向怀景枕在他的腿上,嗅着他的气息,安心地放松下来:“没有担心什么,只是有一些疑问。” “什么疑问?” “唔……” 向怀景黑晶亮的眼珠转了转,问:“你喜欢我那么久,是不是没少画我?给我看看,你都画了多少张?” 郁青珩轻咳一声:“没画多少。” “我不信!” “真的。” 向怀景开始掀他的毛衣,脑袋往上拱,最近他一旦开始忧伤,就忍不住拱郁青珩的温柔怀抱,拱多了,郁青珩都有点受不住了。 郁青珩气息不稳,伸手按住他的脑袋:“我发誓,在回来之前真的没有画,不存在的东西,没有办法拿出来呀……小景!” 向怀景把脑袋缩回毛毯里,狐疑地看着他:“你喜欢我那么久,竟然不画我?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个答案,就有些让人伤心了。 郁青珩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画中人,那双月下湖水般宁静温柔的眼眸,泛起了回忆的涟漪。 “因为我不能画。”他回想着过去的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向怀景的视线,“也不敢画。” 郁青珩说:“我连你的一张照片都不敢留下,每次李凌拍给我,看过就要删掉。” 他的呼吸绵长,沉重:“不然,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 只有遥遥隔着一片海,把自己死死钉在无法回去的少年时代,他才能忍过一天又一天的思念。 “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医生看了,药吃了,建议也听了……我知道看多了你,就忍不住回来,回来见到你,恐怕更忍不住做出些什么来。” 郁青珩的一声轻笑里,含着许多东西:“我那时明明知道,结果还是没忍住。” 果然回来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暗地里干的那些事也全暴露了,都怪蔡阙,蔡阙实在是让人失望——郁青珩被刺激到想法翻天覆地,又被现实给翻了回去。 整个人燃烧灵魂一般的激昂、兴奋、热切,被那场冰冷的雪浇熄了。 “我不该回来。”他以被浇透了的冰冷说道。 说着说着,人如同魔怔了般,向怀景赶紧抓住他的手在嘴边亲亲:“胡说,我觉得你回来的正正好,你要是不回来,还有谁像你一样对我好?” 这番话安慰了郁青珩,急促起来的呼吸逐渐放缓,他轻轻嗯了一声,是求解的音调。 向怀景又往他腿上挨了挨:“你回来的太早,我年轻气盛肯定无法忍受你的手段,你不回来,我会失去生命里的真爱,所以你回来的刚刚好,你没做错选择。” 郁青珩伸手抱着向怀景的肩,很用力。 “再说你不回来也没影响你干的那些好事。”向怀景见他恢复正常,立刻开始趾高气昂地审讯起来,“老实交代,除了我知道的,你还干过什么?” 郁青珩:“……” 向怀景:“你心虚了,你心虚了!” 郁青珩试图说服他:“你知道后会不开心的。” 向怀景张嘴咬他大腿:“今天你主动坦白,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以后被我自己发现,就别怪我无情了,快交代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属狗的,所以才跟狗那么不对付,总之身为一块可怜的肉,郁青珩不得不坦白自己做过的那些“好事”。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关注了一下下,请人稍微照顾一点点。” “哦,李凌和冷少他们是吗?呵呵,那叫一点点?” “……”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啊,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小景,你不要多想,劳神伤心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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