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骏有点可惜,但在外站着确实不适合恋爱脑搞学习,有个高个子美人十分影响自己写作业。 选择题两道不会,填空题的数列太特殊没有参考价值,剩余的大题老师上课讲过。 暂时没有砸瓢的地方。 唯独要留心的是回去往叶子华嘴里塞袜子。 今天这晚自习出奇快,没干什么事就结束了。明扬一直在应付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铃一打,晚自习一下,八辈子没这么快收拾过。他桌子跟遭了什么自然灾害一样,哪哪儿都透着一股主人想死的颓靡。 刚到自行车棚,便看到匡宁站在路边哈欠连天。他被根号里堆根号的鸟题暴打一顿,此刻称得上身心俱疲。 只有在这时,学校才会失去一天积攒的所有活力,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干瘪又好面子。校园大道走过一波又一波学生,单车棚里到处是不记得单车放哪的笨蛋少年。 校门外,热闹的夜晚趁机侵入,将逐渐熄灯的教学楼包裹在疯狂的夜生活中。 明扬想,终于能回家了。 “今天这么早?”匡宁惊奇地看了一眼手表,“我以为你要再墨迹一阵。” “我特累,”明扬摇摇头,蹲身解了单车锁才说,“提口气的余力都没得,何况墨迹。” “罚站罚累的?” 还真是。明扬吃吃地笑起来:“对。” 夜色朦胧,囫囵踩着单车的人从身边飞驰而过。刚到校门,又自觉地从自行车上下来了。 俊逸中学在一段窄坡上,学校一到放学便出动所有保安,禁止任何学生在这段窄坡上骑行。倒不是窄坡不安全,而是窄坡外直接连接闹市车道,稍微一个刹车不灵就是重伤起步。 也因此,贴吧流行过一段时间的死飞自行车在俊逸受到了严令禁止的待遇。都说区别仁礼和俊逸很简单,没穿校服的情况下,骑山地自行车的是俊逸生,骑亮色死飞的是仁礼生。 明扬不想从自行车下来,他今天非常任性,任性到看见好多保安就烦。 “咋?今天走巷子啊?”匡宁迅速反应,“从大排档那里下坡?” “嗯,”明扬闷闷地说,“出校门就拐吧。” 巷子不好走,下午放学时的路边摊位压根没收摊,传来带着热气的吆喝。明扬没停,他一边避让行人,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烧烤摊,尤其是沈家骏去过的那家。 瞧给孩子累成什么样了,匡宁想。他想了想当前局势,毫不留情地叫住男生道:“明扬!” “啊?”明扬只好刹车,“啥啊?” “你怎么了?”匡宁跟着在他面前刹车,因身体前倾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你挺不对劲啊。” “我很对劲啊。”明扬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你看你前面,”匡宁朝路边努努嘴,“看到路障了吗?” 明扬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路因城市管理堵死了一半。虽然行人挡住了些许视角,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啊,”开朗猴子颓废地叹了口气,“咋回事啊今天。” 这路是死的。 ——沈家骏是男的。 你为什么还不换道? 沿着大排档下坡,反倒比往常用时更久。明扬和匡宁住得很近,一个在辅道右边一个在大道直行,属于刚好去对方家没有公交坐的临界点。 夜色深沉,公路上已经听不见夜市的吵闹了。那点点灯火被囚禁在身后很远的距离,任由记忆延申也毫无真实感。 变速,自行车越骑越快。能看见衣角在路灯下起飞,手指因握紧刹车而青筋突起。 ……咋整啊罚站时下半身真的有反应啊。 越和沈家骏说话,触电一样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这几天家里没人,父母因公事北上开会。明扬在车库里停车,看见弟弟的死飞靠在墙边,设计十分装叉,主打一个年轻人的生机勃勃。 这小子。 “回来也不说一声?”明扬在诺大的玄关喊,“人呢?这家太大了,听见就吱声,我嗓子痛。” “这——”明帆懒洋洋地靠着厨房玻璃门,手里拿着煎一煎就往肚子里塞的培根,“哥,奶棒在哪?你吃不吃?” “吃啥?”明扬直接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跟着走进厨房看了看,“你这做啥呢?” “吐司夹培根夹鸡蛋。” 明扬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成品:“我补救下。” “我都快做好了!”明帆略有表情起伏地抗议道。 “我看下日期,”明扬也不打击弟弟的自信,只看了眼包装说,“热一热吧,估计白色吐司都硬了。” 自家老弟不把“吐司夹培根夹鸡蛋”说成三明治是出于对三明治的尊重。每次在厨房里捣鼓什么玩意,明帆的成品都像军用压缩饼干,只负责保持一坨,不负责美观。 等到厨房里传来细微的煎油声,明扬才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出厨房,记起什么似地回头问道:“星期五就能回?你们仁礼的寄宿这么随意?” “我跟老师说了的,”明帆冷静地答,“放心。” “说?”明扬抱着胸嗤之以鼻,“你单方面通知的吧。” “咋都瞒不过你,”明帆笑起来,“知道也别说,给点面子。”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出现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这餐厅没用什么金砖银砖,更没挂一些很有意义但看不懂的大型壁画,之所以说是富丽堂皇,是因为墙体做了壁橱设计,摆的全是一些陈年好酒。 明扬懒得看,反正家里也没人喝。 他抓着手里的吐司残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弟弟闲聊。对熟到不行的人来说,他俩其实还算好认,性格上有很大的不同。因这性格,相熟的人都说明扬要帅一些。 明帆很沉稳,沉稳到一双眼睛里总也看不见波澜。 不会像哥哥那样,有事没事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 “咳,咳咳。” 当哥哥的又开始表情丰富了,这下甚至还噎到了自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说道:“我去,帆儿,水。” “唉,”明帆无奈地递来一杯水,“你慢慢说。” “我问你啊,”明扬咳完了,忽然觉得自己咳死了比较好,最好这几秒钟永远别活,“你对男的什么感觉?” “啊?”明帆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回答?” 他和哥哥对视了半分钟,忽地看见哥哥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没事,”哥哥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你去洗澡吧,我来洗碗。”
第12章 公主 叶子华觉得今天很离谱。 沈家骏居然在寝室里洗衣服。 不是那种安慰自己的洗一两件,是全洗。 懂全洗的含金量吗? “我擦,你不洗我当真觉得没多少,”叶子华感慨道,“你一洗我就打心眼里觉得。” 战术停顿。 这逼要欠揍了。沈家骏吸吸鼻子:“你最好说点好听的。” “你袜子好多,”叶子华决定陈述事实,“是每次不想洗所以疯狂买的吧?” 只可惜事实太肮脏。 沈家骏深吸口气,劝慰自己正人君子要勇于面对现实。 然后劝慰失败。 盆里的水全倒叶子华的毛腿上。 “你大爷!”叶子华哀嚎,“这啥水?!你洗袜子的啊?” “袜子洗完了,”沈家骏忍着没发作,“这还没碰我脏衣服的!” “你也知道自己衣服脏?” “你还想再来一盆?” 这会儿要有个大喇叭,两人能对着大喇叭狂叫不止。 但好在沈家骏有公德心,眼见阳台晒衣服的地几乎被自己霸占完了,便屈尊放过了正要洗澡的叶子华。 “我在阳台抽烟啊,”沈家骏朝厕所喊,“别有事没事喊我。” “臣妾……” “Shut!up!” 最好的朋友爱说臣妾,暗恋的对象爱说伦家,我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哪里有毛病? 沈家骏懊恼地窝在阳台一角,一只手拿着烟灰缸——高攀了,不过是瓶子剪开的破烂,一只手夹着烟,盯着远处黑不溜秋的教学楼发呆。 最后一个好学的学生也走了,保卫处大爷一层一层关着灯,帮助这栋破楼融入黑夜。 他叹了口气,寻思今晚是不是做过了头。 这反省说不上有多深刻,毕竟反省后沈家骏更坚定了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暗恋对象就站一边做题,能把持住的男人都是孙子——谁杠谁对。 沈家骏深吸口烟,学着民国时期的老烟枪一股脑吐出去。他烟都没抽完,好死不死的公主姐姐平白日子打来了电话。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沈家骏愤怒地掏出小灵通,心说这恶臭公主压根没想过弟弟被收手机是什么下场,她眼里哪还有弟弟的死活! 但弟弟还是接了,因为他是弟弟。坐拥比爸爸还不如的家庭弟位,俗称弟中弟,狗中王。 “喂?” “弟啊,”姐姐愉悦地说,“长高了吗?” 吸气,呼气。 沈家骏对自己说,要冷静。 “干啥?”他凶恶地低吼,“我现在烦着,你别专门打电话来添堵。” “什么话啊。” 沈佳欢在大学里散步,到处搜罗粘腻的情侣。她看到一对感情好的就站远一些,伸出手,将情侣的背影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用意念把他们拆开。 然后说了句天打雷劈的昧良心话:“想你不行吗?” “你看到我害怕的眼神了吗?”沈家骏连烟都不敢抽了,起一身鸡皮疙瘩,“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大小姐我消受不起。” “咳,”沈佳欢咳了咳,“我可说了啊。” 沈家骏警铃大作:“……你没动我硬盘吧?” “你还有硬盘?” “当我没说,”弟中弟赶紧装作无事发生,“怎么事儿?” “你们男生……我是说比方啊,打个比方啊,”沈佳欢咻地弹开拇指和食指,自顾自拆散眼前的情侣才问道,“喜欢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很主动?” “啊?”沈家骏忽然觉得很不爽,“你喜欢谁啊?” “我没喜欢谁!”沈佳欢赶紧提高音量,“我就问一下!” “男的都不是好东西,”沈家骏压根没发现自己也是男的,“不要喜欢男的,男的喜欢别人的时候,脑子里只有邪恶的肉体。” “真的?”沈佳欢大受震撼,“不是你在自我介绍吧?” “你爱信不信!”沈家骏心虚地扩大音量,“你随便逮一个问问,不想不是真男人!” “不是,”沈佳欢心说我要问啥来着,“我是问你们主不主动,谁问你心里想什么,再说,光脑子想也没用啊。” 沈佳欢完美继承老爸的思维,深以为谁搞暗恋谁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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