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二这一代有经验,怎么折腾的开心怎么来。 尤其严卓立长得可爱,一笑两颗小虎牙,还有酒窝,除了有时候多动症犯病,上蹿下跳,行为举止像个小金丝猴儿,其余都挺惹人疼。 看严卓立穿着小汽车睡衣扎糯米丸子,严正港浓眉阔目,满是喜爱:“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严卓立扎一个丸子放碗里,又把腿折起来,蹲椅子上面,一只手抱着碗咬咬。 这吃相,这股子挑剔劲儿。 真成个小猴子,古灵精怪。 严正港看他吃的欢,以为儿子喜欢。 结果严卓立咬一口,呸的吐出来嘴里的,剩下半颗桌上一搁,弹珠似的朝对面一弹,给了严正港:“不好吃,不爱吃。给你吃,我不脏,爸爸多吃点。” “你这孩子。”林雁看他天天说也记不住,拿来一只空碗,嗔怪,“不喜欢吃放碗里,哪能放桌上推给你爸?真是不长记性,什么时候都不带听一句,让人操心死了。”
第3章 | 三 【-】 “不能放桌上。”严卓立重复一句,看林雁,“没放,我只是给爸爸。” “桌上有细菌,你往桌上一弄,你爸还怎么吃?”林雁夹起一颗丸子尝尝,“这怎么不好吃了?辛辛苦苦做的,你就挑食,还找理由呢。” 严正港懒得拿筷子,捏了儿子那颗咬一口的,一嘴吃下。 细细一品,浓眉皱起来:“嗯,难怪卓卓不喜欢,这是按我口味做的,里头有姜。” “您味觉真好。”保姆双手交叠,脸上高兴起来,“这里头就是放姜了。下雨天吃点姜暖和,我特意切了点姜丝。不多,就食指那么粗一捏,就怕小少爷不爱吃,没敢多弄。” “下次甭放。”严正港看严卓立吃鸡翅,想起他告状,想笑也忍住了。 他严肃地交代:“小孩不爱吃姜,我又不回家吃,弄这是白白浪费。” 林雁不认同:“哪能挑食啊,该让他吃点姜,对身体好。” 说完看严卓立,“你爸成天拿你当小女孩,瞧瞧给惯的,到时候长不了一米八只能赖你爸一人,别赖我,听见了没?” 她跟严正港一样岁数,更年期正心烦,看什么都想挑挑毛病。 尤其俩儿子临近考试,成绩一直不高不低,严正港又天天忙案子不在家。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雁就忍不住更唠叨,也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没闲着。 “马上考试,你们老师说你语文默写总是错笔画,古诗保准背的不熟。还有呢,阅读理解怎么回事,人家问中心思想,你直接原封不动抄标题,那能对吗?” 林雁管俩儿子学习多,严正港边看儿子吃饭边听。 不了解情况,就没打断。 “数学老师也打电话,说你那个函数知识点还是掌握不牢固。中考肯定有函数题,这个点不吃透,考试绝对丢分。” 严正港问:“都学函数了?” “你天天忙案子,儿子学什么都不知道。”林雁眉头紧紧皱着,“人家孙依依的爸爸知道临近中考,天天上下学接送孩子,手把手辅导,你可倒好,什么都不管,手一甩当起掌柜来了,儿子学什么都不知道,真行,严大律师。” 严正港不占理,问严卓立:“清炒虾仁好吃吗儿子?” “好吃。”严卓立说着夹起一颗,站起来,隔着一米桌子就要喂严正港,“爸爸你尝尝。” 他胳膊没那么长,就非得喂他爸。 虾仁不出意外掉桌上,滚两个圈,弄一片油花子。 林雁倒抽一口气,又开始唠叨:“你看看,说了让你放碗里,把桌上弄的油乎乎的,往上一趴就不把袖子弄脏了?” 严卓立不乐意听,跑过去捡起虾仁塞严正港嘴里。 然后跑过来,把耳朵藏起来,不听他妈长篇大论:“吃饭呢,别骂人。” 林雁:“你这孩子——” “行了行了。”严正港憋着笑,劝她,“让卓卓吃饭吧,甭唠叨。” 林雁朝他发泄:“都是你惯的,也不嫌埋汰。” “我自己的儿子嫌什么埋汰?”严正港高兴还来不及,“多吃点,别听你妈的。现在这个头挺好,男孩不用非得一米八,太高了显得傻气。” 林雁站起来,“哎哟我可服了你们爷俩,还有嫌个高不好看的,真早晚被你气死。” 她去二楼贴上面膜跳舞,国标舞鞋把地板踢的哒哒响,乐曲震透楼层,吵的人耳膜疼。 父子俩早习惯,严正港陪严卓立吃完饭,看了会书。 站桌旁检查完他作业,确认错题改了,说:“行了,时间不早,赶紧睡觉。” 外头雨还在下。 严卓立躺好了又爬起来,想起来什么。 跪在窗边看半天,问严正港:“爸爸,这么大的雨会淹死人吗?” “淹死人倒不会,除非涨水。”严正港一摸儿子脑门,“甭受凉啊,夜里盖好被子。” 严卓立在他手掌上蹭蹭,翻身睡了。 严正港作为刑辩律师,在专业能力上无可挑剔。 可他作为父亲,的确欠这两个儿子许多陪伴与关怀。 太忙了,脚不沾地。 这行都是如此,一头扎进去就抽不出来,赚得多也辛苦,他之前哪次回家俩儿子都睡了,有时候弄得晚,在外头喝点酒更是不想打扰娘仨,天一亮又得出去,就注定见不了面。 从二楼下来,严昭礼也放学回家。 见严正港,他一愣:“您在家啊。” “路上淋湿没有,赶紧换衣服去。”老大上学晚,今年二十才上高三,倒是比小皮猴子严卓立懂事沉稳。 接过来书包篮球,严正港一摸湿透,里面书本作业本赶紧拿出来放桌上,叫保姆:“昭礼书包湿了,家里拿个新的,这洗了吧。” “哎,这就去。”保姆接过去,放洗衣房,胖胖的身子又挪去拿新书包。 这雨越下越大,雷声也逐渐震耳。 严正港来到窗边,看路面一层积水,想起小儿子那句“能淹死人吗”,隐隐担心。 二院家属院七八公里,真不算近。 文家河妻子不忠,他又受那么大刺激,能步行回去么? 就算回去了,他妻子能不能让进门。 严正港是律师,接触过的典型案例多,眼睛最毒,一眼就能分辨出什么好坏面相, 文家河是个温顺老实的人,可他妻子一看就是有野心却恶毒的角儿。 这两口子在一起,保准他吃亏。 也真是奇怪,严正港想。 找什么样的不行?把这么一个母蝎子娶回家来,最后害苦了自己,这不是自找的么? 心疼归心疼,他同样咬牙,忍不住痛恨文家河不认人,婚姻大事都能瞎胡来。 “爸,您今天回来好早啊。”严昭礼擦干一头黑发,可能着凉,声音有些沙哑,“律所今天不加班?” “不加班,今天天气不好,早早就散了。”严正港暂时退休只有林雁知道。 怕给两个孩子压力。也没打算说。 “赶紧吃饭吧,今晚饭菜丰盛,我给你热一热。” 严正港不忙的时候会自己下厨,他手艺很好,最擅长做川菜。 只是后来太忙了,就一直没再捡起这个功夫。 严昭礼随严正港,父子俩都是高个子,才二十,就长到了一米八三。 只是站在严正港身边,还是略显矮了一些。 ——他爸才是真正的大佬,宽肩窄背,又是空军出身,器宇轩昂正人君子,真没得挑。 严正港嫌麻烦,几道菜热在一起,蓝火之上熟练颠勺。 那些菜在空中抖一个滚,重新落下锅里,味道就比刚炒出来还香。 严昭礼在一边叉腰看。 半天盛盘,他端出去,挺高兴:“爸,您手艺真强。上一晚上课都快饿死我了,回家就能吃一口热乎的,特好。” “保姆炒的菜,我就顺手一热,算不上本事。怎么不坐?” “在教室坐一天了,累,腿麻,我站会儿。” “噢。”儿子不愿意坐,严正港索性也陪他站岛台边上,看大儿子吃饭,“爸爸陪你。” 严卓立是个小皮猴,严昭礼偏文静,干什么事都一笔一划,特别不急躁。 晚上见了文家河,严正港看着大儿子,一些往事涌上脑海。 昭礼今年二十岁,当年文家河跟他去狗山查案子,也是二十岁。 二十岁的严昭礼运动学习样样好,性格开朗,学校里头既是学霸又是学生会长,典型的三好学生,哪方面都混得来。 文家河跟他儿子刚好相反。 那个孩子偏科太严重,本身不爱说话,性子也安静的像一本书,怎么翻阅都不生气。顶多惹急了在新闻手稿的标注纸上写一条罪状,骂人一句坏,第二天便消气了。 文家河不爱笑,可他明明生的温润,笑起来也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感觉。 在狗山那段日子,条件确实艰苦。 文家河长得太文静,差点被人欺负,幸亏他当时及时回去,才阻止一场悲剧。 严正港气,想起二十岁的文家河,回味连连。 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乖得那么招人疼爱? 文家河冲他一笑,他觉晴空万里。当他害怕受惊之后拽着他的衣角哪儿也不让去,又像极了一只刚断奶的小鹿。那双眼睛颤颤巍巍,硬是看的人浑身发热,想好好把他抱在怀里,好一番疼爱。 而他今晚见到的那个文家河,却如一株被大风摧残过的芦苇。 他眼睛是红的,睫毛上沾满眼泪,头发梢全是雨水,还有一点——严正港百思不得其解。 他记得文家河以前不爱低头。 一个地上有钱都看不见的人,这十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那么一副颓废可悲的嶙峋样子? “爸,您想什么呢?”儿子笑着呼唤,严正港这才回过神来。 “昭礼,”严正港摸了摸鼻梁,问儿子,“你记不记得很早之前那个叔叔,他来过咱们家里,当时还给你带了一本《契科夫文集》,你说他长得很像海报上的明星。” “谁啊。”严正港朋友太多,哪个圈都数不过来。 严昭礼问,“您朋友里长得好看的叔叔多着呢,说的是谁?” 严正港张开嘴,林雁一身热汗下来:“回来了昭礼。” “妈。”严昭礼见严正港没再问,心知肚明这是不让她知道,一笑,“您还没睡?” “这不是等你呢,”林雁擦掉汗水,“赶紧吃,吃完作业拿出来我看看,高三可不能掉以轻心,落一个知识点就追不上别人,你得更细心才对。” 林雁前是国标舞冠军,自从嫁给红三代严正港就没再跳过舞。 严家背景特殊,严正港和他老子从事律法行业,他爷爷和奶奶却是正儿八经有头衔的高级军官。家里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是军人,林雁是沾了亲爹当兵的光,才能嫁进严家来。否则以她这个职业家世,在竞争者中根本出不来,太平凡了,配不上严正港一点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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