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端起盘子朝厨房走时,余椿喊住他:“你就不想见见李与吾吗?” “他不想见我。”梁虑半晌才说,“我想见他又有什么用。” 余椿哑口无言。 “你回去吧。”梁虑的声音自厨房传来,伴随着水流声,“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余椿偏不走,还要赶着骂他:“你什么意思啊梁虑?没有李与吾你活不了是吗?你这么喜欢他当初怎么不跟他在一起?合着我就是你们俩感情的挡箭牌是吧!” 梁虑站在水池前,手掌撑着流理台没说话,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眼白快要被红血丝布满了。 “……你让我静静,行吗?” “我当时怎么就眼瞎看上你这种懦夫了,”余椿骂的字字珠玑毫不留情,“梁虑,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这行为无异于赶鸭子上架,梁虑却没那心思。 他深吸一口气,手泡在一池温水里,慢吞吞地挤了洗洁精洗起碗来。 “别骂我了,”他敛着眉,心情自然不顺畅,把李与吾的毒舌学了个十成十,“你先顾好自己吧,不是说蒋游要留学回来了?” 余椿被噎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又骂他是个烂人,最后才怒气冲冲的走了,狠狠将门板甩了上。 等他走后,梁虑的耳边才清净了,只剩下汩汩的水流声,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也打心里觉得好笑。 见到李与吾了又能有什么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搬家,这么多年能逃则逃,没回来看过一眼。 若不是今天被余椿提起,他差点儿以为李与吾要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五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从这些弯弯绕绕的情绪里逃脱出来,那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枷锁,把他套牢在原地了。 李与吾挣脱枷锁跑了,余椿被蒋游给拽出去了。唯独他,只剩他,沉在漩涡里没法脱身出来。 有时候他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对李与吾是什么感情了,或许是习惯、不甘心,也或许包含的更多。 他记起李与吾刚离开那段时间,自己到处搜寻他的消息,林舞强硬又坚决地掐断了他们的一切联系,搬去了梁虑想方设法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也怕李与吾找不到,所以这么多年了,还一直守在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但李与吾一次也没回来过。 每当他要失去信心时,耳边就传来一些李与吾的消息,他便又打起精神继续等,像一艘在海上漂泊的船,找不到灯塔的方向了。
第21章 章滨回来那天,没让李与吾或赵遐去接,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说带了个帅气学弟来跟他们吃饭。 几年没见,他回来铁定是要喝酒的,赵遐订了家馆子,准备好好给他接风洗尘,问了章滨几点下飞机,估摸了时间,卡着点让李与吾下班顺路来接自己。 初冬的天黑的越来越早,还不到七点,街上已经暗了,路旁亮起灯,李与吾的车停在他家楼下,降了半边车窗。车里亮着盏灯,照在李与吾的侧脸上,他脚步一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偶尔也自己开开车吧,”李与吾收起手机,抬手关掉了灯,又提醒他系上安全带,“你那车停在车库都积了一层灰了。” 赵遐看他一眼,身体懒散地往车座上靠,“你那么喜欢我的车,干脆给你开得了。” “怎么,”李与吾握着方向盘,稳稳当当地右转驶离了小区,笑着跟他打趣,“你这是想用一辆车雇我当你的专职司机?” “那也得你乐意才行啊。” 车子拐到繁华的街道上,赵遐转头看外面形形色色的车辆和行人,突然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 “再过一阵儿要圣诞节了吧。”赵遐哈了口气,在车窗上画了一顶迷你圣诞帽。 “嗯。”李与吾应了声。 “你那天见谁去了?”赵遐没话找话,“还走那么急,外套和围巾都落在我店里了。” 见他问了,李与吾也没想隐瞒,坦白说:“前男友。” 赵遐一愣,掀起眼皮看他,身体也直了起来:“前男友?余椿?” 李与吾点头,车窗外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你们分手几年了?在我店里见到的?这也太巧了吧。” “四五年吧,记不清了。”李与吾平静地说,“是挺巧的。” 他跟梁虑有足足四五年没见过了,他从前完全不敢想。 不知道梁虑现在怎么样了。李与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紧了些。 这时候路上正堵,他们跟章滨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才点完菜便听到一串脚步声,紧接着章滨就推门进来了,坐在门口的李与吾难以幸免,被结结实实给了个熊抱。 赵遐看这架势,连忙往一旁挪了挪,在章滨要抱过来时在他小腿上蹬了一脚。 “来来来!李与吾章滨!我给你们介绍!”章滨从门外拽了个高个子男生进来,搭着他的肩膀,好哥儿俩似的,“这是蒋游,我同一个专业的学弟,正好毕业了要回来,我们俩就搭了个火。” 这男生个子很高,理着寸头,笑起来挺有礼貌,但李与吾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章滨回来了,李与吾和赵遐自然高兴,哪知道蒋游不仅自来熟还很能喝,没一会儿就混进他们圈子里了,举着酒杯去找赵遐干。 赵遐挺久不混夜场了,但酒量依旧不减,章滨就趁他跟蒋游拼酒时偷摸摸坐到李与吾旁边。 “你跟余椿怎么样了?”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李与吾的情感状况,“你俩这几年见没见面?” “见过。”李与吾替他倒上酒,“前一阵儿刚见过。” “那梁虑呢?我听说他还在这儿呢。” 李与吾摇摇头。 “你摇头什么意思?”章滨啧了声,“没见过面还是不愿意说他啊?” 李与吾叹了口气:“没见过面。”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跟梁虑掰了。”章滨也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觉得我和赵遐都没有他对你好。” “我跟他认识多少年,能一样吗。” “你还知道啊。”章滨白他一眼,端起酒来跟他碰杯,又小声劝,“少喝点啊,我就没见过比蒋游还能喝的。” —— 等饭局散了,已经是半夜快十一点钟了,俩拼酒的人醉到走不动道了,蒋游个子高很难扶,李与吾便代替章滨搀扶住他。 看起来瘦瘦高高,扶着还挺沉。 “你先送赵遐回去吧,我看他快要吐了。”李与吾腾出一只手来叫代驾,“我问问蒋游家住哪儿,然后送他过去。” “行。”章滨也没跟他客气,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把赵遐推进去,再降下车窗看他,“那我们走了啊,到家发信息。” 李与吾应了声,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扶着醉醺醺的蒋游坐进去,问他家在哪儿。 好在蒋游醉的没那么彻底,迷迷瞪瞪报了一串地址,等李与吾输入目的地时才猛地意识到,这是他家的门牌号。 是他早在四五年前就被迫离开的那个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喝了酒,李与吾觉得脑子一片混沌,连代驾到了的声音都没听见,愣愣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串地址看。 这世界有这么小吗。 章滨同一专业的学弟住址是他曾经的家。 “您好先生,”代驾在车玻璃上敲了两下,声音传进来,“是您叫的代驾吗?” “是我。”他把车钥匙递给代驾,还没从这个认知里缓过神来,看了看一旁已经闭上眼要睡过去的蒋游,逐渐感觉到心惊。 这感觉在敲开门看到余椿时彻底被无限放大了。
第22章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蒋游跟余椿的关系,条件反射想起余椿曾在自己床上偷偷摸摸跟其他男人视频通话。 门大敞着,十一月份的冷空气哗啦啦朝房间里灌,余椿依旧穿的单薄,在看见李与吾的脸后愣住了,也忘了该说什么。 蒋游倒是熟门熟路,摇晃着身形搂住余椿的腰,把脸蹭在他颈窝里,小声说“我回来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余椿跟他说“先进来坐吧”,转身扶着蒋游进去了。 李与吾没动,他知道自己该转身就走,但脚步无论如何就是挪不动,就这样在门口站着,楼道里的窗户没关严,深夜的风不停往里钻。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那扇深色的门,那是梁虑的家。 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连门上的挂饰都没变,还是五年前那个夏天余椿挂上去的。 曾经那些他不愿再去回忆的画面缠着风直往脑子里灌,又让他想起五年前自己最后一次打开那扇门,梁虑就站在门后,张开手臂把他抱在怀里。 他从踏入这栋楼内起,便觉得这些记忆不会再放过自己了。 余椿安顿好蒋游后回来了,李与吾脑袋里疯了般想逃离,生怕再晚一步,梁虑就会推开门看到他了。 先断掉联系的人是自己,他没脸再见梁虑,也怕自己忍不住。 怕自己体内那些不堪的念头疯狂作祟,蔓延到身体内的每个角落。 哪怕没看见梁虑,梁虑的名字也像是在他脑袋里的催情剂,稍微沾染上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蒋游是我男朋友。”余椿跟他解释说,手掌压在门把上,抬起眼皮直勾勾看他的脸。 一个多月过去,李与吾好像又变了个样,跟上次见面时不同,瘦了点儿。 李与吾猜到了,余椿瞧瞧他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又看看他。 “梁虑这时候应该在家。” 余椿说出来的这两个字“啪”地在他心坎中央砸了下,李与吾偏过脸说“不用了”。 “时间不早了,我得早点回家。”他挂起一个干涩的笑,不等余椿再说什么,迫切地转身离开了。 —— 直到电梯门合上,他倚住身后的墙壁,闭上眼叹了口气,耳朵听轿厢徐徐下降,叮咚一声拉开门。 梁虑的脸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他视线内了。 梁虑一眼便将他认出来了,愣在原地,在李与吾反应过来要关上电梯门前,抬手挡在了那里。 李与吾没想过他们时隔四五年再见面,会是现在这幅场景,原以为梁虑会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讽刺话,但他只是定定看了会儿,从头看到脚,才皱了皱眉说:“瘦了。” 心瞬间破了个口子,李与吾快站不稳脚跟。 挡的时间久了,电梯发出一阵催促的响声,梁虑才放下手臂,抬腿迈进轿厢。 李与吾想要走,他看着梁虑走进来站在自己身前,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一下子像把他拽回他时间定漩涡里,摹地回忆起那年夏天了。 下过雨还停了电的夜晚,余椿睡在床上,他被梁虑裹在书桌和胸膛之间,被拽了裤子,他们讨论夏天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接吻时梁虑也在用这样的眼睛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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