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与吾转头看过去,赵遐已经不知道来了多久,倚在吧台旁跟里面的美女调酒师闲聊,见到他进来才出声喊。 “你这新开的地儿不错啊,”李与吾走过去,店里有些热,他摘了围巾放在一旁,又接了赵遐递来的酒杯,视线四处扫了扫,说“清净,比之前的都好。” “嘿,”赵遐不乐意了,“我那些地方每月净赚小千万呢,怎么到你这儿就被贬的一文不值了。” “我可没这么说。”李与吾耸了下肩,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放回吧台上。 赵遐这产业链当真是越做越大了,四年时间不知道开了多少分店,还觉得不过瘾,有把目光往清吧上瞄,每天开着上下班,偶尔不过他这地方的确不错,能让人安安静静坐下来聊聊天喝喝酒,环境也好,尤其是从地面顺下来的那条旋转楼梯,配着昏黄的灯,真有种穿过纷乱最终归于平静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变了,李与吾最近越来越习惯安静了,卖掉骑了五六年的摩托车换了辆不算贵的车,每天开着上下班,偶尔顺路载载懒得开车的赵遐,生活还算滋润。 “章滨最近跟你联系了吗?”赵遐突然想起了这个人,转头问李与吾。 “前一阵倒是联系过。”李与吾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风衣上的纽扣,“他说在国外待够了,最近一两个月就要回来了。” “它的确是很久没回来过了。”赵遐撑着下巴侧过脸看李与吾,被吧台顶上昏黄的灯光衬着,晕散出一些柔光,高挺的鼻梁和下颚线都变得朦胧起来。 尤其是正在解纽扣的那双手,手指修长节骨分明,风衣里穿了棉质的衬衫,看起来触感极好,勾勒出了细瘦的腰部线条,迷人的要死。 他忍不住“啧”了声,挪开目光去看正在调酒的漂亮妹妹。 李与吾轻轻应了声,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杯口,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遐猜他肯定又在想前几年发生的那些破事儿,若不是李与吾借着酒劲儿说了,他和章滨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得知那件事儿后,最惊讶的莫属是章滨了,端着酒杯半天没合上嘴。 第一次见面时还跟自己说李与吾是百分百的直男,让他别打什么主意,合着人背地里早吃上小男朋友这口肉了,章滨跟他关系这么好,都不知道李与吾是怎么跟余椿搞在一起了。 —— “操,我还经常当着你面儿编排他跟梁虑。”章滨简直想一杯啤酒盖他脸上,咬牙切齿地骂,“你他妈连我都瞒!” 赵遐坐在一旁听他们你来我往的骂,心里大概明白了些,才知道那天李与吾醉酒来接他的那人是他发小梁虑,高中时跟他男朋友余椿关系很好。 两人谈了快一年,章滨傻不愣登的,每次见面都怀疑余椿和梁虑之间有一腿。 这他妈跟在好朋友面前说他被绿了有什么区别!章滨恨死了自己这张嘴。 好在李与吾没说什么,摇了摇头就把这事儿翻篇了,章滨才又坐下来,小心翼翼问他:“那你跟余椿这算是分了?” “分了。”李与吾喝酒喝红了眼,拉了余椿出来当挡箭牌,捂着脸眼泪直往下掉,“分了。” 赵遐发现他在哭了,捅了捅章滨让他闭上嘴别再问。 章滨从没见他这样哭过,愣愣地张了张嘴,表情很憋屈地拿过李与吾的杯子给他倒满了酒。 后来那顿饭就在李与吾边掉眼泪边喝酒的沉默气氛中吃完了,章滨憋到结束,硬是等他打车走后才敢说话。 “操,”他又骂,“这小子真他妈会藏事儿。” 赵遐到觉得李与吾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很会隐藏起自己心思的人。 他只见过梁虑一次,就是初次认识李与吾那天。喝醉后的李与吾把他认成了章滨,挂在他身上含含糊糊地骂什么,现在想想,应该是在骂梁虑。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是“发小”两字就能概括的,赵遐当时猜测。 不过后面又兜兜转转过去几年,李与吾便不再提这些了,赵遐也很有眼力见儿的不再问,章滨有时候会把不住话头,尤其爱睹物思人,看见点什么东西就跟李与吾回忆往昔,避不可免就提到梁虑和余椿了。 李与吾成熟多了,不像从前那样会意气用事了,听章滨的话就像听个乐儿,转眼便掀过去了。 “等赵遐回来之后咱们再聚一聚吧。”赵遐说,美女调酒师放了一杯鸡尾酒在他面前,他转手推给了李与吾,“尝尝这个,店里的新品。” 美女调酒师估计是看上李与吾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瞧,脸颊微微发红。 李与吾今天没想喝太多,本只是来这儿转个圈儿就想回家,他近几年酒量越发差了,威士忌都喝不下三杯。 但耐不住她这样期待的神情,端起来尝了一小口,的确被口味惊喜到了。 “不错吧?”赵遐趁机推销,“小吕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来的。” 李与吾正要说什么,旁边有人喝多了,好哥俩儿勾肩搭背的说什么,横过来的手不小心打掉了他手里的杯子,酒液哗啦泼湿了他的一小半衬衫。 “哎哟,对不起啊兄弟,没看着旁边有人。”那人连忙要了些纸巾帮他擦,还说要付他干洗费。 李与吾摆了摆手,跟赵遐说了声,便自己去洗手间清理了。 等他走后,小吕才放松了不少,趴在吧台上瞅瞅李与吾离开的方向,脸红扑扑的,小声问赵遐:“哎老板,你朋友好帅啊,你怎么不早带他过来啊?” 赵遐笑眯眯地反问她:“怎么,你看上他了?” 小吕连忙点头,又飞快掏出手机:“您把他微信推给我呗。” “等他回来你自己问。”赵遐没给。 小吕“啊”了声,“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遐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笑了笑,“我相信你可以的。” —— 赵遐这酒吧的洗手间还不太好找,李与吾问了服务员,七扭八拐绕了几分钟才找到。 洗手间布置的跟外面一样,灯没那么亮,李与吾站在洗手池前清理衬衫上的酒渍,拿纸巾蹭了蹭没蹭掉,酒精味牢牢扒在上面了。 这衬衫多半是救不回来了,有点可惜,他挺喜欢这件的。 才出了洗手间,正要拐弯绕出去,他听到墙角那里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是两个男人,再走近几步,就看到了一条细长的手臂,指间夹着根烟,搭在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上。 他皱了皱眉,心里猜到了一些,正准备绕开他们走出去,经过时看到了那两个男人的脸。 准确说,是刚好跟他面对面的那个男人的脸。 浅眼窝双眼皮,弯弯细细的眉梢,清瘦的侧脸和嫣红的嘴唇。 是余椿。 他一怔,步伐逐渐停了。 余椿正跟男人调情,看到李与吾的瞬间,弯着的眼角眉梢都顿住了,手里的烟差点儿没夹住,断了一截烟灰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男人见他不说话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身后穿着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目光上下打量片刻才问,“认识?” 余椿抿了抿嘴唇,把手臂从男人肩上撤下来,眼眶和喉咙都直发干。 他看了李与吾半晌,又跟自暴自弃似的吸了口烟,才吞咽唾液后缓慢说:“嗯,认识。”
第19章 走廊一时间有些安静,隐约能听见些外面传来的音乐声。 “那你们先聊,”男人倒没什么意见,对倚住墙壁的余椿说,“聊完记得找我。” 余椿都快要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嗯”了声,才发现自己嗓音已经哑了。 等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余椿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才抬起脸去看李与吾。 “……好久不见?”他犹豫着问了句。 李与吾跟五六年前不一样了,他能感觉到,好像长高了不少,肩更宽了,穿衣风格也变了。 变得一点也不熟悉了。 “好久不见。”李与吾隔了一会儿才说,视线停留在他指间片刻,又转回到他脸上,“你开始抽烟了。” 余椿莫名有一丝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偏过脸,顺手将燃着的烟头搓灭了,指腹沾了一层灰。 “还挺巧的。”他笑了笑。 李与吾忍不住在心里揣测他跟刚才那男人的关系,看起来不可能是情侣,也不像是余椿会喜欢的长相。 “你跟梁虑怎么样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还好吗?” 余椿一愣,旋即又低声笑他:“你消息这么滞后啊,我们早分了。” 见李与吾怔在原地,他想了想又补充说:“大概就在你走之后没几天吧,突然说谈恋爱太累了,就把我扔了。” “哦,”余椿看他,掀起眼皮弯出一条薄薄的褶儿,“还有你。” 李与吾总觉得他这句话里含了些许怨气,但他没办法反驳,因为余椿说得没错。 的确是把他和梁虑都扔下了。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可见遇到旧人不是什么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 余椿变得跟他记忆中大相径庭了。 他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的氛围又重新沉回去了。 “那你们还有联系吗?” “有没有联系的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余椿笑眯眯地呛他,跟刺猬似的浑身竖起刺儿了,弹干净指尖的烟灰,“梁虑应该也不太想见你。” 李与吾能猜到他是误会了些什么,但没解释,轻描淡写说:“我那时走了不是正和你意吗,没人跟你抢他了,做梦都能笑醒吧。” “那有什么用,我们不还是分了。”余椿开始烦了,眉头皱起来,“李与吾,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学会说好听的话。” 余椿几年前李与吾走得很坚决,所有联系方式他都拉黑了,梁虑想去找他,不信邪地打了好多遍电话,才发现李与吾那时说得都是骗他的,说什么以后会好,全都是骗他的。 梁虑没颓废的太过分了,李与吾走后的整个暑假都窝在家里照顾猫,打电话说分手时语气也很稀疏平常,就像在陈述一件见怪不怪的事。 余椿记得自己接到那通电话后歇斯底里了,说了些什么骂了些什么也都不记得了,在那之后梁虑便不再见他。 他偏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李与吾造成的,如果没有李与吾,他和梁虑之间一定比现在要好。 但现在提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余椿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再说了。 “抱歉,”李与吾说,“我——” “我的炮友走了。”余椿突然打断他,话题转变速度让李与吾跟不上,目光直勾勾看他的脸说,“好久没见,不如上个床吧。” —— 赵遐在吧台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与吾回来,去洗手间找了一圈也没有,正要打电话问,便收到他发过来的微信消息了,只说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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