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轻轻的说着,“当然那个时间太晚了,我妈也没给我开门,我不知道她是睡熟了,还是懒得起来,反正那天深夜我就一个人在大街上乱晃,很累,但是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太冷了,一停下就会被冻僵。” “我就一直走,一直走,只有头顶的月亮陪着我,一直走到太阳升起来。” 陆辞有些动容:“江可…” 其实陆辞以前很少会关注其他人的生活,别人过得好或是过得惨,都和他没关系。他仿佛天生冷漠,天生没有同理心一般,从来不会出现同情这种情绪。 但江可这样淡淡的讲述出自己的苦难,陆辞却感同身受的觉察到了他的悲伤,他甚至觉得心脏一揪一揪的疼,很想伸手抱一抱这只小熊。 江可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手,小熊手套发出沉闷的掌声,语气又变得活跃起来。 “好了,所以你看,我都这么惨了,每天不还是活得开开心心的嘛。人就活这几十年,你开心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要是总是垂头丧气的话,不是很浪费吗?” 他站起身,拉住陆辞的手,“走走走,别坐着了,打起精神去玩会儿吧,要不然门票白买了。” 陆辞顺势被他拽了起来,他反握住江可的手,轻声问:“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吗?” 江可为难的纠结起来,“我穿成这样,大部分设施都玩不了,而且万一被领班看到,可能会扣我工资。” 他忽然瞥到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伸手指着,“那个应该可以,坐在里面领班也看不见,我就破例陪你一次吧,谁让你也是我们游乐场的客人呢,顾客是上帝嘛。” 陆辞忍不住笑了,“好,我们走吧。” 那短暂的一天中,陆辞终于体会到了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游乐设施的乐趣——当身边有一个有趣的人时,做什么都会很有趣。 他们一起坐了摩天轮,去了海洋馆,玩得很尽兴,一直到晚上,江可要下班回学校了,陆辞才和他告别。 临走之前,陆辞想和他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江可却说,他整个暑假都会在这里打工,如果陆辞愿意的话,明天可以再来找他玩,等两人再熟悉一些,就可以交换电话号码了。 这是一种情场上常见的欲擒故纵的小把戏,陆辞并没有拆穿他,而是微笑着答应了。 但是等第二天陆辞再去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他了。从那以后,江可再也没有在游乐场出现过,虽然仍然有可爱的小熊布偶站在广场上给小孩们发红气球,但里面的人已经不是陆辞等待的那个了。 时间回到现在,江可听完这段故事,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那个人是你…”江可低声说道,“那天晚上我回学校之后,导员帮我在学校找了份兼职,跟游乐场工资差不多,但是要轻松很多,所以我就把游乐场的工作给辞了。” “我没有工作证,再进去就要买门票了,那个对我来说很贵,所以我就……抱歉” 江可当时想着,他和陆辞也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认识了几个小时而已,他连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说明天再见的时候,也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并不觉得陆辞真的会赴约,所以自己便没把这个约定当回事,暑假结束之后便忘得一干二净。 “你当时很生气吗?因为我没有信守承诺…” 陆辞淡然的说道:“确实有一点儿,不过当时家族里很乱,我仍然很忙,所以也无暇顾及这些事。” “但是偶尔我陷入烦躁的状态中时,一想到那天你在阳光下的笑脸,心情就会莫名平静下来。” 陆辞这种人,当他静下心来的时候,反而是极其可怕的。他雷厉风行的扫清了家族内外的障碍,手段高明又果断,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了集团背后最大的股东,成为了真正的掌权人。 按理说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什么样的人都轻而易举,但他却一直忘不了江可。 后来查到了一点儿线索,知道了他的公司和晚上常去的酒吧,陆辞特意去了一趟那个酒吧,就是为了守株待兔,把这人逮住。 在他记忆里,江可是一个纯粹的、明朗、真诚的人,还带有一点儿小小的狡黠和坏心眼,是如同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所以当江可没认出他来,还像个花花公子似的,轻佻的向他搭讪时,陆辞心里就有些恼火了,于是便引发了后面一系列血玫瑰、午夜凶铃等事件,那些都是陆辞对他的警告,警告他老实一些,别在外面拈花惹草。 乔美婷说的对,如果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开场,或许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第五十五章 血迹的真相 “对不起。” 江可和陆辞异口同声的说道。 陆辞苦涩的笑了笑,“宝宝,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现在想想,我们当时也不是非常熟悉,而且你生活困难,工作对你来说肯定比和一个陌生人的约会要更重要。” “后来我对你做的这些事,才是真正需要道歉的,我是个自私又傲慢的男人,打着爱你的名号伤害了你,对不起。” 听了陆辞的道歉,江可沉默良久,没有说原谅他还是要选择继续憎恨,他只是盯着头顶飘荡的红气球,内心似乎在做一些艰难的挣扎。过了很久,他才没有什么情绪的、缓慢的说道:“陆辞,你去自首吧。” 陆辞微微一愣,“什么?”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现在不在乎了,毕竟最开始我的心思也不纯良,还脚踏两只船,咱俩属于是半斤八两,谁也别指责谁……当然你的罪过肯定比我大点儿。” 江可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无法接受你是个杀人犯,我没办法忽略那些无辜的生命。” 陆辞:“……” 这几天他忙着照顾江可,都把这茬忘在脑后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才是对江可来说最重要的关键点,在江可看来,他是个杀人犯肯定比他是个变态要更加严重。 陆辞无奈的叹息道:“宝宝,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站起身,先去把衣服换回平时穿的衬衫和西裤,然后带着江可走进一间屋子。 江可记得这里是陆辞的画室,里面放着不少画作,大部分都是从拍卖会上得来的大师名作,只有一小部分是陆辞自己画的。 江可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很少会踏足这里。 画室中央立着一个画架,上面蒙着一张米白色的绒布,看不到画布里的内容。 陆辞掀开绒布,露出下面的内容。 只见画架上是一张色彩斑澜的现代风格油画,背景是蓝白色的天空与紫灰色的摩天轮剪影,主题是一只浅咖色的小熊布偶,手里牵着一大束红气球。无论是构图还是内容,都和密室里那张简笔画一模一样。 但是这张油画还没有画完,红气球并不完整,有几个没有上色。 陆辞怀念的看着画中的小熊,轻声道:“那天在烛光晚餐之前,我就在画这张画,本来是打算送给你当礼物的,但是怎么修改都不满意,后来就放弃了,因为这个耽误了太久时间,所以才迟到。” “等等,你的意思是…”江可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那天沾在袖子上的红色的东西,真的是颜料?” 陆辞笑了笑,“我当时不是说了吗。” “不是,等一下…”江可困扰的扶住额头,眼神迷茫。 他之所以会认为陆辞是那个恶名昭著的杀人魔,最根本、最初始的原因就是就片“血迹”,但如果那只是一点儿红色颜料,那他所有的推论不就全都不成立了吗?自开始到现在所有的猜测都会被全盘推翻。 陆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歉疚的道:“那时候我叫人监听了你的手机,从你打给苏景成的电话中得知,你把我当成了杀人犯。” “对此我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因为我忽然觉得,或许这样可以加深你的恐惧,让你不敢离开我,于是我便将错就错,故意在各种细节上加深你的印象,让你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那天晚上你在游乐场里看到的,也是我做的局,一切都是为了在精神上进一步的逼迫你。” “抱歉,宝宝,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极其恶劣,但是我确实没有杀过人,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 看着陆辞诚恳的眼神,江可心中五味杂陈,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就是他当听到陆辞说他不是杀人魔时,心里好像忽然轻松了一些。 这种轻松并不是说自身安全得到了保证,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硬要描述的话,应该是江可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陆辞的,在得知真相之前,他也曾因为自己喜欢一个杀人魔而备受良心上的煎熬,他曾经为此感到耻辱和踟蹰,但现在却不一样了,陆辞摆脱了这个恶名,也就是说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受这些爱意。 当那层黑暗的阴影褪去时,陆辞曾带给他的温暖与快乐便一点一点的浮现了出来,比如在难缠的上司面前为他撑腰、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上下班、帮他报复那对坏到骨子里的父子… 当这些往事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上映时,江可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陆辞的关怀中,被他的浓烈的爱意所包围着。 “宝宝,如果你愿意的话…”陆辞有些紧张的注视着他,头顶的灯光映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眸中闪着微微的光亮,他充满期许的说道:“…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就像我们刚刚相遇那样,我想学着用正常人的方式去追求你,补偿你曾经受过的伤痛。” 他的话语太过真挚,周围的气氛也被染得浪漫起来,画布中仿佛要绽放出大朵的玫瑰花。江可的脑子不太清醒,他张了张嘴,气氛推动着他让他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 但就在开口的那一刹那,江可脑中忽然警铃大作:不对,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要知道,陆辞可是个曾用各种手段把他的精神逼到几近崩溃的男人,他心思缜密,而且残忍冷酷,做事从不留情,像这样真诚的道歉和坦白,实在是不符合他的风格。 江可像个惊弓之鸟似的想着:莫非这次陆辞又是在骗他?他又想搞什么把戏,难道是要等自己完全信任他之后,再忽然告诉他这只是个骗局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江可觉得自己一定会疯的。 陆辞走过来想要拥抱他一下,江可立刻推开他,他警惕的后退了几步,后背紧贴着房门,“等等,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陆辞无奈极了,难道他在江可心里真的已经完全失去信用了吗? 他摊了摊手,“宝宝,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像杀人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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