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本也听着。 忽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他回头,见闻霖久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指了指他手里提的东西。 夏满忙把东西递过去。 闻霖久把水果拿给护工,让对方去洗,自己则把鲜花放到了窗台的位置。 放毕,他回头,差点和夏满撞到。 两人在那一瞬间挨得非常近,彼此的热度融在了一起。 夏满睁大眼睛。 闻霖久半垂着眸子,俊美的薄唇轻启,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夏满有一点没回过神来,结巴:“啊,我,我……” 没等他说下去,闻霖久退后半步。 他如常的走去一边,坐在闻荷床头,去削一只苹果。 夏满只得吞下后面的话,跟着扭开头。 “夏满!”闻荷比弟弟热情一百倍,叫他,“快来我这里,陪我聊天!” 她对夏满有种特别的亲切,开朗又健谈,那状态非常好。 谈天说地,甚至还说要给夏满看手相,让夏满伸手给她。 夏满有一点预知在身上,听她开玩笑说这个,还心想自己可是有标准答案的。 结果闻荷说他:你生命线和我一样,开了叉,走左边的话没两天就该挂了,走右边则一路通畅,活到九十九。 夏满怔然。 好,他也要迷信了…… “乱七八糟的,”闻霖久投来一瞥,说他们两个,“成天上网看那些没用的东西。” 闻荷哈哈一笑,不做辩解。 她问:“夏满,你刚才说,你的剧团在义演莎翁戏是吗?” 夏满:“嗯嗯。” 闻荷很感兴趣,“我也想去看看,能给我一个时间地址吗?” 可她三天后手术,夏满不知该不该回答,下意识望向闻霖久。 “别看他,”闻荷平和道,“这是我的事。” …… 中午时间,闻荷需要用餐和打针,探病的二人需要离开。 维克多看看他们,赶快表示要处理公务,往反方向一溜烟就跑了。 夏满也站起来,由闻霖久送他到门口。 他迟疑道:“那,后天我发定位给你们?我早点去留两个位子。” “不用管,我自己办。” “嗯……好吧。” 夏满本欲走,闻霖久未动,但用手指勾住他衣领一角。 夏满反过头,眼神像迷茫的小动物:“?” 闻霖久另一手插兜,一副很酷的样子:“好了没有?” “什么好没好。” “脖子,”他挑眉说,“我看看。” 刚才不理人,现在看脖子,呵男人。 夏满啪的一下打在他手背上,再捂住衣领,往后退让:“你看什么看!” 闻霖久眉头轻拧,看看自己手背又看看他,很莫名其妙:“我能看什么?” 夏满:“谁知道你要看什么。” 闻霖久:“我要看,多少人排着队来,还用找你。” “大话我也会说,追我的人绕地一圈还嫌少,陨石撞地球人类留最后三千个,里面还有二千九粉过我。” “……” 闻霖久实在是没有忍住。 夏满:“有什么好笑!” 用拳头堵了堵唇,闻霖久摇了摇头。 “还没好就去楼下看看,报维克多的名字就行……” “好了,”夏满马上说,“我过敏药吃的少,很有用。” “那就好,”闻霖久眼睛还残留笑意,他垂着一侧的手微动,但很快背过去。 “回家去吧,”他说。
第23章 枫叶尖端初红之时,梅兰克的夏天打包起了行囊,预备离去。 探病过后两天,夏满恢复上班,去参加莱维剧团的最后一场义演。 今夏的义演以一场《麦克白》作为句点。 该剧目以反派为主角,麦克白作为胜将回到王朝,满身荣耀,却因女巫预言他将为王,而生出反心、屡次杀戮。 最后他失去一切,带兵回到沙场,高喊着“擎起雄壮的盾牌,尽最后的力量”,奔向注定的死亡。 来看这一场的观众非常多,台下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头攒动,还有些家长带了小朋友,让小朋友坐在自己肩头观看表演。 整场表演结束,大大小小演员的集体谢幕。 四周响起了长久不息的掌声。 夏满鞠着长长的躬,从余光里,看见许多陌生的、熟悉的面孔,都在台下鼓着掌。 阳光正好,他只觉一股饱满的、流动的生命力在世界里焕发。 演员们陆续回到后台。 作家结束了闭关,为支持他们,特意买来了一些鲜花,送给他们每一个人。 她笑道:“今天演的太好了,居民评价很好,经理说要给大家放一周假呢。” 众人欢呼,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周要去哪里玩。 问到夏满,夏满还没答,目光先瞟见从门口进来的二人。 他拉开椅子起身,招手:“这里这里!” 闻家姐弟看见了他,朝他走来。 闻荷穿着一件皮质紧身上衣,短裤、长靴,带了鸭舌帽假发,形象飒爽。 “你好啊,小朋友,”闻荷笑眯眯的与夏满打招呼,“我坐在前排,看见你,演的很好嘛。” 夏满不好意思:“我也看见你们了,就一般般吧。” 闻荷道:“很谦虚呀,你是亚裔吗?哪国人?” 夏满一愣,悄悄瞥向闻霖久。 闻霖久也是眼神微动。 他刚要说话,夏满拿出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利利索索的叫:“姐姐,我叫夏满,A城人。” 声音清脆讨喜。 闻荷有些吃惊:“咱们是老乡。” 她和夏满说了几句话,那话题和上次几乎一样。 夏满没有流露出异常,陪着她说话。 几句过后,作家过来找夏满,问他是否和“李”聊过。 但这时候不适合说这个话题,夏满指指闻荷,介绍说这是自己很喜欢话剧的一位姐姐。 作家情商颇高,与她打招呼,而闻荷的目光朝后,落在一把道具长剑上。 她几步上前,将剑握在了手心。 作家:“这很重,你——” 闻荷挽了个剑花,单腿前蹬,击剑向前。 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响声。 作家一呆。 那是非常标准的击剑姿势。 闻荷将剑收了回来,头也不回的朝后一掷。 那剑精准的、稳稳当当的被插进了剑匣子里。 引来老外们的一阵掌声。 而闻荷只一笑,便飒爽的朝外走去。 大街上,行人熙攘,很是热闹。 这是一座有年头城市,建筑保留了许多中世纪风貌,灰色墙壁和尖塔在夜色点缀里带着质朴古意。 闻荷摘了帽子,还有帽子下的假发,扔到垃圾桶里。 她走进一家买手店,换了身行头。 合着短短的寸头,像个很富个性的时尚超模。 夏满与闻霖久对视一眼,都放慢了脚步。 他们跟在了几米之外,看她自由的行走。 走在一个平常的、休闲的周末夜晚里。 这条街并不长,一会儿就走到了底,商业气息消散,四周安静下来。 两人跟着闻荷的脚步,沿河走到了一个桥洞底下。 那桥是一位国王为纪念小女儿修的,桥上已不过人了,桥洞下灯光昏暗。 角落里,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带着一条大狗,架了一个铁锅煮红酒,热气腾腾,罩住了墙壁上的灯,异国的一切都显得朦胧。 他们在这里丢掉了闻荷的踪影。 闻霖久略显着急,向卖煮红酒的老爷爷描述特征。 对方为他指了一个方向。 闻霖久快步前进,夏满却回过头,看了又看。 直到闻霖久走出一段,快跟不上了,夏满才小跑跟上去。 桥洞之外,灯光悠长。 路边栽种了一种果树,果实成熟,散发香气,混着红酒的气味,一起点缀在夜里。 当地昼夜温差大,夏季尾声的夜晚已经透着凉意,夏满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抬手将衣服拉链拉到顶,盖住了嘴巴。 闻霖久回看他:“冷吗?” 夏满的声音瓮翁的:“还好。” 闻霖久将自己衣服脱下来给他,夏满犹豫片刻,双手接着,抱在怀里,又去拉闻霖久。 “要不然,我们再回头看看?” 闻霖久听出言外之意:“什么?” 夏满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闻霖久表情微微变化。 两人快步跑回桥洞下。 慈祥的白胡子老爷爷坐在大锅前,旁边支着小毯子、小凳子。 先前佝偻在墙角休息的“老奶奶”坐在小凳子上,端着一杯煮红酒,微眯着眼睛,轻轻的嗅着。 那哪里是什么老奶奶,是闻荷。 闻霖久的心高高提起,落回肚子里。 他走到闻荷面前,却说不出责怪对方的话。 闻荷闭着眼睛,唇角带着惬意的微笑。 橙色的光映着她的脸,她在一个未被观察管束同情议论的角落里,独自的享受。 “尝尝?” 夏满先一步坐下,并提议。 桌上摆着煮红酒和一些点心。 点心甜的发腻,煮红酒则带着点点苦涩味,配在一起,是很独特的口感。 “可以加冰糖吗,”夏满伸杯子给老爷爷,“我想要甜一些。” “当然,甜心,蜂蜜会更好些。” “那更好了,”夏满高兴致谢。 闻荷欣赏的看他。 夏满和闻荷肩并着肩,后背抵着古旧凹凸的墙砖,碰了碰杯。 夏满说,自己念初中时,上课偷看旅行杂志,一名背包客错过了下一趟火车,滞留在冬夜的街头,老爷爷收留了背包客,给他煮了地道的煮红酒。 少年夏满坐在课桌前、教室里,想象着遥远他乡的一杯煮红酒。 “那我是三年级,”闻荷也分享自己,“收藏级干红,三瓶,我爸给结婚纪念日准备的,我全给煮了,果然和我夏令营时喝的普通餐酒没什么两样。” 夏满:“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闻荷志得意满:“没挨揍,人比酒贵重。” “你把酒瓶砸了,说是我干的,”闻霖久扯扯嘴角,“你当然没关系。” 他也沿桌坐下,叫老爷爷给了他一杯。 闻荷若无其事:“哈哈哈你记串了吧,你那会儿才多大。” 闻霖久:“我五岁记事了。” 闻荷转头对着夏满:“来来,干杯,接着喝。” 闻霖久:“……” 喝了热乎乎的酒精饮料,身体发热,夏满把穿在身上的外套还给闻霖久。 闻霖久把外套搭在膝盖上,随意的向后靠在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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